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小少爺。”一位老者走過來,朝鬱靳弈鞠躬,不忘向七月打招呼。
鬱靳弈壓了壓眉頭,不滿於眼前的陣仗,但還是客氣地稱呼老者“楊伯”。楊伯顯然注意到了卓凌晚,灰白的眉頭幾不可見地折了一下,而後笑臉相迎。
“這是凌晚。”鬱靳弈將她摟了過去,在楊伯面前絲毫不避諱兩人的關係。楊伯呼了一聲卓小姐,而後拉開車門邀請衆人上車。
車隊浩浩蕩蕩地開進,引得路人紛紛圍觀,這架式,跟國家元首出訪無甚區別。七月顯得特別地乖,緊緊倚着卓凌晚,大眼睛裡閃出些不安,片刻小手過來握卓凌晚的手。
卓凌晚感覺到了他的不暢快,輕聲問:“七月不喜歡回爺爺家嗎?”
“不喜歡。”七月點頭,“爺爺太兇,叔叔看人的樣子很可怕,還有遲遲,總喜歡搶我的七寶!”
沒想到七月會如此直白地表達厭惡之情,卓凌晚沉默了下來。世界上最不說謊的就是孩子,他們的評價都是來自於直接感官。連孩子都能體味出那個家的不和諧,她微微有些擔憂。
而她同時發現,鬱靳弈的眉宇不知何時也沉下,表情有些凝重。他沉在自己的思緒當中,竟沒有聽到七月的評價,一路上都少言得很。
車子開進了一座大莊園,最後在一座大房子前停下。楊伯再次恭敬地開門,將鬱靳弈等人迎了下去。
鬱靳弈一手牽着七月,一手攬着卓凌晚,走向那扇黑亮的閃着無邊貴氣的大鐵門。那鐵門閃爍着冰冷的光芒,讓人無端生寒。
“少爺。”一溜煙傭人着裝整齊,朝着他們鞠躬,皆都是一樣的臉孔,沒有任何溫度。廳裡,金碧輝煌,無一處不凸現着這家中的貴氣。
鬱靳弈沒有迴應,只回頭看楊伯:“他呢?”
“老爺子在書房裡,我這就去請他。”楊伯快步離去,把他們一行人留在了客廳。馬上,有傭人端茶送水,碗盤皆是頂級的青花瓷製成,光亮閃閃,卻一點兒都不溫馨。
“坐吧。”鬱靳弈將卓凌晚按在了沙發上,“累嗎?”他的體貼依舊,只是眉宇仍然折着,似並不情願回來。
七月依着卓凌晚坐着,把顆小腦袋插在她有肘彎,十分依戀的樣子。
楊伯一人走了回來:“老爺請少爺到書房說話。”
鬱靳弈眉色不好看,但還是點頭,轉頭吩咐卓凌晚:“我一會兒就回來,在這裡坐着,不要亂走。”
“嗯。”她第一次來這裡,怎麼可能亂走。不知道爲什麼,這屋子雖然貴氣逼人,卻讓人覺得壓抑,連出氣都有些吃力。
鬱靳弈轉身離去,在二樓樓梯拐腳處停下,進了一扇巨大的紅漆木門。只一眼,便可以看到裡面裝修考究,給人一種如入殿堂的感覺。
那扇門很快關閉,將鬱靳弈和裡面的人隔絕。
不知道里面的人在談什麼,時間過得十分慢,除了傭人以及管家楊伯,再看不到別的人。卓凌晚覺得十分不舒服,七月也有些耐不住,胡亂地扭動起身體來
。
呯!
屋裡突然響起一陣物品碎裂的聲音,把她嚇了一跳。楊伯卻只是楊了楊眉,似乎見怪不怪。玉嫂略有些爲難,卻到底沒說什麼。
幾分鐘後,鬱靳弈從那扇門裡走出來,面色比進去之前更差,眉頭幾乎凝成一團。他直接下樓,走到卓凌晚面前將她挽起:“我們走吧。”
“這就走?”
來了這麼久,連主人都沒有見到,走合適嗎?鬱靳弈卻已拉着她往門口去。
楊伯跟上來:“少爺不打算在家裡住嗎?”
“我會回東宇別墅。”鬱靳弈簡單地說完,不再停留。直到上車,卓凌晚都不知道他和書房裡的那個人發生了什麼,那人和他到底什麼關係。
他閉口不談,她也不問。
東宇別墅,離這邊大概四十幾分鍾車程,是一片極其安靜的所在。卓凌晚發現,鬱靳弈很喜歡安靜和接近自然的地方。
七月再次活潑起來,撒着歡跑下去,熟門熟路。
這裡的氣氛比剛剛那裡好多了,卓凌晚這才放心地吸了一口氣,鬱靳弈的眉頭也鬆開,攬着她往裡走。
“我們一定得往在這裡嗎?”她忍不住追問。在她看來,既然回家,理應住在家裡纔對。
鬱靳弈點頭:“是的,這裡空氣很好,很適合孕婦和孩子。”
卓凌晚並不打算把話題扯遠:“剛剛是跟你父親見面嗎?他反對我們交往?”
