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給城城做一個勇敢寶貝的玩偶!”
蘇漪想着糖和肉也得買,明兒就去找林大叔換糖票、肉票。現在她手裡的這點布票,完全夠買布給城城做玩偶了。“城城喜歡什麼顏色?肖公安,你說我給他做成藍色,或者軍綠色的,他會不會喜歡?”
“小蘇同志對城城倒是上心。”肖義捧在手裡的“餵豬盆子”裡的飯,已經被他吃下一小半,他卻覺得只有三四分飽。他瞄了蘇漪一眼:小蘇同志對他的飯量的把握也很準。“你好像很喜歡孩子?”
“嗯。我喜歡小孩兒。天真爛漫,朝氣蓬勃,軟乎乎又暖萌萌的,別提多可愛。尤其是城城這樣懂事乖巧又聰明伶俐的,最討人喜歡。”
“你倒是很有眼光。我們城城的確非常討喜。”肖公安表示:就是這麼驕傲!我的侄子全天下最可愛,誰不喜歡?
蘇漪溜他一眼,心道:可不是。比起城城,你可差遠了。討人厭的功夫倒是一流。
“肖公安,怎麼城城被人拐了,他爸媽也沒出現?”
“我二哥二嫂在城城一歲半時,遇上事故,去世了。”
肖義的臉色叫蘇漪心中很過意不去,“對不起。我不該隨便問的。”
“沒什麼,都是過去的事兒了。”肖義忽然沒了談話的興致,埋頭專心吃飯。
蘇漪心中雖然十分好奇,也不敢再問。
兩人胃口很好,加上蘇漪叫食堂師傅現做的飯菜味道確實不錯,被他們吃了個精光。那一大碗白菜豆腐肉丸湯,連湯都被他們分喝乾淨。
喝下熱乎乎的湯,肖義的心情回暖,他拿出一包煙,問蘇漪:“你介意我抽一根嗎?”
蘇漪搖頭:“您請便。”城城爸媽怎麼沒了的?現在城城跟着肖義和爺爺住,怎麼沒聽他們提過城城的外家?蘇漪都要好奇死了。
肖義將椅子挪到牆邊,和蘇漪側開坐,免得吐出的煙霧噴到她臉上,他見蘇漪時不時看他一眼,一副好想問可不敢問的模樣,眼珠子俏皮靈活地轉,像只想伸手夠樹枝尖上的松果又怕摔下樹的小松鼠。
肖義吐出一口煙,翹起二郎腿,背靠牆,眼睛看着牆角,緩緩和蘇漪講了自家和城城爸媽的事兒。
肖義當年從公安大學畢業後,服從組織調配,被分到湛江市公安局。他的姐姐肖梅蘭早年從師專畢業,被分到湛江市二小教書,後來和本地一名紡織廠的工人結了婚,定居在湛江市。
肖父自己年紀大了,工作漸漸力不從心,前年肖父向組織申請了退休,從省委退了下來,拿着退休金和早年的工資在湛江市買了個小四合院,和兒子、孫子一起住。
城城的父母,也就是肖義的二哥肖忠、二嫂宋麗是省城城郊煤礦廠的工人,早年下坑挖煤時遇上坍塌事故,被埋在了地底下,那時城城還是嗷嗷待哺的嬰孩兒。
當時煤礦廠賠了肖家和宋家一筆錢。
因爲肖忠的級別比宋麗高,賠給肖家的錢更多。城城的外公外婆見錢眼紅,說什麼城城還小,又沒了爸媽,肖家人一個個忙於工作,根本沒時間帶孩子,他們可以幫忙帶城城。但城城是肖家人,要他們幫忙帶,必須得給錢。宋老頭和宋老太獅子大開口,說什麼一個月至少得給三十塊。
肖義和肖父當然不同意,他們怎麼敢把城城給對他毫無善意,總是對他動輒打罵的人家養?他們寧願出錢請別人看護城城。
宋老頭和宋老太非常重男輕女,一直對宋麗不好,哪怕宋麗結婚了,還逼着她把自己工資往孃家交,不然就不認她這個女兒。
宋麗結婚後,有夫家人撐腰,勇氣倍增,她早就受夠了剝削,直接和孃家父母撕破臉,不再給孃家一分錢。說是她之前已經給的夠多,夠還父母的生養之恩了。以後她的錢,要用來養自己的家和孩子。
“吸血鬼”宋老頭和宋老太怎麼能允許?他們還指望女兒給錢養家呢?
宋麗不給錢,他們就跑到煤礦廠鬧,逼着領導把宋麗的工資直接給他們。當時事情鬧得很難看,宋麗差點被開除,最後不得不答應每月給父母二十塊。而她的工資一個月也纔不到四十塊。
煤礦廠當時先到肖家賠錢。宋麗早在和肖忠結婚時,就把戶口遷到了肖家。她人不在了,煤礦廠要賠償,自然是賠大頭給肖家,賠小頭給宋家。主要是宋老頭和宋老太是什麼人,整個煤礦廠的人都清楚。況且他們年紀不算大,還有兩個兒子贍養,城城卻小小年紀沒了爸媽,以後也需要更多的錢。
可宋家人覺得這樣賠償不公平,先是跑去煤礦廠大鬧一場,還威脅廠裡的領導,若是不把宋麗的死亡賠償金全給他們家,就要去法院告他們。廠裡的法務當場給宋家人上了一堂普法課,說是他們這樣賠償,完全沒有法律問題,要是宋家再帶人到廠裡鬧,就報警抓他們。
宋家人都是欺軟怕硬的,奈何不了煤礦廠,就隔三岔五跑到肖家大鬧。他們的想法很簡單:肖家憑什麼拿他們宋家女兒的賣命錢?這時候,宋家人倒是上下一心,把宋麗當自家人看了。
肖義和肖父不是計較那點錢的人,便讓他們得了宋麗的全部死亡賠償金,當花錢買個清靜。
可那些人永遠不知道滿足,竟然還想借着撫養城城的藉口,要肖忠用命給城城換來的一點錢。
這才讓肖義和肖父大怒,跟宋家人徹底斷絕關係。但凡宋家人闖進肖家撒潑,就放狗咬他們,拿大棒攆他們。對待無理取鬧的人,就得用非常辦法。吃過幾次虧沒處說理後,宋家人都識相地遠離肖家了。
“我爸之所以帶城城來湛江市和我一起住,一是爲了一家團聚,二來,也是爲了避開宋家那羣噁心的人。”肖義故事講完,一包煙抽了一半,屋裡不通風,全是煙味兒。他一般不會用噁心來形容人,只是宋家人太過分,太沒良心,眼裡只有錢,叫人不恥。
之前蘇漪全副心神聽故事時,沒多大的感覺。此時故事聽完,回神才發現屋裡嗆得不行。她咳了兩聲,把碗筷收拾好放回籃子裡,“肖公安,天色已晚,不知道一會兒你在哪兒休息?”
“公安局旁邊的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