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冬月十八,這天是大寶小寶一週歲的生日。
肖義早便提前處理好手頭上的工作,把這天空出來,去劉坪陪妻兒過生。他給兩個兒子和媳婦各自買了雙鞋以及一條棗紅色的圍巾。
兒子的生日,也是他媳婦的受難日,他至今還清楚地記得當初蘇漪懷孕、產子時受的苦,比起慶祝兒子的誕生,他更心疼蘇漪。
肖義還讓嚴二給他弄了個翠綠欲滴的小玉佛,用紅線串上,讓蘇漪掛脖子上。
如果不是現在倡導儉樸,剛好他要競選部長的位置,不能太張揚,肖義還想給蘇漪弄個金鐲子和金項鍊戴。
蘇漪收到禮物,開心地拉着肖義的手,把他拖回屋裡,原地一蹦,跳進他懷裡,四肢緊緊纏着他:“肖大哥,我好開心!禮物我很喜歡,你人我更喜歡!”
肖義叫媳婦的甜言蜜語染紅了耳根,他默默抱緊蘇漪,鼻尖充盈着她頭髮上香波的淡香。那味道沁人心脾,他深深嗅兩下,嘴巴叼住蘇漪的脣,輕咬廝磨。
“你高興就好……”他媳婦的嘴,真甜!
肖義才抱蘇漪一會兒,手便有些發酸。他捏捏蘇漪腰腹間的軟肉,有些委屈又有些不悅地說:“小蘇,你離開我,居然長肉了!”他因爲想她和兒子瘋狂地工作,都瘦了好幾斤。
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蘇漪沒臉沒皮地抱住肖義拉長的臉,親了他一臉水印,“你以前不是說我長點肉,抱起來手感更好。現在我聽你的長肉了,不好嗎?”她最近吃得多,動得少,確實胖了不少。
“也不是不好。”肖義心裡有些不得勁。媳婦沒有爲他消得人憔悴,是不夠在乎他,不夠愛他嗎?
不想了!長肉總是好事。她之前太瘦了。
“媽媽媽!”大寶和小寶在屋外大聲呼喚蘇漪。比起生日禮物,他們更想要被臭爸爸拐走的媽媽。
今天媽媽給他們洗白白,穿上衣服後,還沒有給親親和抱抱呢。
蘇漪讓肖義放下她,跟他手牽手出去,兩人輪流抱抱兒子後,把他們交給老爺子和周師母抱,攜手進了廚房。
老爺子前幾天就邀請農大的幾位教授今日來家裡給孫子慶生,夏秋是孩子的幹奶奶,肯定是要來的。她還打電話讓梅子和潘公子請假,今天回來給她的乖孫過生。
潘公子想和梅子單獨相處,謝絕肖義開車送他們的提議,自己在自行車後綁個厚實柔軟的墊子,載着梅子走小路,慢悠悠往劉坪趕。
週歲生日不同於一般的生日,當地人很看重。照老爺子和夏秋的意思,是想要大辦的。他們想在村子裡擺一天流水席。
可蘇漪和肖義都不同意。現在的情況,不允許他們那麼高調。再說,擺流水席太麻煩了,不如就幾個親近的人聚一起吃個便飯。
劉元清夫妻和嚴二夫妻這次沒來,因爲他們家裡有個快生產的孕婦,走不開。
董家欣和鍾錦雲一早就帶着麥乳精和水果上門了。他們被蘇漪安排去洗菜了。
夏秋擺了根長木凳,坐桌案邊切肉、切菜,兩個鐵皮爐上都用大蒸籠蒸着米飯。
大鐵鍋裡燉了只八斤多重的老公雞,劉建軍在燒火。他看到蘇漪和肖義進來,站起來問:“小蘇,這雞都燉了三個多小時,是不是該起鍋了?還有好些菜要燒呢。”
“我馬上把它盛盆裡。”蘇漪要動手,肖義拉住她,“用哪個盆子?我來就好。你今天別做事了,好好休息一下。還要燒哪些菜?你說,我弄。”
蘇漪走後,肖義在嚴家沒少下廚,手藝日益精進,現在比起蘇漪,也不多遑讓。
主要是嚴二要帶毛毛,還要照顧大肚子的媳婦,無暇下廚。
其實,真實原因是齊巧巧嫌棄嚴二做的飯菜難吃,不吃他做的東西。
嚴二自己也不愛下廚,便讓肖義做飯,開玩笑說用這個抵他在嚴家的食宿費。
再說這廂蘇漪聞言,心裡甜得好像吃了一袋奶糖,如果廚房沒人在,她肯定要抱住肖義狂親,她男人太會疼人了,比蜜糖還甜!
