“這兒就是Kaslana家族如今的聚居地嗎?”
“是,我記得在我離開前,很多Kaslna氏族都搬到這一塊來,父親買了這一整塊小區,22棟202室就是我家。”
“怎麼這麼多2……”
“好像是要圖個吉利來着。”
Kevin引路,Cecilia跟在後面,跨過了一條條金屬蔓枝,進入了這彷彿金屬花園一般的聚居地。
和Santiago家族的豪宅完全不同,金屬藤曼下還能依稀看出樸素的公寓樓羣,就和一路上看到的居民樓一樣,若不是Kevin這麼說,恐怕Cecilia都會以爲又是一個普通的居民小區而已。
不愧是“騎士”家族啊……
看着被“金屬”佔據的建築,她嘆了口氣,大概是哀嘆。
同樣,這裡也沒有看到任何人類留下的痕跡。
“門被堵住了,怎麼辦?”
“這兒,如果這些‘金屬’的纏繞沒有太過於複雜的話,還有一條‘捷徑’可以通到我臥室的小陽臺。”
繞過正門,Kevin帶着Cecilia走到了“金屬”錯雜的盤根旁,望上去,依稀能看到掛在外面的一些衣物,這也側面說明了異變發生的突然性,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就“消失”了。
“從這兒上去。”
在Cecilia有些驚訝的目光中,Kevin輕車熟路地翻到了一樓的陽臺上,那些金屬藤曼就像是輔助鎖,乖乖承載起Kevin向上的腳步。
“快上來。”
Cecilia還在愣神的時候,Kevin已經打開了二樓小陽臺的窗戶,看上去他這一系列的行動都根植於習慣之中,完完全全變爲了身體記憶。
“你怎麼這麼熟練?”
“小時候就是從這裡溜出來去上網吧的,22元一小時,挺貴的。”
Kevin對過去的絮絮叨叨並沒有引起Cecilia的厭煩,相反,Cecilia還有意要引出Kevin更多的話。
這是一種心理上的麻醉,儘量減輕Kevin現在的心理負擔。
畢竟,從面色就可以看出Kevin現在的狀態非常不好,故鄉的陷落絕不是一件能夠輕易忘卻的事情。
實際上,Kevin現在還能夠站在這裡,就已經是遠超常人的勇氣了,他現在更需要一個可以發泄情緒的窗口,可Kevin自己卻選擇了忽視,選擇了這樣的方式來掩蓋自己的情緒。
但眼睛是藏不住情緒的。
“來吧。”
Kevin轉過了頭,有些佝僂地站起,走進了房間,但Cecilia知道那是逞強。
踏入這個房間,Kevin的腳步頓了頓,Cecilia以爲這是他情感崩潰的前兆,但是當她也踏入這個房間時,甚至發出了驚呼聲。
房間已經被“金屬”扭曲改造成了怪誕的“腔室”,但最讓人驚訝的,是原本隔出樓層的天花板被這些“金屬”強行打通,擡起頭,直接能看到盤繞在頂樓的“金屬”枝幹。
從外面看,也許還有一些“建築”的樣子,可邁入其中,就像是沉入了植物巨大的腹腔之中,再沒有半分能歸屬於人類曾經的風格。
“唔——”
Cecilia作嘔般地捂住了嘴,這種在面前扭曲錯亂的“金屬”實在是一種精神污染。
而在她面前的Kevin則什麼都沒說,只是腳步更沉了些。
這一次,他再沒有說話了。
突然的沉默使得整個“腔室”凸顯出原本的詭異,甚至更加壓迫人的心神。
“這……是……”
走出這個“腔室”,懸掛於二人前的事物更加地顛覆三觀。就算是經歷過大小數十餘血腥戰場的Cecilia在面對這種“扭曲”之物時也差點沒有按捺住嘔吐的衝動。
那是人嗎?
是,從物理角度上來說還保持着“人”的殘餘,可理性和情感上都不願意接受眼睛所看到的事物。
“金屬”的樹枝纏繞着這個可憐人的軀體,倒吊着,可以看到更加細小的“金屬”扎進這個人的身體之中,皮肉下凸出的血管化作了灰色的紋路,更詭異的,是有一顆球體徹底包裹了這個人的腦袋,非要比喻的話,那就是一顆樹枝上的果實。
這只是“其中一個”。
之前就已經說過,這些“金屬”藤曼在內部徹底改造了這棟建築,走出“腔室”,巨大的空洞連接了地面與頂樓,而在兩人面前的,不光光只有“金屬”的虯枝,還有在那金屬之上被倒縛而起的人形,一顆顆懸在空中,動都不動。
毫無疑問,都已經是屍體了。
“Kevin……”
“Kevin!”
Cecilia現在已經被恐懼這種情感感染了大半,高聲呼喊着Kevin,可這個青年現在就像是傻住了一般,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們最先看到的人形,好一會,纔看到他的背影顫了顫,發出的聲音就像被切碎的紙,蒼白無力:
“——爸——”
絕望。
這種黑暗的感覺第一次籠罩了Kevin全部的心神。
Kevin一向是個自由的人,所以他對於Kaslana家族中嚴格的“騎士守則”嗤之以鼻,他向來認爲“騎士”更應該守護自身所信仰所熱愛的事物,而不是單純地跟隨着古老的守則一同變得僵硬死板,所以他對於以自己的父親,整個“Kaslana”族長爲首的“守舊派”抱有末分好感。
他可以毫不猶豫地否定他不認同的信條,可這不代表他不愛自己的父親,不愛自己的家人。
相反,家人,親情,愛情,友情,這些東西都是Kevin·Kaslana發誓要守護的東西。
可現在,這些被“金屬”折磨地全失人元的屍體像是發鏽的刀,遲緩地將他的信念拉出血淋淋的傷口,記憶中溫馨的往事就像是鏽毒,滲透了他一切情感的角角落落,生長,爆發。
“如果——我沒離開——”
他的聲音如此沙啞,可並沒有眼淚能夠滋潤他,因爲現在的他甚至無法哭泣,只有一種乾澀的,苦辣的味道從他的大腦一直電向舌尖,然後沿着喉管遊進全身上下,最後徹底淹沒了他的心田。
這是Kevin從來沒有過的悔恨,從來沒有過。
Cecilia也啞住了,那當然不是因爲被Kevin的異常所感染,而是周圍突然的變化讓她瞬間收住了一切聲音。
就在她喊出“Kevin”這個名字的時候,她看到了那些倒掛的人形動了起來,絕不是風,也絕不是什麼偶然。戰士敏銳的感官已經發現了危險。
可惜,還是晚了。
原本被認爲已經是“屍體”的人形擡起了手,像是拔蘿蔔一樣將自己的腿腳從“樹枝”離掙了出來,跌向地面,碩大的金屬圓頭砸在地上,發出了金屬般的叮響,一顆,兩顆,三顆,雨落般砸下來,叮叮噹噹響成了一片。
慢慢地,它們手腳並用着爬起來,光滑地金屬腦袋轉動着,即使沒有眼睛,Cecilia也知道——
它們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