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兒起了離開的天界的念頭便是在桃園小仙趾高氣昂的離開之後,因爲桃園小仙的那番話,憶兒思索起了一直想要忽略的一些事情。
憶兒想要蘇漠認同她,讓他覺得自己有做的資格,想要獨自去完成一份記錄,凡界的也好妖界的也罷,雖然法力不夠深厚,她好歹也是小小的神仙,對面緊急的情況總是有辦法應付的。
只要自己能獨當一面,蘇漠說不定就會認可她了,畢竟蘇漠不讓她去妖界不就是因爲認爲妖界對她來說過於危險麼?
也許是熱血上頭,沒有再仔細思考的憶兒就這麼收拾包袱偷偷離開了書樓。
這樣的未經過思考的熱血,在她出門沒幾步便退卻了……
憶兒發覺了自己的莽撞,想要掉頭回去,卻恰巧看到了剛回到書樓的蘇漠,她怕再和蘇漠撞上之後,不知道該解釋自己這一身扮相,停下了回去的腳步,愣愣的站在原地許久。
其實,要是蘇漠回來發現自己不在屋內,應該會着急的……
若是蘇漠真的在乎她,一定會出來找尋找自己的吧……
茫然不知所措之際,一個小小的聲音從她的心底冒了出來,小聲的幫她辯解着。
從這裡走到南天門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自己裝作離家出走的模樣,惹得蘇漠着急出來尋她,她再把自己的此行的目的告訴蘇漠,說不定會是一個很好的契機呢?
憶兒從未和蘇漠冷戰過這麼久,加上之前的心結,現在的她並不知道要怎麼和蘇漠和好,不知道怎麼和蘇漠開口。
若是自己離開的話,着急也好、憤怒也罷,蘇漠都會來找自己的吧,不管他開口的第一句是關係還是責罵,我都會先開口和他說對不起的,這樣的話,我們應該就能和好了!
憶兒在心裡是這般勸誡自己的,像是找到了一個理直氣壯的理由一般,她又回頭看了書樓兩眼,有些戀戀不捨的往南天門的方向慢慢前行了。
憶兒走地很慢很慢,一邊焦急的等着蘇漠找來,一邊在心裡排演着等等見到蘇漠之後自己要說的話語。
其實這一次的事情也許是自己做錯了,她不該妄想去季憶比較,妄想能在蘇漠心中佔據比季憶還要重要的地位,她不該去試探蘇漠的。想到自己魯莽的舉動,憶兒捏起了拳頭,心裡也是一陣懊悔。
其實她只要陪在蘇漠的身邊就足夠了,從一開始自己的願望便是如此,明明只要陪在蘇漠的身邊就足夠了。
不知從哪輕輕吹來一陣風,揚起了憶兒隨意梳起的發,憶兒擡頭一看,再一次停住了自己的腳步。
不管憶兒走得怎樣慢,步伐怎的小,她還是走到的南天門了,而她的身後便沒有焦急追上來的腳步,就算回過頭,能看見的也只是一條悠長的不見人影的道路。
“憶兒仙子……你這是……要出天宮麼?”
因爲憶兒南天門站了許久,守衛長就踟躕了一會,還是跑上前小聲的詢問了起來。
南天門有很多天兵守衛着,可就以他們的地位和身邊也管不着從此出入有了位階的仙神們,只會管轄那麼沒有位階和並未天界的人,憶兒並非屬於天界也未有位階,每每進出也是跟在漠真神的身側,所以守衛們對憶兒也算熟識,一般情況也不會阻攔,可今天她卻一個人站在此處,又是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守衛長也不得不上前詢問幾句。
“嗯?”突然被人搭訕的憶兒愣了一下,擡頭高處自己許多的守衛長緩緩點了點頭,回答的聲音並不是那麼理直氣壯,“是……”
“那仙子是在等漠真神麼?”守衛長注意到憶兒一直在注意自己的身後。
“不不不……”憶兒連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着守衛長訕訕地笑着,“就我一個人。”
“就仙子一個人?”聽守衛長的語氣並不信任憶兒。
“嗯,蘇……不,漠真神讓我下界辦事,”深吸了一口氣,憶兒倒也能一本正經的說起謊來,“說是要鍛鍊一下我,所以……有些緊張。”
“是這樣啊,”其實關於漠真神的事情守衛知道的並不多,也無法詢問,想着漠真神鶴立獨行的模樣,亦不可能給憶兒什麼信物,也只能推到一邊給憶兒讓行,“那祝仙子早然完成。”
“嗯……恩恩。”看着回到隊伍之中給自己讓出路來的守衛長,本想在試着多等一會的憶兒在心裡默默的嘆了口氣,邁出了步子往南天門外走去。
蘇漠,你可真慢啊,爲什麼沒有察覺到我不在書樓裡了呢……
沒有!
沒有!
還是沒有!
到底去哪裡了?!不可能會突然憑空消失的啊?
