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上破了個洞,爛磚四處散落,旁邊還扔着一支撬棍。
金錠、銀錠,淌了一灘,無論黃的白的,長相大小大差不差:一拳長,半拳高,依舊是半拳厚。兩頭外翹,中間內凹,像船,也像馬蹄。
關鍵的是,砸開的洞在人半腰的位置,洞裡黃白澄亮,光芒刺眼。
張漢光眼睛都紅了:這得是多少?
“發財了……你特麼發財了……”
“還不好說!”
“不好說個屁?”張漢光指指柱子,又指指地下室,“建築以內,地表之上!”
李定安悠悠一嘆:“問題是,當地是不是也會這麼認爲?”
“吃葡萄你還要嫌葡萄酸,所有的好事還能讓你一個人佔盡了,當然得扯皮……但沒有人說,他們能知道?先跟我走!”
“幹嘛?”
“回局裡,審湯玲……呵呵,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她要不派人殺伱,你能追到饒玉大廈,能發現藏寶圖?沒藏寶圖,你挖個雞兒的寶藏……”
張漢光咬牙獰笑,“辛辛苦苦挖了十幾年呢,毛都沒挖着,結果全便宜了你?就算她神經是鐵打的,老子也要讓她再崩一次……”
“你扯什麼淡,我自個還一身的泥?”
就像是哄小孩,李定安摸了摸他的腦袋,“乖,爹就不讓你叫了,你容我兩天,我把這些東西處理了,不然弄不好就得進去待兩天……”
“誰敢把你弄進去,老子跟他拼命……”張漢光拍掉了他的手,“你走不走?”
“不走!”
“我報警了昂?不對,我特麼就是警察……我舉報……”
張漢光激動的語無倫次,竟真的拿出了手機,“我給陳書記打電話,我給田副書記、馬副市長打電話……你要能把這些東西弄出豐城半步,我跟你姓……”
李定安斜眼冷笑:“你打,你不打是孫子!”
連王成功和孫懷玉都知道裝聾賣傻,何況我和你之間的關係?
要是連這麼點把握都沒有,敢帶你下來?
“我……我……我……”
張漢光急的打哆嗦,臉猛的一胯,“你大爺……求你了……等案子破了,我叫你大爺……”
“叫什麼都沒用!”
李定安口氣一緩,摟住他的肩膀,“最多兩天……不,二十四小時……最遲明天晚上我就回去……再說了,總不能還像上次一樣,什麼準備都沒有,說審就審?
等會我給你講講找到寶藏的經過,回去後你和代院長研究一下,爭取讓她把林子良交待出來……”
對……要制定預審方案?
張漢光陡然一嘆:“那還等個毛線,講啊?”
“你急個屁?”李定安推了他一把,“難道你就不想知道,除了金子銀子,我還找到了什麼?”
“還有?”
……
夜色漸濃,星河高懸,明月緩緩升起,穿過窗櫺,灑了滿地的碎銀。
清風徐徐,樹影來回搖曳,葉子輕輕的響,溼悶與酷熱蕩然而空。
光線越來越暗,房間裡格外的靜,突然響起一聲嘆息:“說了八百遍,就是一條字謎:黑狗就是默,默字在哪裡,寶藏就在哪裡……我先開燈!”
“不應該啊?”
聲音很低,好似自言自語。
隨即,“啪”的一聲,房間裡亮起刺眼的燈光。
張漢光盯着天花板,雙眼無神,一動不動。
“這麼簡單,他怎麼會想不到?”
是挺簡單,李定安同樣很奇怪:林子良知道找的是寧王寶藏,也知道八大山人是寧王之後,當然也知道八大山人的生平:一個默字,恪守了一生。
又有藏寶圖,也就是那隻黑狗,稍稍聯繫一下,就能猜到謎底。就像風吹泡沫,一點就破,他卻蹉跎了十多年?
“我不也照樣沒想到?”
“這能比?你找了多久,十幾天……他又找了多久,十幾年?”
確實是這個道理。
李定安嘆了一口氣:“別糾結了,專心破案吧,等抓到林子良,不就什麼知道了?”
