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楚子強聽完，有些不甘心的指了指自己。
自己未必就長得醜了？
“您？也算吧。”大媽有些無奈的說道。
“什麼叫也算啊？我本身就是帥哥。”楚子強用力的強調道。
“呵呵，那還真不是。”
大媽搖搖頭，把收款碼放進包裡，直接一個後撤步，拉開了幾米的安全距離。
“十塊錢，就想讓我說違心的話？看不起誰呢！”
說完，她直接抱着大包小包，迅速消失在了人羣裡。
“臥槽，我真是服了這種人……”
楚子強被懟得哭笑不得。
“沒事，你就當她是我請的托兒。”張揚笑了笑安慰道。
“有道理啊，揚哥。聽我說謝謝你，因爲有你……”
“行了行了，別貧了，我剛纔看了一下，這裡面直播的網紅確實有點多，大媽倒是沒說假話。”
“有嗎？伱怎麼看出來的？”
楚子強踮着腳往四周看了看，在他眼裡，大家都一個樣啊。
也沒發現哪裡有很多美女。
“其實你看一下他們的打扮就知道了，男的、戴個鴨舌帽，女的、穿吊帶配外套，身後還跟着拿自拍杆的人，這種人基本就是來直播的。”
“說不定等會兒科目三就跳起來了。”
“你這麼懂嗎？”楚子強震驚的看向張揚。
鑑寶大師不光能鑑寶，還能鑑人？
“廢話，難道我在網紅孵化公司工作過的事，還要說給你聽嗎？”
“可是，那些女的也不漂亮啊，怎麼當網紅的？”小楚疑惑的問道。
“不讓人家開美顏是吧？那你有點下頭了啊。”張揚憋住笑說道。
“額，算了算了，我等會兒還是躲着她們吧。”
“免得講價的時候，突然蹦出來一個人，說要採訪我……”
“不對啊。”楚子強說着說着，突然感覺哪裡不對勁。
他看了一下張揚，終於想起來了。
“揚哥，你這樣走進去，肯定會招蜂引蝶啊，光我一個人注意點，是沒有用的。”
“不是，你真被大媽唬住了啊？人家是來直播的網紅，又不是來找獵物的，哪可能看到人就湊上來嘛？”
張揚正在和小楚說話，突然發現楚子強的眼神有點怪，還衝他挑了下眉毛，示意他看看身後。
身後怎麼了？
張揚轉過身，背後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個女人，嚇了他一跳。
濃濃的脂粉味撲面而來，一個瓜子臉的年輕女人正咬着下嘴脣，有點怯怯的看着張揚。
由於離得近，張揚都能看到對方臉上細細的毛孔，應該是皮膚差，卡粉了。
這樣的女人，張揚實在太熟悉了。
以前在網紅公司裡，各種款式的他都見識過，像這個女人這樣微昂着頭，露出面前的春光，裝出一副羞澀的樣子，是典型的萌妹純欲風。
其實她的實際年齡，可能和高姐差不多，說不定都是三個孩子的媽了。
“這位帥哥，你們看起來有點面生啊，是第一次來大柳樹鬼市嘛？”
“我可以，採訪你一下嗎？”
女人衝張揚眨了眨眼，假睫毛噗呲噗呲的，好像在放電。
“那啥，我和他不是一起的啊。”小楚對眼前的場景感到非常不適，直接和張揚當場切割。
“你們慢慢聊，我就不打擾了。”
“嗯？”張揚轉過身，剛想問楚子強是什麼意思，卻發現他已經迅速跑遠了。
很快張揚收到了小楚發來的短信：
【揚哥，我先去附近找找潛在的寶貝，等會兒再來和你匯合】
這個沒見識的……張揚在心裡吐槽了一句。
難道小楚不知道，拒絕漂亮女人也是很爽的嗎？
“帥哥？”女人探着頭看向張揚，追問道，“介意等會兒我們一起逛逛嗎？”
張揚擡頭看了一眼，對方身後拿着手機的跟班，衝着鏡頭微笑着搖了搖頭：
“我很介意。”
“等會兒要去和人家談生意，看到你們這個樣子，對方老闆會覺得我不懂規矩。”
“規矩？”對面的女人聽到這話，突然有點興奮。
好像找到素材了。
“什麼規矩，是鬼市的規矩嗎？您方便介紹一下嗎？”
“可以啊，鬼市的第一條規矩就是：除了古董，別的事情別瞎問。”
“尤其是像你這樣，一邊攝像一邊問。”
張揚說完，直接一個180度的大轉身，順着剛纔大媽逃跑的路線，迅速離開了“案發現場”。
留着女網紅愣在原地，他深藏功與名。
有了剛纔的經歷，張揚意識到，這裡面的網紅可能是真的餓了。
