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文明起源

範蓉呆呆的盯着天花板,腦海裡像是在播放幻燈片,畫面一幅連着一幅。

“李定安,這幅畫是不是很值錢?”

“還行,幾百萬吧。”

“圖格里克(蒙古貨幣)?”

“怎麼可能?當然是人民幣,換成蒙古幣,要十多二十億。”

“你要賣嗎?”

“送人也行,要不送給於叔?”

“我爸纔不會要。”

……

“呂院,這幅唐卡賣的話多少錢?”

“如果上拍,換套四環內的三居室沒問題。”

“那就是五六百萬,對吧?”

“差不多。”

等於李定安花了一萬塊,一轉身就賺了五百萬?

這可是五百萬……自己不吃不喝,要在蒙古幹二十年,他卻說送人就送?

於徽音竟然不要?

當時就覺得,他們可能在開玩笑,但現在,範蓉覺得,自己纔像個玩笑。

再想想在古玩店的時候:呀,歡喜佛,怎麼畫這麼露骨?

他竟然喜歡這樣的東西……感覺有點變態。

現在變態不變態了?

範蓉慢慢的回過神,視線漸漸聚焦。

感覺眼前這個男人,在發光……金光。

於徽音順着她的視眼瞅了瞅,嘀嘀咕咕:“有那麼好看?”

舒靜好鬼使神差的點了一下頭。

……

李定安靜靜的坐在那裡,雙眼看向窗外,眼神空洞而深邃。

鏡頭裡圍着一圈腦袋,面面相覷。

“老何,他這是什麼情況!”

“發呆!”

“我還能看不出來他在發呆?我是問爲什麼。”

何安邦被呂本之給問住了,不知道怎麼回答。

“估計東西有點來頭,應該不止一幅印度皮畫那麼簡單!”馬獻明託着下巴,“何館,你記不記得,保定的時候他也是這樣!”

何安邦猛的一頓:陀羅尼經被?

別開玩笑了……

但仔細想想,當時的李定安和現在如出一轍:呆呆傻傻,魂遊天外……

“嘿嘿……”何安邦敲了敲桌子,“李定安……李定安?”

李定安猝然回神:“噢噢……不好意思,想的太入神……候院長,謝謝您,今天麻煩了……”

侯院長隨意的揮揮手:“不用!”

話音剛落,何安邦又抓起了手機,“等會,你幹嘛?”

問的真是希奇:“我關視頻啊?”

該請教的請教了,該明白的也明白了,不關視頻幹嘛,閒聊?

“你別急,先說清楚,那幅圖到底是什麼?”

“就印度皮畫!”

扯淡,當我們眼是瞎的:連老馬都能看的出來……

“你好好的,就算是什麼重寶,我們又搶不走?”

你當然搶不走,問題是怎麼帶回去,關鍵是帶回去之後怎麼辦?

他沉吟了一下:“也不是不能說,你們權當我瞎猜,然後再幫我想想,這東西怎麼處理。”

啥意思?

轉念間,李定安戴上手套,把手機遞給了舒靜好:“你來拍,高度四十,三倍聚焦……”

“徽音,你打光,亮度800流,用環型燈珠……”

範蓉怯生生的站在旁邊:“李老師,我也可以幫忙……”

“也行……”李定安想了一下,“那麻煩範翻譯拍攝,舒靜好你幫我查資料……”

“李老師,你叫我小范就行……”

“好!”

王永謙也站了起來:“我乾點什麼?”

“你是領導,你坐着就行。”

屁!

那是沒到時候,該他幫忙的時候,李定安什麼時候客氣過?

左右無事,王永謙站在旁邊,想看看李定安幹什麼。

視頻對面的幾位也漸漸肅然:看這介勢,有點不對啊?

就保定的時候:價值十幾甚至幾十億的陀羅尼經被,他不照樣一剪刀就下去了,誰見他戴手套了?