她剋制住自己,對肖義搖頭:“你開車過來也累了,還是我來。看你又黑又瘦的,這陣子肯定沒少忙累,快回屋裡睡。等飯菜好了,我叫你。”
夏秋和劉建軍聽得發笑,她把菜刀放下,將蘇漪和肖義攆出去,“你們倆都出去休息。這裡有我們就行。”
她讓董家欣和鍾錦雲進廚房,給她打下手。四個人忙活一陣,終於趕在大家晌午回來時,整出了兩大桌美食。
潘公子一週前已經來劉坪下聘,回城火速和梅子把證扯了。兩人定好臘月二十二回劉坪擺酒,現在已經是合法夫妻。他和梅子正處於新婚蜜戀期,兩人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
他們在路上鑽了幾趟林子,花的時間有點久,明明比肖義出發得早,卻是最後踩着飯點回來的。
這兩人在路上你儂我儂,又親又抱的,難怪會回來得這麼遲。
蘇漪看到梅子紅潤瑩亮還有點腫的嘴脣,以及臉上幸福的紅暈,便知道她和潘公子在路上幹了什麼好事兒。
她和肖義要喂孩子吃飯,沒有和大家坐大桌邊,而是圍着一張小方桌坐。桌上除了大寶、小寶的飯碗,還有兩個裝滿飯菜的海碗。
蘇漪用勺子喂大寶吃一口,肖義便給小寶喂一口,喂完,夫妻倆將就勺子挖大海碗裡的飯菜吃。
蘇漪嚥下一口飯菜,湊到肖義耳旁,低喃:“潘公子太禽獸了!居然帶我們純潔的小梅子鑽林子。瞧梅子那嘴,差點沒被他啃下一層皮!”
“秋嬸看了他們好幾眼呢。得虧他們把證扯了,否則肯定要被秋嬸打罵一頓!嘿嘿,說不定我們明年就能喝他們孩子的滿月酒……”
肖義看她光顧着說八卦,都忘了喂兒子,自己喂嗷嗷待哺的大寶小寶,喂完,給兒子擦嘴,“你別盯着人家看。沒瞧見梅子多不自在?”
至於潘公子那個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自己終於不是老處男的厚臉皮牲口,肖義根本不想理他。
瞧他那不正經樣兒,和長輩們坐一桌吃飯,還給梅子喂菜。真是叫人沒眼看。
肖義滿是不屑地悶哼一聲,幼稚!轉頭自己拿勺子挖了兒子的雞蛋羹,餵給蘇漪吃。
大寶小寶看肖義喂錯了對象,張嘴等吃的兩個寶寶,氣憤地指着他,歪臉撇嘴:“笨!”
蘇漪:哈哈,咳咳!
肖義:……誰教他們的嘲諷臉!又是誰教他們指着自己老爹鼻子罵笨的?!太不像話了!
大寶和小寶見肖義臉飄陰雲,兇兇地瞪他們,委屈地拍着嬰兒車哇哇乾嚎,眼睛看向外面。爺爺奶奶呢?快來把這個臭爸爸趕走!他兇寶寶。
蘇漪機智地伸手把肖義的臉揉皺,拉成各種搞笑的醜醜臉,逗孩子笑。
“寶寶,不哭啦。看爸爸,笑一個!”
大寶小寶一瞧,還想哭,卻忍不住發笑。小表情那叫一個糾結和精彩,把蘇漪和肖義樂得捧腹。
周教授、周師母、老爺子、夏秋和劉建軍聽到孩子哭,丟下碗筷跑進堂屋。
老爺子看到蘇漪和肖義惹哭了他的寶貝蛋,還張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不行,臉一黑,“你們倆怎麼當人爸媽的?喂個飯都不會嗎?非要惹哭我們大寶小寶。還笑!”
蘇漪和肖義垂頭,任老爺子批。
肖義看周師母和夏秋彎腰要抱孩子出來,趕緊攔住她們:“師母,秋嬸,就讓他們坐着。他們飯還沒吃完呢。這裡有我們,你們快出去接着吃。”
蘇漪也道:“他們和我們鬧着玩呢。這不是在笑嗎?你們安心去吃飯吧。”
周教授他們見倆孩子確實樂顛顛的,肖義喂他們吃飯,也吃得很香,這才安心走了。
長輩們一走,蘇漪小聲和肖義說:“你瞧,爸和老師他們太寵這倆小子了。但凡他們哭一下,就急得不行,抱着心肝寶貝的哄。現在這倆小子可精了,脾氣也大得很,但凡哪兒稍不如意,就開哭,還學會向爺爺奶奶告狀。”
“上次我喂他們吃稀飯,這倆小子趁我不注意,猛地把手伸進碗裡攪,被我拍了兩下屁股,哭得那叫一個兇。一直把老師和師母哭來,看他們訓我,在一旁偷樂。”
蘇漪說着說着,自己就委屈上了,她靠在肖義身上,讓他給自己做主,“肖大哥,你說說他們。他們怕你不怕我。”
肖義嘆息:“小蘇,你覺得有爸和老師他們在,我能教訓他們嗎?怕是還沒說上兩句,就要叫他們臭罵、趕走。你且忍忍,等過完年,你帶他們回家,我再給他們立規矩。”
蘇漪看肖義快要把大寶碗裡的雞蛋羹喂完,把小寶的那碗推他面前:“這倆小子特別能吃,一頓能吃兩小碗飯。你喂完,接着餵我這碗。我餓了,先吃幾口,再替你。”
“沒事兒,我一會兒就喂完了。你吃你的。”
肖義一週不見蘇漪,肚子裡積了很多話,“我們的新院子徹底裝修好了,咱們的屋子按你說的,刷白了牆,地面鋪了水泥和木板,還弄了炕。我這幾天都讓大偉把炕燒了,晚上睡,確實挺熱,汗都給我熱出來了。”
“聽你這麼說,我也想回家睡。”
“今晚你就跟我回去。把孩子給爸、師母和秋嬸他們照顧。反正這小子比起我們,更喜歡爺爺奶奶。”
肖義把碗放下,勾住蘇漪的手,在她掌心輕挖一下:“我每晚一個人睡,很沒意思。你回家陪陪我。嗯!”