估計也是自己是年輕人的原因，換個脾氣怪的老頭子，張揚懷疑剛纔那個女主播，都沒有上去搭話的勇氣。
萬一人家給你一柺杖呢？
想了想，張揚沿着停車場外圍稍微繞了一下，從側面的小門進去，正式進入了大柳樹鬼市的停車場分會場。
這裡的地攤全部都是靠着車往外擺的，攤主就搬個小馬紮坐在攤位旁邊。
因爲有“看貨不問價”的規矩，攤主們其實還是挺清閒的，也就是有時候幫駐足的買家幫忙遞一下東西，其他大部分時間都可以玩手機。
張揚很快就被擠進了買家的人流裡。
跟着大部隊，走走停停，看到有人在攤位前問價，就湊上去看看熱鬧，自己也在心裡評估一下。
這個停車場有500多個車位，攤位肯定只多不少，張揚不可能挨個看完，只能挑着看。
那些賣娃娃、舊電器、舊書的攤位，直接略過。
重點看有古董的。
很快，張揚找到了自己的第一個目標。
一輛白色的桑塔納前面的攤位。
攤主戴着個黑色的氈帽，壓低了帽檐像在閉目養神。
根據張揚的經驗，對方其實是盯着攤位前面的位置，看有沒有人落腳。
在攤主身旁，放着一個衣帽架，上面掛着一副完整的白色盔甲。
看過《還珠格格》的都知道，這是清代八旗兵的盔甲，看顏色，應該是正白旗。
這樣的盔甲，其實張揚在燕京見過很多。
之前在潘佳園的時候，只要你想要，上至努爾哈赤，下至愛新覺羅弘曆，人家都能幫忙安排故宮同款的盔甲，繡幾條龍都行。
反正誰都知道，這玩意兒跟戲服似的，穿着玩玩，當不了真。
買家們也都見怪不怪了。
但張揚一眼就看出，現在掛着的這件，不一般。
原因很簡單：它太素了。
普通八旗士兵的盔甲，甲冑的底子是鐵，但是外面包了一層普通的綢布，之所以看起來有金屬質感，是因爲上面規則地、等間距的縫上了一些銅釘。
至於頭盔，正常也就是刷刷黑漆，再裝飾上黑色的盔纓。
除此之外，一點兒花哨的紋飾都沒有。
盔甲畢竟是士兵穿着打仗用的，不增加戰鬥力的裝飾，都是浪費資源。
而且普通士兵就算戰死了，打掃戰場的時候，屍體上的盔甲也要脫下來，給後來的士兵穿，所以上面連私人的紋飾都沒有。
眼前這件白色的盔甲，基本符合張揚對普通八旗士兵盔甲的認知。
不過是真是假，還要仔細看看。
……
張揚走到攤位的正前方，停住不動。幾秒鐘後，戴着氈帽的攤主擡頭了。
張揚和他對視了一眼，都是一愣，接着不約而同的笑出聲來。
“原來是您啊，老先生。”
眼前的攤主不是別人，正是下午在交易市場門口遇到的那個多嘴的老頭。
這側面印證了張揚的判斷是正確的。
對方確實是個古董圈的資深玩家，而且有點身家，都來鬼市擺攤了。
“咱們也算有緣。怎麼？對我這裡的東西有興趣？”老頭笑着問道。
“嗯。”張揚點點頭。
攤主的話提醒了他，張揚又順帶掃了一眼地攤上的其他東西，基本上都是冷兵器。
看來老人家是專門收藏或者售賣兵器類古董的。
粗略的看下來，張揚沒發現什麼明顯不合規制的兵器，這一點在魚龍混雜的鬼市還是挺難得的，說明東西起碼也是高仿。
“大爺，那件白色的盔甲，我能過來瞧瞧嗎？”
“可以啊，你自己過來看就行。”
老頭站起身，給張揚讓了條路。
張揚走到跟前，先是看了一下盔甲上面金屬的釘子，銅釘表面被氧化的很嚴重，已經有點發黑了。
形成對比的是，鐵甲外面包的那層布很乾淨，只有一點土黃色的污漬。
張揚很快確定，這副甲是修過的。
外面包的布是新的。
這也很正常，像這種鐵甲，到了清代中後期，基本就不用於實戰了，所以造的比較少。
大部分保存到現在的八旗鐵甲，都是清前期，最晚也不過康熙，那時候用的綢布，流傳到現在早就爛了，修一下確實更好看。
不然髒兮兮的，露出裡面的黑鐵片，醜出新高度。
不過張揚想要的是文物，並不是單純的藏品，維修過的古董在他眼中沒有意義。
幸好，鐵盔沒有被動過。
這件八旗盔甲配套的鐵盔，是用牛皮縫製的，外面塗了一層漆，因爲時間久，脫落的現象比較明顯。
不過因爲老牛皮本來的顏色就和漆比較接近，隔遠了還真看不出來，這可能是頭盔沒被動過的原因。