狐疑間,李定安將畫軸全部展開,又用平尺壓好邊角:

“剛買到的時候,我也以爲只是一幅七世紀左右的古印度皮畫,但從古玩店出來以後,我越想越不對:這幅畫的內容太違和了,完全與印度教和佛教教義背道而馳。

然後我就想,會不會是稍早一點,XZ象雄古國時期苯教的東西,畢竟苯教教義要殘酷一點,動不動就用活人祭祀,用人骨做法器。

其次時間也能對的上:645年,松贊干布殺了妹夫,也就是象雄國王李迷夏,象雄才滅國。然後吐蕃信仰的印度佛教與象雄苯教融合,形成XZ獨有的藏傳佛教……算算時間,剛好是七世紀中。

第三,文字也能對得上:早時期的象雄文與古印度梵文是一奶同胞:字母相同,讀音相同,意義相同,只是書寫稍有不同……

特別是四世紀到七世紀之間,兩種文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壓根就沒區別……於是我請教侯院長,就是想推斷一下這是不是象雄古國的宗教畫……”

侯院長一臉赧然:他還真沒和象雄古國聯繫到一起。

“李定安,象雄古國的東西我沒研究過,確實不太懂……”

“沒關係,至少現在可以確定:這幅畫是七世紀古印度的東西,所以我又有了點推測……”

李定安稍一頓,語氣鄭重了許多:“先說好,只是胡亂猜測,我姑且一說,你們姑且一聽,不用當真……特別是王處長!”

衆人面面相覷:不是……我們有眼睛,也有腦子,用的着你一遍一遍的強調?

王永謙卻心裡一咯噔:完了……弄不好,這小子搞了個大傢伙?

不然幹嘛直勾勾的盯着我,一副我不答應,你就不講的架勢?

他無奈的點點頭。

“好,都看到了啊……這東西到時候要回不了國,都別賴我……”

回國?

所有人精神一震。

李定安又拍了一下手掌:“小舒,給領導們看點有意思的東西……對,就桌面上標有《妙聞集》的那個文件夾……”

舒靜好飛速點開,李定安又把電腦移到了手機下面,“看到沒有,就這一句:據考證,古印度《妙聞集》,可能出自於《象雄大藏經·甘珠爾·續部·五明學·醫學》……”

侯教授陡然一愣,又往前一撲,眼睛恨不得釘手機上。

這一看,就是好久:“李定安,這幅皮圖,是七世紀的《妙聞集》?”

“不好說,我只是推猜!”

話是這麼說,但答案是肯定的,不然我哪需要費這麼大周章?

“不好說?”侯院長哭笑不得,“李定安,能不能有點信任感:我好歹也是你老師?”

“候院長,您別誤會,關鍵是這東西要和《妙聞集》扯上關係,我搞不好就得把這兒的牢底坐穿……”

候院長頓時瞭然: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李定安現在在國外,有些話不能胡說。

馬獻明卻被嚇了一跳,撲棱着眼睛:“李定安,《妙聞集》是什麼?”

“印度最早的醫學論著,傳說成書於五世紀,甚至更早,但存世最早的版本,已是十世紀中期……這本書是印度歷史上最偉大的醫學著作,妙聞也被視爲印度醫學的奠基人……如果非要代入一下,請參考我國的張仲景……”

“印度醫聖?”

馬獻明瞪大了眼睛,“那這句話是誰的……就這句,《妙聞集》出自《大藏經》?”

“學術界很早就有這樣的說法,誰說的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誰問你這個了,我問的是‘據考證’這一句!”

傳說無所謂,誰都可以說,但沒點依據,誰敢說“據考證”這樣的話?

“可能”都不行……

“哦,院士!”

“你扯淡?”

“說實話你都不信?”

李定安滾一下鼠標,最下面出現一個名字:寥**。

馬獻明瞅了兩眼,再不敢吱聲了:中科院自然科學史研究所所長。

怪不得侯院長那麼激動:如果這是《妙聞集》,再證實確實和《大藏經》有關……哈哈:印度醫學源自中國……

但不應該啊?

馬獻明指指電腦:“看到這個,那邊還不得跳起來?”

“都說了很早就有這樣的說法,他們跳了多少次,數都數不過來了。但每跳一次,就‘啪啪啪’的挨一頓巴掌,所以早躺平了:不管你怎麼不說,證據拿來,不然我承認個嘚兒?但別急,再給你們看點更有意思的……”

李定安又點了幾下鼠標,電腦屏幕上出現一篇新聞通稿。

“怎麼是日文的?”