“既然你都這麼懇求了,我答應你啦!”蘇漪啃着雞翅膀,笑得像只偷吃了豬油的老鼠。
肖義看她吃得香,把嘴張開,“媳婦,也給我喂塊雞肉。”
“喏。”
蘇漪啃完雞翅膀,拿帕子擦擦手,“肖大哥,前兒劉坪發生了件大事。我跟你說,元清最小的那個堂妹劉鳳蘭,叫她姐姐,就是那個從鎮上被休回家的劉鳳菊,睡了她男人!”
蘇漪說到激動處,唾沫橫飛:“你沒看到那晚事情鬧得有多大!驚動了半個生產隊!”
“劉鳳菊也是可以的。當初元清和建軍叔把三房攆出村子,她因爲嫁去鎮上,讓她男人在鎮上郵局給找了份工作,把戶口遷去鎮上了,自己硬是留了下來,說是要替家人守着三房的磚瓦房……”
“劉老三夫妻和他們的兒子能同意?”肖義有些驚訝。
“當然不同意了。劉鳳菊簽了字據,許諾每個月給劉三叔十五塊錢,一直到給夠三百五十塊爲止。現在那房子還在劉三叔名下……”
蘇漪鼓着臉,斜肖義一眼:“都是你打斷我。我忘了要和你說什麼了?”
肖義表示不背這個鍋:“是你自己要說的。”
蘇漪磨磨牙,“你順順我不行啊?”很快眉飛色舞道:“我想起來了。我是想和你說劉鳳菊回村住下後,沒少勾漢子。”
“別人她勾沒勾上我不知道,大家都知道她把自己親妹夫勾上了!結果被挺着大肚子的親妹妹抓了女幹!”
“大晚上的,那對姐妹在劉三叔的磚瓦房裡扭打在一起,劉鳳蘭他男人,就是還不如爸出力的唐老幺,居然幫着劉鳳菊打劉鳳蘭。那個畜.生不如的東西!他們把劉鳳蘭打得落了胎,血流不止……”
肖義比較關心有沒有出人命:“劉鳳蘭沒事吧?她肚裡的孩子呢?沒了?”
蘇漪黯然嘆一聲:“孩子沒保住。大人現在還躺在鎮上衛生所的病牀上。成嬸在照顧她。”
“劉鳳蘭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建軍叔去三隊通知了劉三叔他們,結果那一家子根本不管劉鳳蘭死活,反而操起傢伙去唐家大鬧,讓唐家賠錢。拿了錢,拍拍屁股回三隊了。”
“唐老幺和他那對是非不分的爹媽更是離譜!劉鳳蘭沒了孩子,大傷了身子,還躺在病牀上。他們居然寫了休書,把劉鳳蘭休了!唐老幺轉身去縣城和劉鳳菊扯了證!”
“他們幹了那樣不光彩的事兒,還好意思回隊上大肆宣傳,說什麼下個月倆人要在劉三叔的磚瓦房裡擺流水席,請大家去吃酒。簡直……!!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其實她有一堆川罵想說,怕髒了自己的嘴,污了她男人的耳。
肖義冷嗤:“一對寡廉鮮恥的狗男女!唐家人和三房的人都令人作嘔!只是可憐了劉鳳蘭……她知道唐老幺休了她,轉頭娶了她姐嗎?”
“現在還不知道。不過,很快就會知道了。你不知道鄉下流言傳得多快!那些長舌婦的宣傳力度,能叫劉大偉他們汗顏。”
“建軍叔和元清打算怎麼辦?我看他們還是把劉鳳蘭當一家人的。她被唐家人和劉鳳菊欺負得那麼慘,這事兒總不能這麼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