“對……抓他!”
張漢光霍然起身,又獰笑起來:“苦恨年年壓金線,爲他人作嫁衣裳,我要是湯玲,我特麼自殺的心都有……我就不信審不下來?”
“別吹牛,之前是誰說的,保證讓她崩的不能再崩,但結果呢?”
“我就問你,她交待了沒有?” 李定安不說話了。
不但交待,還交待了不少……
“行了,趕快走吧,別磨嘰了!”
“好,不磨嘰!”
張漢光一把抓起清單,又看了看錶,“還有二十一個小時,不然全給你舉報了!”
“剛這三個小時也算?”
“不然呢!”他又呲着牙笑,“難道是我說的,最多隻要二十四個小時?”
好吧,是我說的!
稍想了想,李定安又壓低了聲音:“可能還有好東西,大件就算了,我敢送你也不敢要,如果有金珠、玉佩,給你留一件?”
張漢光頭髮都豎了起來:“我剛被擼了一級纔多久,你就嫌我這個副處長乾的太舒服了?”
“你不膽子挺大嗎?”
“廢話,我那是爲了破案,上面有老大,還有老大的老大罩着,我怕個卵?就算是擼十級,只要案子破子,保準有多無少的給我升回去……”
“朋友饋贈也不行?”
“行,到時候你去給紀委解釋!”
張漢光冷笑一聲,轉了轉眼珠,“十一,我兒子生日!”
李定安頓了頓:“然後當禮物送給他!”
“和你直接送給我有什麼區別?”
他又掰起了手指頭,“你看吧,咱倆關係也還行,我兒了也等於你兒子,你不如索性當乾爹?到時候我擺兩桌……嘖嘖,這麼多錢,你生十個兒子都花不完,到時不得給乾兒子分一點兒?”
李定安都愣住了,怔怔的說不出話來:你特麼扯什麼淡?
我連婚都沒結……
張漢光還賊豪邁的揮了揮手:“就這麼說定了……我先走了!”
等李定安反應過來,人早出了門。
說定個尖兒?
好笑之餘,他又有些感慨:純粹的人,必有有所堅持,換個角度,他和申學虎何嘗不是一類人?
正嘆着氣,“吱呀”一聲,一顆大腦袋伸了進來,四處亂瞅。
“走了?”
“不是……你怎麼纔來?”
“什麼叫纔來?”雷明真一臉委屈,“你給我打完電話我就買機票,不到四點就落的地,然後馬不停蹄的往這趕,結果剛到巷子口就被人攔了下來……差點被帶走……”
怎麼可能?
“是葉處長!”
陳靜姝端着兩個餐盒走了進來,“之前來過一次,說是張處長在外面安排了人,讓你別擔心!”
我有什麼可擔心,難不成還有人敢明搶?
李定安悵然一嘆,拿起了手機。
“你別開玩笑,趕快把人撤走……案子都辦不過來,你派人給我守寶藏?專案組組長不想當了是吧?”
“既然知道我是專案組組長,你能比我更懂?知不知道什麼叫定點蹲守,知不知道什麼叫守株待兔?”
“守誰……林子良?”
“還能有誰?”
電話裡傳來一聲冷笑,“你能發現藏寶圖的秘密,他也能發現,說不定就是剛剛發現的,又說不定親自來證實了?
當然,可能性不大,但萬一呢?所以不懂就別瞎操心……你信不信,我如果上報,告訴局長和部長你找到了什麼,他們只會嫌我派的人少……”
好傢伙,又來了?
你是啥謊都敢撒,誰都敢忽悠?
什麼可能性不大,是壓根不可能。
李定安想了想,掛斷了電話。
算了,都這樣了……
他又拍了拍雷明真:“今晚辛苦點,可能要加班!”
雷明真的眼睛“登”的亮了:“舒靜好說,你和陳總把這裡買下來了,花了整整三千萬,是不是有大漏?”
“不是漏,是寶藏!”
李定安頓了頓,“初步預估,總價值十億以上!”
雷明真渾身一震,頭皮都麻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