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前,各界的消息渠道還不是很便捷。
那個年代正是情報販子這個職業最鼎盛的時期。
擔任這項工作的生靈必須是靈物,同時,擁有屬於自己的情報網與消息渠道是首要條件,能言善辯是次要條件。
他們需通過層層篩選,一切都在各界的嚴格監管之下。
業內最初是沒有“身價”一說的。正是從那年開始,過於激烈的競爭導致了嚴重的等級階段之分。
信譽好、效率高、消息網最廣最全面的情報販纔會獲得各界生靈們的賞識,獲得知名度,知名度越高酬勞也就越豐厚,這才能稱之爲身價最高。
當時有兩名情報販知名度極高,並廣爲各界生靈所讚譽。他們一男一女,郎才女貌,並因此結緣。
當然,結緣這件事並沒有公開,不爲任何生靈所知。因爲極有可能影響到聲譽。
本該安安樂樂衣食無憂的他們,在某天的工作途中遇到了一個被丟棄的小男孩。
男孩是毫無疑問的靈物,表面上僅相當於人類孩童的兩歲年齡,但靈力卻遠遠超過了年齡的承受範圍。
靈力很強,這一點正是令人擔憂的——雖然有着很強的力量,但這個年齡來說顯然還不能合理操控,那麼很可能會被其他生靈利用,甚至殺害。
善良的天性致使他們無法坐視不管,於是毅然決然的將男孩收留。
爲了讓這個男孩能很好地融入人類的生活,他們爲他取了一個特別的名字——楚霖。
男孩在嚴密的隱藏之下,平平安安的成長着。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十五年就這樣過去。
對於靈物來說十五年只不過是短暫的一瞬,男孩卻即將長大成人,也逐漸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同。
“爲什麼我……不能隨便出門?”
“這是沒辦法的事,孩子,外面的世界對你來說太危險了。”
男孩倔強地說道:“可是我已經能很好的使用靈力了,我不怕危險!”
“等你真正的長大之後吧。”
然而,沒有什麼事能夠一直隱瞞。
“情報販中有特殊分子私下勾結互通情報”這件事很快就在各界傳開。
爲了趁機扳倒這兩股“身價最高”的勢力,其他有着強烈嫉妒心的情報販們紛紛跟風散播流言,並暗自跟蹤調查。
情報販之間暗自合作交換情報來提升知名度,這樣的事最初並不是嚴令禁止的,如今卻成了禁忌。所有的條條框框全都是圈子內莫名其妙自行衍生出的新規則。
收養楚霖這件事一時無人在意,倒也無妨。只是在各界生靈的一再逼問之下,昔日的兩名最高身價的情報販承認了他們之間的戀情。
這就像是公然暴露了致命弱點,所有表面上的“業內規則”通通打壓過來,多年積累的聲望與信譽一擊即潰。
但嫉妒心從來都不是那麼容易滿足,功名潰敗之後,當然要毀掉他們那段苦苦維繫的姻緣。
信譽這種東西大不了再用上數年來慢慢重建。但感情不能。傾盡了所有的心力,一旦放棄就無法再重新來過,在某種意義上它比任何東西都要脆弱。
擺在他們面前的選擇有兩種:放棄感情之後留下來慢慢重建昔日的聲譽,亦或是,無畏的以死亡爲代價換取自由,爭取廢除這毫無人性的“規則”。
這是他們做的第二個重要抉擇。與收留楚霖的時候一樣毅然決然,無怨無悔。
那天,楚霖通過了嚴格篩選成爲了正式的情報販。
他視若親生父母的兩個人卻選擇了離他而去。
“孩子,擔負起這份責任吧,當做畢生的使命去好好完成。一定要做得比我們更好。”
“你們……要走?要去哪裡?帶上我……”
“路途遙遠,你就別去了,留下好好看家。我們相信你能照顧好自己,能守護好屬於自己的一切。”
“不……等等我,別走……我能守護什麼,我應該守護什麼……”
那天的夕陽無比絢爛,山頂之上,餘輝灑滿了整片天空,世界彷彿被分隔成了兩半。
“孩子,原諒我們不能親眼看着你長大……不要責怪我們,不要心存恨意,這世上還有很多的美好屬於你。”
“不,別走,我不想再被拋棄……”
“孩子,叫一聲爸爸媽媽,好嗎?”
這世上還有很多很多的風景,還有很多很多的美好。只是,楚霖的世界早已經在那天過後,變得支離破碎。
“爸爸,媽媽……別離開,別再拋棄我……別拋棄我求求你們……”
空無一人的山頂上回蕩着歇斯底里的哭喊。
“別丟下我!別丟下我,拜託了……我沒有想守護的一切,我想守護的……是你們啊……”
要活着。要變得堅強。要做得比他們更好。
兩年時間,楚霖的地位飛速升至了圈內金字塔的頂端。但他仍不滿足,他要做得比任何生靈都好,要成爲這世間萬物所敬仰的存在。
要讓那些嫉妒者全都消失。不擇手段。
……
修巖山。
偌大的防禦結界如同玻璃一般徹底碎裂,越來越多的黑霧滲入進來。
淺草卻無心顧及,注意力完全被身後忽然爆發出的強大力量所吸引。
“此等力量……是,怎麼回事?”花榕詫異的望着一側的白色身影。
這力量不是來自別人,正是良木。
“這,怎麼會……”淺草似乎看出了什麼,只覺得難以置信,連話都說不出來。
黑霧已經向榕樹周圍籠罩過來,與此同時,一個身影在漸漸清晰。
還沒等淺草和花榕反應過來,只看見藍色的光影瞬間掠過。飛沙走石,滿天殘葉,黑霧中的身影還沒完全出現就被擊成了碎片。
然而那只是一個殘像。
真身有黑氣的掩護,本可以攻其不備,卻毫無預兆的就吃了一記光刃。
絕重重跌倒在地上,詫異的望着面前那個本不該出現的身影。
“你只有這麼卑劣的襲擊手段嗎?”良木低着頭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而地上的人已經語無倫次,“你、你怎麼……”
“我怎麼沒有死,是嗎?如果區區惡靈能夠置我於死地,那我豈不是枉費了妖靈大人的信任。”
絕面色蒼白,緊皺着眉,緩緩站起身盯着面前的人,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怪物。
淺草和花榕也驚訝的面面相覷。
“做好赴死的準備了嗎?”良木冷聲問道。
“等等……”絕似乎捕捉到了什麼,試探性地問道:“你不是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