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把我舅舅的古董花瓶碰碎了,我爸上來就給我一個大比兜。”
“你知道一個比兜,對一個七歲的孩子來說是多大的傷害嗎?”
“而我四大爺不一樣,他直接帶我去他家的書房,挑了一件品相差不多的花瓶,還給了舅舅,聽說是萬曆的。”
“後來我親戚朋友都歡迎我去他們家玩……”
聽楚子強聊起他小時候的事,張揚總算明白,爲什麼彈幕的話能把他破防了。
自己的偶像,可能已經黑化了,這確實有點毀他三觀。
怪不得剛纔假貨攤主和無良專家灰溜溜的走的時候,小楚讓張揚不用攔。
因爲現在,他們在涼亭裡等的人,纔是真正的重量級,甚至可能是幕後的大BOSS。
“楚少爺,你這是怎麼了?是誰又招惹你了?”
楚振民抱着茶杯,慢悠悠的走到張揚二人面前,樂呵呵的說道。
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兩位看起來像退休老幹部的老頭。
楚子強搖了搖頭,直接指着桌面上張揚剛買的仿哥窯瓷說:
“前文物局的局長,應該能看得出來,這件東西的真假吧?”
楚振民和兩個老頭端詳了一會兒,都認爲是低劣的仿品。
價值在一百塊左右。
“張揚五十買的。”
“那撿漏了啊。”楚振民笑着點點頭。
“但是你們鑑定中心的人,說這是真的,價值五萬,還開了證書。”
楚子強重點強調“你們”兩個字的時候,是對着剛來的兩個老頭說的。
而且語氣很差。
他們是楚家的世交,也是潘佳園文玩鑑定中心的實際控制人。
張揚心想:小楚這是要瘋啊,這麼硬懟?
老人家不要面子的嗎?
果然,楚振民臉上有點掛不住,連忙找張揚問:
“小張,這是怎麼回事?”
“其實就是鑑定中心的田老師,給假貨攤上的贗品開證書賣高價,讓我們給碰上了。”
張揚簡短的解釋了一下。
他注意到,自己說“田老師”的時候,三個老傢伙,臉上的表情都有不同程度的變化。
其中表情變化最大的那個人,主動和張揚握手:
“我是錢世文。張揚是吧,我知道你是汪大師的徒弟。”
“錢老師好。”
張揚一聽是汪大師的熟人,趕緊禮貌的打招呼。
錢世文告訴張揚:“這個小田啊,是車老師的徒弟。”
“你不認識嗎?你們算是同門哩!”
“啊?”
又是你,車禮軍!
當初聽車禮軍說,他跟汪國聲學過半年的木雕鑑定、算自己半個師兄的時候,張揚還覺得這可能是條大腿。
結果,每次出事都有他!
難道他就是古玩圈的地下皇帝?
“你是汪大師的徒弟,小田是你的晚輩。”
錢世文想把鍋甩給張揚,故意說:
“這事兒啊,我們雖然有監管不嚴的責任,但是說出去,丟的可是你們師門的臉。”
師門的臉?
張揚想起“田公公”那拿腔拿調的說話方式,一陣惡寒。
那這下必須得清理門戶了。
不然自己以後混古玩圈,被這麼個玩意兒沾上,多難受啊。
“這樣的話,事情倒是簡單了。”
張揚在幾人疑惑的眼光中解釋道:
“大義滅親這事兒,小楚能幹,我也能幹。”
“我進潘佳園前,看牆上貼着市場監督管理局的提示語,他們應該能管姓田的這件事兒吧。”
“說不定,還能幫錢老你們,把內部的其他蛀蟲給查出來。”
“那最好不過了。”
“要真能抓出害蟲,我們還要謝謝你呢!”
錢世文假裝高興的做了個請的手勢。那姿態,好像圈內大佬一樣,裝模作樣的。
他認爲,張揚的話是在威脅。
但這個外地來的小夥子估計還不知道,市場監督管理局,也有他們的人呢!
完整的產業鏈,怎麼能少了最關鍵的一環。
然後,他就聽到了一句意想不到的話:
“喂,警察嗎?我在潘佳園古玩市場,碰到一個專業售假的團隊。”
“你們能幫忙聯繫下市場監督管理局的人嗎?”
“被騙了多少?那倒沒有,就一點兒小錢,不過你們要是不管,那受騙的人可海了去了。”
“我們就在潘佳園北門一進來的那個涼亭……”
錢世文和他的合作伙伴直接愣住了。
這是何意啊?
大家都是一個圈子的,爲什麼不能好好說話?
等張揚打完電話,姓錢的急不可耐的開口問他:
“張揚,你直接打報警中心的電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記得市場監督管理局的電話了。”
張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的一個刑警朋友告訴我,這種時候,直接打報警電話總沒錯。”
“還行,他們應該很快會派人過來。”
“姓田的這些人,一個都跑不掉。”
一個都、跑!不!掉!
張揚的話,在錢世文耳邊迴盪。
他滿臉的難以置信:
“臥槽!你不會覺得,小田他撈的錢,沒有孝敬過車禮軍,沒有孝敬過你的老師汪國聲吧?”
“大家都在撈錢,這是古玩圈的潛規則。”
“你了不起,你清高。”
“但是你也不用直接把竈臺炸了,讓大家都沒飯吃吧?”
錢世文越說越激動,嘴上的鬍鬚一抖一抖的,不知道是在生氣,還是在害怕。
張揚哭笑不得眨了眨眼,攤手問道:
“所以那個姓田的事,你們不僅知道,還參與了?”
“那你們爲什麼不早說呢?早說呀!”
“還有,在我面前裝什麼比嘛?”
張揚有點無語,他還以爲和小楚有關係的這幾位,都是正面人物呢。
結果就這?
“誒!可不興亂說,我沒參與啊。”
楚振民在楚子強不解的眼光中擺了擺手。
“我是退下來以後,才知道他們在搞這事兒的,但那時候我已經管不着了。”
“你真的沒參與?”楚子強追問道。
“臭小子!”楚振民給了小楚一個腦瓜崩:“懷疑自己親大爺?”
“那現在怎麼辦?”張揚也很疑惑。
他突然想起來,汪國聲拿過牛家的一根金絲楠木柺杖,還是墓裡出來的。
不會真是利益共同體吧?
要知道,小汪館長進去以後,汪大師是現在海林博物館的法人。
萬一他也進去了,那博物館……說不定就是自己的了?
張揚搖了搖腦袋,把邪惡的想法拋諸腦後,看向楚振民。
尊重一下前文物局長,他好像有話要說。
察覺到張揚的眼神,楚振民頗爲古典的衝他拱了拱手。
不知道是說“辛苦了”,還是“多謝了”。
總之,他走向兩位老友,拍了拍他們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
“八項注意的第二條,你們還記得嗎?”
“我提醒你們一下,是買賣公平。”
楚振民這句話,好像有千鈞之力,把兩個老頭一下壓得蔫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