“矢野道雄(著名的亞洲地區歷史學家)在京都大學的講座報告,當然就是日文的,我給你們翻譯一下其中的一段:《名僧傳鈔》(南樑時期成書,中國最早的佛教僧傳史書,國內已失傳,日本有抄本)中載:

中國漢獻帝時,印度僧人伽羅提到中國傳教,回印度時帶走了大量中國論著,涉及佛學、哲學、文學、藝術、星相、醫學、科學、政治、軍事等等等等……

之後,印度根據《甘石星經》(戰國)、《天官書》(司馬遷),創六季、十三月、二十七星宿……又根據《青囊書》,創《妙聞集》……”

“你等會,哪個《青囊書》?”

“還能是我學風水的那本?當然是華佗臨死前,想讓獄卒帶出去,獄卒不敢帶,他憤而投入爐中,導致失傳的那一本……”

電腦屏幕上齊齊的伸過兩根手指頭:“你扯淡?”

“又不是我說的?有本事,你們去找矢野道雄啊?”

找個屁?

人家是國際科學史研究院院士……

“相關文獻呢?”

“都說了是講座,哪有文獻?”

“那印度人能承認?”

“你以爲有文獻和出處,他們就會承認了?”李定安冷笑:“做夢呢?”

馬獻明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不說青囊書,就說天文與曆法:《開元佔經》(唐代)中明確記載,同時期的天竺《九執歷》,就是來自於《天官書》,人家承認了嗎?

何安邦“呵哧呵哧”的喘氣:“那還是沒用啊?”

“別急,還有,咱們看圖。”

李定安搬開電腦,拿起放大鏡,“看,這幾幅圖像什麼?”

衆人齊齊的睜大了眼睛:

第一幅:一個男人躺在牀上,不着寸縷,另一人拿着一把刀。

第二幅:刀劃破肚子,挖出了一塊拳頭大的東西……牀上的男人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樣。

之前不管怎麼看,都像是挖出了什麼內臟,但現在結合華佗的《青囊書》……

“這是在做手術?”

“對,我給你們翻譯一下……”李定安指着圖旁邊的梵文,“肚子裡生了腫塊,草藥不起作用,只能割掉……先麻醉,等病人睡着,剖開肚子切掉腫塊……”

何安邦皺起眉頭:這句話,怎麼這麼熟悉?

正在回憶,李定安又“呵”的一聲:“再給你們背段古文:若病結積在內,針藥所不能及,當須刳割者,便飲其麻沸散,須臾便如醉死無所知,因破取。”

所有人都往後一仰:這特麼是……《後漢書》,《華佗傳》?

沒等他們反應而來,李定安又讓範蓉挪了一下手機:“再看這幾幅……”

和之前那幅差不多,不過躲在牀上的成了女人:肚子被劃開,血流了一地,又拿出了內臟:這次比較清楚:手裡拿的是腸子……

“這次就不翻譯了,大致就是右半結腸切除術的過程,再給你們背段古文:病若在腸中,便斷腸前洗,縫腹膏摩,四五日差,不痛,人亦不自寤,一月之間即平復矣……”

幾人面面相覷:還是《後漢書》,《華佗傳》。

《三國志·華佗傳》中也有。

“再看這幾幅,還是剖腹脾臟手術……這次不是《後漢書》和《三國之》,而是裴松之(南北朝時期史學家)的《三國志注·華佗別傳》:病腹中半切痛,十餘日中,鬢眉墮落。佗曰:是脾半腐,可刳腹養治也。

使飲藥令臥,破腹就視,脾果半腐壞。以刀斷之,颳去惡肉,以膏傅瘡,飲之以藥,百日平復……別一聽切脾就覺得太玄幻:沒切脾,只是脾臟外膜發炎,摘了部分脾膜……”

“再往下看,還是剖腹手術,這次是切疝氣,史料中也有,《魏書·方技傳》(南北朝成書,二十四史之一):有士大夫不快,佗雲:君病深,當破腹取……佗遂下手,所患尋差……”

“再看,這次是割眼瘤……史料中依然有記載:《宋書》(南朝宋成書,二十四史之一):景王(晉景帝司馬師)嬰孩時有目疾,宣王(司馬懿)令華佗治之,出眼瞳,割去疾而納是傅藥……”

李定安不急不徐,指着圖一幅一幅的講,先講梵文記載的做手術的過程,再與史書對照,清清楚楚,明白無誤。

每講一幅,所有人的心臟就跳一下,眼睛越來越亮,腦袋也擠的也越來越多,越來越緊,恨不得從攝像頭裡鑽過來。

特別是侯院長,不停的喘着粗氣,滿面紅光。

無它,蓋因他研究的就是漢唐史,以及漢唐文化對亞洲各國的影響,所以這一幅圖在他看來,就無價之寶中的無價之寶。 但隨即,他又悵然一嘆:“如果只是這些……可能不夠!”