書樓內,蘇漠的房間內一片狼藉,平日整齊擺放在書案上的物具被丟到了地上,散亂的到處都是,蘇漠絲毫沒有去在意地上的紙張上所繫的是昨日才完成的記錄,踩在上面,焦急在墨盒之中尋找着。
這樣焦躁的行動並咩有維持沒有多久,他的手很快就停了下來。
其實他是知道的,那東西自己不會離身的,就算醉酒之後也不會遺落的。可是,它究竟在哪呢?是被人偷了還是掉在了哪裡?
蘇漠的眉頭蹙起,焦躁眉眼之中帶着一絲不知所措、一絲茫然……
若是此時的正巧有人經過此處,瞧見他這副樣子,一定會受到不小的驚嚇,畢竟若非親眼所見誰也無法想象,以冷漠著稱的漠真神的也會有這樣的一面,也會露出這樣的感情。
蘇漠頹然的跪了下來,單手撐着書案額頭抵着自己的手背,他閉着眼睛,試圖讓自己的冷靜下來,仔細回憶着上一次自己見到它觸碰它是在什麼地方,可是不管回想,浮現在他腦海之中總是拿到它的那一刻……
“你好像真的很喜歡我,好奇怪呢,不過這說不定只是跟我在一起的日子長了,日久生情罷了……蘇漠忘了……我吧……”
在蘇漠迴響在耳邊是怎麼無無法遺忘的話語,自己也彷彿回到的那一刻,石化的季憶在自己的面前一下化作無數的細塵……他瘋狂又小心的收集所有細碎的塵土,他伸手去收集,好像這樣就嫩把季憶拼湊起來一樣,可上天偏偏愛和他開玩笑,蒼穹之巔發生了巨大的震動,帝俊爲季憶鋪設在此處的結界因爲季憶的死亡也消失了,蒼穹之境的大風颳來,蘇漠甚至連術法都來不及施,捧在手上粉塵便被吹走,徹底消失了。
面對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蘇漠想要仰天號哭卻,淚腺卻像是枯涸了一邊,什麼也沒流下來,有的只是歇斯底里的悲號,像是不會飛的鳥跌進了深不見底的深淵一般絕望,在這多度悲憤之下,神識幾欲崩壞之際,耳邊卻傳來一陣清脆的鈴鐺聲。
“叮——”
因爲剛剛那一陣風,掉在地上的鈴鐺被吹得左右搖擺,響了起來,也喚回了蘇漠的神智。
“叮——”
像是在召喚他一般,那小小的聲音迴響在蘇漠的耳邊,如同當年赤腳的季憶慢慢走向他的一樣,用紅繩綁在季憶腳上的鈴鐺會發出一種極其悅耳的聲音。
那個並沒有隨着季憶散去的鈴鐺成了蘇漠唯一的救贖,亦是他唯一擁有和季憶有關的物品,所以三萬年來一直小心翼翼的帶在自己的身上,可此時他卻把遺失了它。
深吸了一口氣,蘇漠好不容從這份悲傷的記憶中掙脫,回到了殘酷的現實之中。
到底丟在哪裡了……到底在哪裡那呢……蘇漠一遍遍的質問着自己,卻並未發現一絲一毫的線索。
已近三天了,憶兒來到人界已近過去三天了。
憶兒撅着小嘴,踢着路邊的碎石,一臉的不高興,想着自己是不是高看蘇漠了,自己明明就在他初次見到她的地方,爲什麼他還是沒找到她呢?
自憶兒去了天界,凡界已經過幾百年的歲月,那原本慘烈的戰場經過歲月的變遷的已經成了熱鬧的集市,雖不富庶卻很熱鬧,就算只是蹲在巷子口,憶兒還是可以聽見那些熙熙攘攘的歡樂的聲音,和此時的她一點都不相配……
“呀!”
與腳下柔軟的觸感同時響起,尖銳的叫聲讓憶兒下了一跳,原本以爲踩到了什麼小鬼,連忙提起腳,低頭瞧見的卻是一個團黑乎乎的小肉球。
看着對方縮着尾巴怒瞪着自己,憶兒雙手合十,愧疚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喵!”對方像是不領情,甚至因爲憶兒的突然靠近,一下跳了起來,站在矮矮的牆墩上,弓着背探出了爪子一臉防備的看着憶兒。
分明這是一直小奶媽,防備心倒是挺強的,憶兒訕笑着舉着自己的雙手慢慢往後退,“我沒有什麼惡意的,沒什麼惡意的!”
小小的黑貓並未因爲憶兒的舉動就放鬆了防備,縮起了自己的身子,一邊舔舐這被憶兒踩傷的後腳,一邊注意着憶兒的動向。
“似乎出血了,要不要我我幫你包紮一下?”憶兒並未沒有就這樣離開,而是踮着腳註意着黑貓的傷口,很小聲的在和他說話。黑貓並沒有理會她,卻在憶兒往前走半步之後咻的一下竄進了巷子,沒了身影。
“啊啊……”憶兒看着熱鬧的小巷嘆息了一聲,“只能希望它的主人會幫它好好包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