頂上的纓用的是鵰翎，雕現在已經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了，所以鵰翎做的頭纓還是比較珍貴的。
“老闆，盔和甲分開賣嗎？”張揚問道。
“你要盔還是要甲？”
“看價格，差不多的話，我更想要頭盔。”
“頭盔？頭盔不單賣啊。”老漢擺了擺手，解釋說，“無頭的盔甲太不吉利了。”
“我把頭盔單賣了，以後甲怎麼賣的出去啊？”
“你可以再配一套頭盔嘛。”張揚開玩笑的說道。
“呵呵，反正甲可以單賣，你要的話，六十萬直接拿走，我頭盔再掛個四十萬慢慢賣。”
“你要是全套一起買的話，我只要你九十萬。”
頭盔四十萬，在張揚看來是不算貴的，因爲這東西確實少見。
基本上全世界的拍賣會，每年能有一件真品上拍就不錯了。
但是剩下的甲冑的部分，張揚最多出二十萬。
這價格差距，很明顯談不攏。
而且張揚隱隱感覺，這老頭就是故意拿頭盔釣魚的，其實他自己也知道甲不值錢。
“唉。”張揚嘆了口氣，一臉遺憾的說道，“那這生意確實沒法做。”
“沒事，你可以再看看別家的，我這裡這套，肯定是最好、最便宜的。”
等張揚走出去後，老人又坐下了，同時往下拉了拉帽檐，準備繼續養神。
不過他很快又擡起了頭，因爲張揚的腳在攤位前就沒挪窩。
“怎麼了，改主意了？”
“不是，我是想問問，這把刀怎麼賣？”
張揚很快在老頭的攤位上，找到了第二件值得自己下手的寶貝。
一把玻璃雕花的匕首。
猛地一看，還以爲是把塑料的刀。
主要是因爲匕首柄的部分，玻璃的顏色有點太像白色塑料了。
柄上花瓣狀的紋飾，也是用紅、藍的彩色玻璃鑲嵌的。
鞘是木質的，外面蒙了一層棕色的牛皮，頂部同樣鑲嵌了一塊白色的不透明玻璃，紋飾的風格與匕首柄一致。
說實話，張揚看到這種匕首，第一反應是波斯那邊的東西。
因爲傳統的華夏文化裡，匕首都是金屬柄的，而且比較簡潔，老頭這件更像是完全的裝飾品。
但是仔細一看物品信息，這是清宮造辦處，給乾隆皇帝造的匕首模型，突然就能理解了。
造這把玻璃柄匕首的目的，是乾隆想要造一把除了刀刃，其他部位都用上品和田玉製作的匕首。
但是他一時間沒想到要什麼樣的。
於是就讓御用的工匠，先用玻璃代替玉石，做了好幾個款式供他選擇。
地攤上的這件，就是其中的一款。
落選了，本來是要處理掉的，被宮裡的內鬼冒死給帶了出來。
那個時候，玻璃幾乎是皇室壟斷，這把匕首當時應該還挺值錢的，不比玉石差多少。
從現在的角度看，除了細節粗糙了一點，東西本身沒什麼大的問題。
“確定想買？”老頭反問了張揚一句。
“你可別拿我尋開心，這麼會兒就第二次問價了。”
“不會不會，我下午就來了，您看我是那種拿您尋開心的人嗎？”張揚笑着解釋道。
“說不好，我感覺你也有點像主播。”
“這樣吧，我先把我自己的價寫在手心裡，你也說個你能接受的價，咱們對一下。”
“如果我的價格比你的心裡價位低，那你就得按我的價格買，你說行不行？”
“當然行啊。”張揚滿口答應下來。
這規矩聽起來很有用，但有BUG，只要張揚報個一塊錢，他還是能白票到老闆的售價。
當然，他不會這麼幹。
“好了，我寫好了。”老頭在手心裡寫寫畫畫，接着握住了拳頭。
“我出價八萬。”張揚報出了自己的心裡價格。
老頭的眼睛瞬間放光，這價格比他定的要高太多了。
他的拳頭，攥緊了，有點不想鬆開的意思。
“啥情況？”張揚攤攤手，露出疑惑的表情，“老爺子，你不會想壞規矩吧？”
“那我可要叫管理員了啊。”
“沒沒沒……”老頭有點艱難的鬆開拳頭，攤開手，上面寫着“35000”。
“三萬五是吧，轉賬還是刷卡？”張揚問道。
“刷卡吧，三萬五千刀，我怕轉賬的額度不夠。”
張揚：“？？？”
“單位怎麼是刀啊？”
“正常啊，我平時用的貨幣就是刀啊？”老頭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
“是嗎？原來你是狗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