其他人愣了愣,也跟着嘆氣:《開元佔經》中講的那麼清楚,印度都死不承認,何況只是推猜?

所以,確實不夠……

但轉念一想:已經相當不錯了。

至少可以證明,這絕對是《妙聞集》無異,而且比尼泊爾現存的最早版本的《妙聞集》早了三百年。

更關鍵的是,竟然有配圖?

這東西如果放在印度呢?

打個比方:外國突然冒出一部唐朝時期抄錄的張仲景《傷寒論》的《針炙篇》,不但將什麼樣的針法治什麼樣的病,更是將下針、用針、收針的力度、深淺講的明明白白,甚至有詳細的配圖……這是什麼概念?

國寶中的國寶……不說多少錢,頭打爛都得弄回來。

所以換位思考,如果賣給三哥,就算打折打到腳脖子,也得十來個億吧?

但是反過來再說,如果文物的價值只能用錢體現,對他們而言,無異是一種諷刺和悲哀……

看一個一個無精打彩,有氣無力,李定安又“哈哈”一笑:“別急,還有!”

頓然,所有人又打起精神。

呂本之搖頭失笑:“定安,你能不能一次講完?”

不然呢?

不讓你們三起三落,不把你們的胃口吊足,萬一你們腦子一熱,想發揚發揚風格怎麼辦?

李定安呲着牙笑:“好,這次保證說完!”

他又指了指最後邊,也就是解剖圖旁邊:“這裡還有圖案,但牛皮可能受了潮,已模糊不清,不過還好,字還在……我給你們翻譯一下:麻醉湯:青麻三雷帕、曼陀羅三雷帕、訶羅毒四十以訶……病人每次服用三十以訶……

我再給你們解釋一下:青麻即麻勃,又叫麻蕡,印度有。曼陀羅是梵文音譯,本就出自印度,訶羅毒就是展花烏頭,原產地也在印度……三雷帕相當於我們現在的四兩多,漢魏時期的一斤,四十以訶約等於三錢,三十以訶約等於兩錢過一點……

然後,我再給你們背段古文:《吳普本草》(華佗弟子吳普撰著):青葉(麻蕡),曼陀羅一斤,生烏(烏頭)、山蘄(當歸)、芳香(白芷)芎窮(川芎)、虎掌(炒南星)各三錢……每服二錢,溫酒調下,須臾醉死。”

麻勃……麻蕡……曼陀羅……嗯,麻蕡……麻沸?

唸叨了幾句,何安邦猛往前探:“這是麻沸散?”

其它人面面相覷:吳普就是華佗的弟子,所以這不是麻沸散是什麼?

梵文版的麻沸散……這豈不就是《妙聞錄》出自《青囊書》的鐵證?

“你說了不算!”李定安語氣悠然,“換我是印度,我就會說:我們就用了青麻,曼陀羅,訶羅毒,後面的藥材一樣都沒用,怎麼就和你們有關係了?”

何安邦氣的想罵娘:“他用個鳥……後面那幾種他想用,也得印度出產才行?”

稍一頓,他又轉了轉眼珠:“你先把東西帶回來,他敢不認,我扣他臉上?”

“呵呵,你這算盤珠子打的能崩我一臉……”李定安冷笑着,“不過還有!”

“你能不能痛快點?”

“行,現在誰都別插話,誰插話我罵誰……”

何安邦被噎了一下:就數他話最多。

“好好……你講,你講!”

“三哥不承認沒關係,我們承認就行:《象雄大藏經》的《醫部經》失傳大半,但外科部分還有遺留,其中就有腸癰手術、腹部囊腫手術、眼瘤手術和疝氣手術。更關鍵的是,手術前所用的麻藥配方,也只有這三種:麻蕡、曼陀羅、烏頭!”

“什麼意思?”

“動腦子:麻沸散的配方有七八種藥,但《醫部經》中就只有三種,和印度的《妙聞集》記載的一模一樣……象雄國離他們那麼近,成書還比他們早幾百年,他怎麼狡辯?”