他的指伸過來,拂了上她的發,目光柔軟:“不要胡思亂想。”
他似乎並不想多談自己的家事,卓凌晚只能閉了嘴。
其實,除了對他的家庭還有些擔憂之外,一切都很好,遠離了Y市,她幾乎想不起來那些不愉快的過往。七月對她依然很依賴,並沒有因爲回到家鄉而不管她,鬱靳弈對她的關懷也分毫不減。
他們在這裡住了幾天,一直都安安靜靜,和在Y市時並沒有什麼區別。以爲會一直這樣下去,終究還是有人打亂了平靜。
卓凌晚在第三天的清晨起牀時,看到樓下多了一個人。一個老者,與鬱靳弈有着相似的外貌,髮絲卻早已發白,臉上威嚴無比。
鬱靳弈與他相對而坐,兩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
“你準備一輩子都和我背道而馳嗎?可別忘了,是誰把你帶回這個家的。”老者一開口就是不客氣的話語,配合着那副嚴厲的表情,格外有氣勢。
鬱靳弈陰了一張臉:“我當然不敢忘,更不敢忘母親和我是怎樣被趕出去的。”
“放肆!”老者怒了起來,“你就是這樣對待長輩的嗎?怎麼跟你媽一樣沒有教養!”
“請不要詆譭我媽,如果硬要把沒教養歸責於哪個人,我想,父親您的責任更大,我需要教養的時候您可並不在身邊。”
這哪裡像是父子,分明是一對仇人!
鬱隆義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張臉都氣青了,嘩地站了起來:“我告訴你,我能成就你就能毀了你!這個家裡除了裡還
有靳責,以他的能力一樣可以擔當大任!”
“隨便!”鬱靳弈連眼皮都沒有撩。
“你!”鬱隆義算是碰到了對頭,這會兒拿自己的兒子竟沒有了辦法。他並不打算就此妥協,在他鬱隆義的字典裡,根本不存在妥協。
“我不管你心裡想什麼,總之,那個女人不能入我們鬱家!我已經派人查過了,她離過婚,還有些不太光彩的背景,我們鬱家不可能接受這樣的女人做媳婦!”
“你們可以不接受,她是我的妻子,只要我接受就可以了。”鬱靳弈表情平淡,“我帶她回來並不是來接受你們的評判和篩選的,只是告訴你們,我會和她結婚,我以後的妻子就是她。”
“你翅膀長硬了是不是!”鬱隆義暴喝了起來,一張臉全是嚴厲,“不要以爲你現在獨擋一面我就拿你沒辦法!我能把你從美國拉回來,也照樣能把你趕回那裡去!”
“您忘了,是我自己要回來的。”他不客氣地回嘴,把鬱隆義一張臉都氣歪了。
卓凌晚知道,自己再不下去,他們必定吵得不可開交,隨即下樓,拉住了鬱靳弈,暗示他不要再說話了。
鬱靳弈看到她,目光方纔柔軟:“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鬱隆義似乎十分受不了他這樣對卓凌晚的態度,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門口不忘提醒:“不管你對那個女人有怎樣的感情,七月的親子鑑定一定要做,否則休想讓我認回他!”
“七月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不需要做親子鑑定,更不需要任何人認可!”鬱靳弈依然不客氣,眉再一次繃緊。
鬱隆義的臉僵成一團,最終離去。
“有什麼事可以好好商量嘛。”雖然鬱隆義的話她都聽到,確實不是很好聽,但她還是希望鬱靳弈能和自己的父親處好關係。
鬱靳弈抿脣看她,伸指在她的脣上拂了拂,“我們去散步。”
下午,東宇別墅來了客人,一個年輕的男人。七月看到那男人,一張小臉笑得比向日葵還好看,一下子撲進他懷裡:“尚叔叔!”
尚少華笑嘻嘻地接過這一小團身體,不忘把特意準備的小禮物遞過來:“看,叔叔給你帶來了什麼。”
“謝謝叔叔。”小朋友就是吃這一套,不管生在富貴家庭,還是貧窮家庭,天生對禮物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尚少華靠的正是這一招,才征服了這個對外人一慣酷酷的小帥哥。
卓凌晚才午休結束,從樓上走下,看着七月撲在一個年輕男人懷裡,愣了一愣。尚少華看到她,也是一愣,“你……伊……”
“這是凌晚。”鬱靳弈緊跟其後下來,快一步替他們做了介紹。
尚少華方纔瞭然,某個久遠的形象在腦中閃過,他笑嘻嘻地走過來,與卓凌晚握手:“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大美女一個。”
卓凌晚還是第一次見到尚少華,聽他如此說,倒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好在鬱靳弈一步走來,將她從尚少華的魔掌裡拯救出來,不忘朝尚少華瞪眼:“閒得無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