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飯,小鄒公安、潘公子和家長們帶着一羣孩子去劉建軍家,想找他幫忙,買些新收的糧食回去。
既然開了大卡車來,總不能空着回去啊。
秋收後,糧價比平時稍微低一些,而且有更多的細糧、品質較好的粗糧可以買,當然不能錯過。
這次濤濤他們爸媽來劉坪,除了接孩子回去,還揹負着買糧回家的重任。他們本想回去時經過鎮上的糧站再買,可聽劉元清說劉坪也有很多糧食準備賣,品質不比鎮上的差,便決定直接在劉坪買。
……
肖義把老爺子領回了自家磚瓦房。
閒聊了一路,見老爺子心情鬆快,肖義才把他和蘇漪去醫院檢查的事兒告訴老爺子,“……我和小蘇的身體狀態都不是很好,龔醫生建議我們最好一年後再要孩子。等我們把身體狀態調理到最佳,到時備孕生下的娃,才最健康機靈。”
“那我還要多等一年啊。”老爺子有些遺憾,他比較關心肖義和蘇漪的身體:“你們倆,真沒什麼毛病。是能生孩子的,對吧?”
肖義突然說要晚一年要娃,老爺子不得不懷疑他和蘇漪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且這問題還不小,影響到他抱孫子。
一想到這個,老爺子的胸口就悶得不行,腦子也暈乎乎的:“你們真有什麼問題,也別瞞着我。有病咱就吃藥,趕緊治。”
肖義哭笑不得:“您想多了。我們沒有大毛病,生孩子是絕對沒問題的。”
老爺子呼出一口濁氣:“那就好。”
“一會兒您跟我們回城不?”
老爺子果斷搖頭:“我和城城在這兒待得別提多滋潤,才懶得回城哩。你和小蘇工作那麼忙,都沒空搭理我們爺孫。就讓我們在這邊住吧。等城城要去學校報名了,我們再回去。”
“清水巷那些人,自打聽說我們小蘇要開飯店,都得了紅眼病,一個個認識、不認識的,都往我跟前湊,讓我叫小蘇把他們或者家裡小輩安排進飯店。我不答應吧,還給我甩臉子,當着我或者在背後說一些難聽的酸話。還不如待這裡,清淨自在。”
肖義和蘇漪也遇到過這種人,他表示理解:“那些人確實很煩。爸,您留這裡也行。但是要記得按時吃藥,龔醫生給開的藥吃完了,就讓七叔公給您開……您那兒還有錢嗎?”
老爺子最不喜歡人家提醒他喝藥,不耐煩地吹鬍子瞪眼:“你煩不煩!我心裡有數。先前你和小蘇給我的兩百塊,我就買糧食花了六十,不用給我錢。”
天天頓頓吃中藥,老爺子感覺自己一天到晚嘴裡滿滿的都是苦澀,吃啥都沒勁,還不能喝酒。真是難受死了。
“您在這兒閒着沒事,去找姨婆和秋嬸嘮嗑嘮嗑。”
“我找她們幹啥?我不耐煩聽她們東家長西家短的叨叨。”
“等秋收完,叫她們給娟子和春花介紹對象。那兩丫頭去相看時,您也跟着去,在一旁把關,別叫她們被坑騙或者欺負了。娟子和春花人太老實,咱們要多費點心。”
“這個包我身上。保準給她們找個好對象。”老爺子被委以重任,感覺自己還是很有用的,得意地哼起了曲兒。
“就知道你們這些小年輕不行,這婚姻大事,還得靠我。你看,當初要不是我慧眼如炬,替你選中小蘇,還拼命向她推銷你,逼着你追求她,你哪兒能娶到這樣的好媳婦?”
對於這個,肖義只有點頭的份兒:“是,都是託您的福。”
“爸,還有件事,我得跟您說說。肖梅蘭和王國富……”肖義實在沒法喊肖梅蘭姐,主要她這人和她做的那些事兒叫他厭煩。而且肖梅蘭從小在肖義面前,就表現得不像個姐姐。他把那對夫妻不靠譜的行徑告訴老爺子,“我瞧他們最近手頭有點緊,恐怕還要找您要錢。順便給我們上眼藥。您可長點心,別又叫人哄了去。”
肖安邦直嘆氣:“唉!蘭子咋成這樣了?”
“她以前就這樣。只是過去我沒和她計較那麼多,您又一直偏疼她。她得盡好處,在您面前沒表現得那麼明顯罷了。叫我說,這都是您慣出來的。”
“得,你姑說我,建軍兄弟、七叔公他們說我,現在連你也說我。你放心,我不會管他們了。他們現在分了家,不需要養王家那一大家子,夫妻倆的工資加起來一個月也有七十多塊,夠他們花了。”
“您知道就成。萬一他們跑來找您,您可別生氣,也別心軟。除非他們吃不起飯了,否則您別給他們錢。”
“我曉得的。他們去鬧事,沒影響小蘇的生意吧?”