馬獻明眼睛都直了:繞來繞去,又繞回來了?

意思就是和印度扛上了,是吧?

所有人都是類似的想法,就覺得腦子裡嗡嗡嗡:《妙聞集》,就出自於《大藏經》……

隨即,“咚”一下,衆人齊齊的一個激靈。

何安邦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李定安,買機票,把東西帶回來……現在就回國!”

“不找遺址了?”

“廢話,當然要找!”

但既便找,也得把這件東西送回國再說。

原因很多,就說一點:2013年,《古象雄文明探源》,《象雄大藏經漢譯》工程正式啓動,由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發展研究中心主導,聯合昌都疏珠寺和清華大學共同研究。

屬中國社科院重點課題,更是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而且是每年度,直到如今,已經研究了整整十年。

要問爲什麼這麼重視:因爲古象雄文明是幾千年雪域高原文明的源頭,古印度,古波斯,甚至是古希臘文明傳承甚至是起源中都有古象雄的影子。

特別是古印度,與象雄文明幾乎同源,關鍵在於:誰起源的更早,誰來自於誰?

以史料推測,以及考古研究,象雄文明應該更早,但證據太少,《象雄大藏經》又佚失大半,所以要研究,更要考據。

現在好了:《妙聞集》分卷,還是七世紀的,既與《象雄大藏經》記載一致,又與世界歷史科學研究組織的推斷一致。

打個比方:祖先偷了鄰居家的東西,後代死活不承認,但一個不小心,突然就冒出來了中間的某一代祖先留下的證據……

所以,這幅皮畫,代表的不僅僅是文化、歷史、科學,以及藝術價值,還代表着文明起源……

“遺址還是得找,當然,東西得先帶回去!”

李定安轉過頭,看着王永謙,“王處長,帶不帶?不過先說好,我只是胡亂瞎猜……你要是覺得不合適,我還回去都行。”

王永謙哭笑不得:我有那麼迂腐?

他算是知道,李定安叫他來幹嘛,而且還使勁強調:我只是胡亂瞎猜,王處長,你別當真……

這一件,何止是大傢伙?所以李定安說的一點都不誇張:搞不好,他得在蒙古吃一輩子的窩窩頭……

轉念間,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你是以哪種商品的形式買的?”

“當然是手工藝品!”

“怎麼可能?”

李定安沒說話,只是指了指卷軸,又指了指拴繩的兩個孔。

王永謙瞅了瞅,不知道說什麼的好:亞克力的軸,機器打的孔?

就說上面有梵文,怎麼沒被人買走,偏偏讓他撿了漏?

就這兩處,誰看都是工藝品……

“有沒有相關購買手續?”

“有,還補了稅,我親自看着他報的關!”

都報過關了?

而且是工藝品,海關壓根不會管,隨時都能帶回去,或是用航空或是鐵路郵寄……

“那你還找我?”

“廢話,萬一被截下來呢?”李定安嘆口氣,“最好用公派單位的名義,這樣既便被扣下來,至少東西還在。如果用私人名義,人家一句丟了,你能怎麼辦?”

也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好,我明白了……”

那就沒問題了。

反正不管怎麼說,無論用哪種名義,東西肯定是要弄回國的。

王永謙點點頭,準備叫範蓉、於徽音和舒靜好跟他出去。都站了起來,他想起李定安之前說過一句:你們幫我想想,這東西應該怎麼處理?

“對了,你準備怎麼處理?”

稍頓了一下,李定安又嘆了口氣:“還沒想好!”

所有人又緊張了起來:什麼意思?

隨即,又皺起眉頭:這確實是個問題。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這樣的東西,難道讓李定安發揚風格?

沒這麼扯淡的……

何安邦想了想:“你先把東西帶回來,我現在就回京申請經費:價你隨便開。”

李定安眼眼一瞪:“老何你扯什麼蛋,在你心裡,我就那麼不愛國?”

“再愛國也得吃飯,我也沒扯淡,真的,你隨便開,往十億以上開……”

多少,十億以上?

突然間,腦子裡嗡的一下,眼睛閃起了金星,範蓉的手禁不住的一抖。

“咚”

“黑屏了,怎麼回事?”

“好像是手機掉下去了。”

“是不是砸到皮畫了?”