“當然影響了。好多客人看他們撒潑,都走了。”
老爺子很是愧疚:“都怪我沒管好你姐,連累了小蘇。你回去代我跟小蘇道個歉。以後你多注意下,別讓蘭子和國富再胡鬧。可不能叫他們再害小蘇。萬一惹惱小蘇,人家不跟你過了,怎麼辦?”
肖義聞言,臉一黑:“瞧您說的!她不跟我過,還能跟誰過?您放心吧,我會看着辦的。”
雖然肖義在老爺子面前信心十足,可他心裡也有些發虛,小蘇那姑娘脾氣和主意都大,萬一哪天真叫那兩口子鬧心煩,把他一起踢了咋辦?
看來還得敲打敲打他們。肖義睫毛微動,遮住了眼裡的算計。
蹲守在清水巷外等老爺子出現的肖梅蘭和王國富,驀地齊齊打了個噴嚏。夫妻倆眼皮跳得厲害,兩人感覺不好,等了大半天沒等着老爺子出現,兩人都餓狠了,打算回家吃了飯再繼續。
他們傍晚到人民公園找人。老爺子傍晚經常到公園散步。
卻聽人說,老爺子根本不在家,去鄉下休養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肖梅蘭和王國富只聽人說老爺子去了劉坪,至於劉坪在哪兒,那人也不清楚。
兩人只得懨懨回家,準備下來打聽一下劉坪具體在什麼位置,殺去找老爺子哭窮要錢,還要告狀。
只是他們沒想到,他們還沒來得及去劉坪鬧老爺子,肖義就去找他們領導,讓領導多給他們安排點事兒做。免得他們整天閒着沒事幹,到處惹人嫌。
肖梅蘭和王國富不知道,肖義還去王家院子,讓王老太幾個幫忙盯緊他們,時不時找他們溝通一下感情,扯一下皮,佔用他們的時間。別讓他們來煩自己、蘇漪和老爺子。
這樣,他每月給二房和三房少五塊錢的債,以後他們只需每月還十塊。
這叫王老太等人驚喜萬分,非常開心且頻繁地去找王國富兩口子鬧,能鬧出錢來最好。要不到錢,也得膈應一下他們,折騰他們出氣。
誰叫肖梅蘭和王國富惹惱肖義,害他們佔不成肖家的便宜,白白背上債務。
更遑論,分家時,那不要臉的兩口子,還帶走了屬於他們的兩百塊!
單位上工作任務的加重,以及王家人層出不窮的纏鬧,叫肖梅蘭和王國富疲於應付,再沒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找肖義他們鬧騰。
後來,肖義跟蘇漪說起這個,得了媳婦一連串香吻做獎勵,還叫蘇漪連續一小時,用詞不重複地把他從頭誇到腳,很是讓肖公安得意且享受了一番。
……
忙碌起來,時間溜得飛快。不知不覺,就到中秋節了。
這天,飯店的生意,火出了一個新高度!
當天,休假的肖義跟着蘇漪在飯店忙了一天。不止他們,連範科長夫妻,以及齊巧巧和她母親、二嫂,都一起出動,在飯店幫忙。
嚴二、劉大偉和錢軍福一直輪流趕馬車,往返城郊和飯店,不斷給飯店輸送新鮮食材和柴火。
直到晚上九點,送走最後一桌客人,飯店打烊,大家才癱坐在凳子上休息,累得連手指頭都不想動。
今天,蘇漪、裴玉蓉和範科長負責收錢,三人身體疲憊不堪,精神卻亢奮到不行!
爲啥呢?因爲今天他們收錢收到手抽筋。不是誇張說法,是真的抽筋了。
範科長接過他愛人給遞的涼茶,一口氣喝了一碗,喉嚨稍微舒服點,就啞着嗓子開喊:“辛苦大家了。今天咱們掙了不少錢,剛纔我和蘇老闆、嚴老闆商量,明兒咱們全體休息一天。早上九點,蘇老闆會來飯店,給你們發工資。每人額外加三塊錢的獎金!”
“太好了!謝謝東家!”白紅兵等人一瞬間疲累全沒,精氣神一上來,終於恢復了人樣兒,都不像行屍走肉了。
蘇漪叫嚴二和範科長跟自己一起去地窖搬錢。
……
今天下午三點,生意不那麼忙時,蘇漪、嚴二和劉大偉幾個,去嚴家大院,把嚴二藏在臥室衣櫃下地洞裡的錢,都拿出來,裝進麻袋,扛上馬車,運到飯店,藏在飯店後院的地窖裡。由錢軍福和劉大偉寸步不離地看守,確保錢不會被人偷拿了去。
蘇漪也一直用直播器監視着地窖。涉及到這麼一大筆錢,她不敢也不會完全相信劉大偉和錢軍福。
這兩人是做生意的料,以後她和嚴二還想重用。這次派他們看着錢,也是對他們的一次考驗。
蘇漪不知道嚴二留的後手是什麼,反正她今兒下午就把肉眼不可視的直播器擱地窖了,還拜託小棉襖們幫她盯着。有時她太忙,會看顧不到位。
……
須臾,蘇漪、範科長和嚴二各自從地窖裡拖了一個麻袋出來,路過一樓大堂,和靠牆坐的裴玉蓉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拿上今天的單號紙、賬本和進賬的錢,跟他們去樓上盤賬。
飯店每天都要清一次賬。
況且明天要發工資,今晚要分紅,還得算一算之前的賬,事情挺多的。
肖義、範科長的愛人和齊巧巧在樓下,指揮着大家做最後的清潔工作,然後去庫房清點食材,並做記錄。
二樓最裡面的一間包廂,蘇漪四個關上門窗,全部盤腿坐地上數錢。
包廂內的地上,無數鈔票堆起了小山,其中還點綴着不少閃閃發光的硬幣。
看得大家心潮澎湃,渾身充滿力量。
光是數錢,他們就數了一小時。到後來,手一直抽筋,都抓不穩筆。
這一天,飯店一共收入了五百一十三塊二毛五,比開張第一天的收入都高。
對完當天的賬,確認無誤後,蘇漪讓裴玉蓉先下樓回家,她、嚴二和範科長,則繼續留下,對之前的賬。
看三人能分到多少錢,並討論給三個主廚、裴玉蓉和劉大偉三個,分別加多少獎金。
至於其他員工,之前範科長已經說要給加三塊錢,蘇漪覺得少了,提議每人再加兩塊,湊足五塊。
畢竟過去這三十多天,大家工作都很賣力。因爲生意紅火,每天都挺累。該多分點錢。這樣,以後他們纔會更努力工作。
“好吧。”嚴二和範科長想想,覺得蘇漪說得也有道理,便同意了她的說法。
嚴二補充道:“不過下個月,得看他們的工作情況和飯店生意的好壞給發獎金,不能像這個月一樣,一下每人多發五塊錢。否則,我們還賺什麼錢!”
範科長第一時間認同嚴二的說法:“嚴老弟說得極是。別的國營飯店,可沒有這種優待。發三塊錢,他們就該笑掉牙了。”
“最重要的是,我怕我們一開始把獎金髮高了,會提升那些工作人員的期待值,讓他們變得更貪心,以後他們會想要更多獎金。否則,就會消極怠工。人都是貪婪的動物,我們不能助長歪風邪氣。”
蘇漪頷首:“你們言之有理。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明天發工資時,我會明白告訴他們,以後看大家的工作積極程度和給飯店做的貢獻發獎金。”
“誰幹的事兒多,給飯店帶來的生意多,就多發錢。誰不認真做事,就扣工資。若有人連續兩個月被扣工資,直接開除。”
“這方法很好!”嚴二和範科長給蘇漪拍拍掌,“還是小蘇你想得周全。”
蘇漪看着草稿紙上寫的三方分成比例,再一次問範科長:“對於國家佔三成,我和嚴二哥各佔三成五這點,您這邊,果真沒意見?郝處長和上面的領導,也同意這個分法?”
“對。”範科長微含下頜,“關於這種分法,我們之前開會討論過幾次,大家都沒意見。本來,之前籤合同時,就明確寫明,憑着大家對飯店的貢獻分錢,儘量均分。”
“可這一個多月下來,你們的努力,我們也看在眼裡。領導們都覺得,這個分法比較公平。以後也沿用這種分配方式。畢竟,飯店主要是靠你和嚴老弟在經營。說白了,我們也是坐在辦公室,等着拿錢。”
範科長開玩笑說:“要是我說均分,恐怕你們倆心裡都要不樂意了。萬一你們從此消極怠工,以後少給飯店掙錢了。甚至一怒之下不幹了,改做別的生意。到頭來,吃虧的,還是我們。”
蘇漪和嚴二臉上掛起親切又真誠的微笑:“瞧您說的。我們怎麼會那樣做。”
範科長笑而不語,這話誰信誰是傻子。
蘇漪除開之前算出來的工資和準備進貨的錢,把餘下的錢,都推到嚴二和範科長面前,讓他們再清點一遍,如果數目沒錯,就開始分錢。
蘇漪不習慣用算盤,她把算盤給了嚴二和範科長,讓他們拿着撥弄。
又二十分鐘過去,最後算出來,範科長分到一千二百五十一塊,蘇漪和嚴二各分到一千四百五十九塊。
每人各自提了大半麻袋錢下樓,笑得都快看不到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