“廢話,那麼大一張圖,桌子都鋪滿了,還能砸到哪?”

霎時,何安邦像炸了一樣:“舒靜好,你幹什麼吃的?”

“你能不能看清楚再罵?”李定安無奈一嘆,扶起手機支架,“和小舒有什麼關係?”

舒靜好離着三米遠,坐在電腦後面,一臉無辜。

也不是於徽音,她正拿着手電筒打光。

範蓉嚇的嘴脣直打哆嗦,都快哭出來了。

李定安擺擺手,意思是讓她不用緊張:“這東西哪有那麼脆,不然早碎成渣了!”

“放屁……你什麼時候都漫不經心:陀羅尼經被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剪刀就下去了……檢討還在我辦公室放着呢……”

李定安被懟的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算了,我不回京了,我也去蒙古……王處長,拜託,這小子不太靠譜,你看着點!”

王永謙用力點頭,他剛纔也被嚇了一跳。

還好,連個印都沒留下……

“何館長,你至不至於?”

“廢話……嗯,等等:你準備要多少錢,我先透透館長和書記的口風。”

“都說了你少扯淡,這是錢的問題嗎?搞清楚:我說的不好處理,是這東西壓根就輪不到咱們研究……”

李定安無奈嘆氣,“你當社科院是死人是吧?”

前車軋開路,後車不粘泥:有科創局的光瓷項目在前,李定安就沒擔心過會不會虧待自己之類的問題。

退一萬步:如果真爲了錢,他就不會在這麼多人面前把這東西的性質講這麼清楚。

他糾結的研究歸屬……

何安邦愣了一下。

他光顧着激動,壓本就沒想到這一茬:《古象雄文明探源》,《象雄大藏經漢譯》,都是國家社科基金重點工程,正兒八經的國家級項目,都研究了十年了,怎麼可能會再立項同類型的研究項目?

管你什麼文物,管你什麼單位,拿來吧你……

所以,白激動了?

也不一定……

何安邦深吸一口氣:“後面的事情後面再談,先把東西弄到國博,等他們來要再說……”

“你先等等,咱們先說好:如果,我是說如果,他們想把人也一塊要過去,怎麼辦?”

人,什麼人?

誰要?

頓然間,所以人又僵住了:李定安,社科院?

好傢伙……李老師,你才幾歲。

但稍一轉念:別說,真別說,還真有可能?

不……可能性很大,非常非常的大……

比如監管委的科創局,剛開始的時候也說,只讓李定安幫忙,參與研究就行。但漸漸的,就想徹底弄走。

要不是館長和書記醒悟的快,人早跑了……

何安邦氣的想罵娘:老子簡直就操了?

自己怎麼就跟孫猴子似的,打不完的白骨精?

先是保力,然後是公安部,再之後是科創局……這三隻葫蘆都還沒按下去,又冒出個瓢,還是賊大的那一種?

要說不可能……呵呵!

轉眼的功夫,從前到後也就兩三個小時,他就把這東西研究了個七七八八:年代、來歷、出處、內容、價值、代表的意義……不誇張,給古象雄項目組,他們有沒有這麼快?

再說了,李定安又不是什麼寂寂無聞的無名之輩,蒙古瓷、光瓷、風水遺址,以及豐州案,哪個不在部委領導的案頭擺着?

要能力有能力、要資歷有資歷、要名氣有名氣……

何安邦越想越擔心:“等我過去再說,你別亂跑!”

“這是國外,我能往哪跑?”

老何沒吱聲:他是怕李定安帶着皮畫,直接跑社科院去。

那特麼可是社科院……

打個比方,搞研究的如果是信徒,那地方就是聖殿!

“我明天就到!”

又交待了幾句,李定安嘆了一口氣,掛斷了視頻。

老何真是沒救了……

他又捲起畫,裝進盒子,交給了王永謙。

王永謙小心翼翼的接了過來,又看了看三個女孩:“小范,我和你談一談。”

霎時,範蓉抖了一下,臉色煞白煞白:“王……王處長,我……我剛纔……真不是故意的!”

十億,她十輩子都賠不起……

看來真是嚇懵了。

李定安搖搖頭:“你緊張什麼,只是正常的流程而已:你出國前,沒在單位學習過?”

“啊……學習什麼?”

“當然是學習條例,徽音和小舒也會去,還有我……”

範蓉猛的愣住,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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