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溝壑，一步一天譴。
趙德柱的意思很明顯，這是老一輩的行話：但凡是錯了一步，就像是棋逢對手一樣，落子無悔，也沒有機會後悔，將會進入溝壑和天譴之中，難以攀爬上來，全是懸崖峭壁。
此刻的夏東藏，在趙德柱的眼中，正處於一個溝壑之中。
從一開始選擇的道路就是錯了，如果不改變方向的話，那隻會在溝壑之中越陷越深。
徑直走入雷區的凡人，是無法抗天譴，無法面對來自瓷器手藝這行的“懲戒”。
聞言，李樹微微頷首，摸了摸下巴，眼神之中閃過一絲玩味。
“我倒是覺得，東藏大師並沒有那麼脆弱呢……而且，這小子也絕對不會是凡人。”
……
夏東藏當然不知道大家的心中，對於自己的失誤是怎麼看的。
只見夏東藏不但沒有開始製作瓷器，反倒是將象牙粉揉進黏土之中後，不慌不忙的拿出了牛骨和羊骨。
棋盤村什麼東西都沒有，尤其是大都市之中的那些奢侈品、快消品，放眼整個華夏來說，也是一個十分貧瘠的地方，可以說一點兒繁華景象都沒有。
但是，像是牛羊這些動物，棋盤村可以說是一點兒不缺，甚至可以說得上富餘。
夏東藏作爲棋盤村的紅人，幫助村子走向繁榮的大功臣，這些牛羊，也是來自村民們的贈送，只是夏東藏平時吃掉了不少，但是骨架還沒有來得及處理，現在反倒拿了出來。
直播間的觀衆們看到夏東藏不但沒有繼續製作瓷器，反倒是拿出了牛骨和羊骨的骨架，此刻也十分的疑惑。
“啊這……東藏大師是不是瘋掉了，這個時候拿出兩具骨架，到底是打算幹什麼呢？難不成真的是打算擺爛到底了？”
“唉，說句實話，我真的不認爲東藏大師是主動選擇的擺爛。”
“但是根據瓷器這一個行業，本身要求的環節很嚴苛，工藝流程容不得任何偏差的話，或許擺爛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我感覺，藏一手現在想着的，估計是擺爛之後，輸的沒有那麼難看罷了。”
“若是真的全情投入，結果也只會在錯誤的方向越走越遠，不如擺爛，至少還是原地踏步，輸了不難看。”
直播間的觀衆們，一致認爲夏東藏現在選擇用一種大家從來就麼有見過的方式，想要逃避瓷器製作失敗這個結果。
畢竟瓷器的工藝流程，就算是不知道瓷器這一行的直播間觀衆們，也能夠看得出來，夏東藏現在準備的材料，根本就不是正經瓷器所需要用到的材料。
夏東藏直接搬出兩具骨架，如此之大的動作，同樣也讓不遠處的樑蕭注意到了。
“我說夏東藏啊，你要是不想玩了，可以直接說的，用不着用這種譁衆取寵的方式，讓自己像是創新那樣，以爲自己真的有機會扭轉乾坤？怕是活在虛僞的夢境之中。”
樑蕭此刻已經完成了瓷器雛形的製作，正在等待黏土自然風乾，此刻正閒着沒事，一個勁的對着夏東藏言語攻擊，想要完全擊破夏東藏的心理防線。
樑蕭確實是玩手段的行家，這些年來，這一招屢試不爽。
直播間的觀衆們聽到樑蕭的叫喚之後，整個直播間的彈幕環境一下子充滿了戾氣。
“他媽的，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人會那麼的噁心！”
“真想要直接去棋盤村，把這個人用三十米長的大刀，斬成一截一截去喂鯊魚，才能夠解開我此刻心頭的憤怒！”
“咳咳，咱們是健康的社會，可不能出現那麼危險的言論……不過我能夠保證，以後京東鎮的名聲，這一下確實是被樑蕭這傻逼給摧毀了，那可是千百年來積累的聲望啊！”
“京東鎮，也就是盡出一些宵小之徒罷了。”
“看着那些‘僞門徒’，不就是從京東鎮裡受盡了冤屈，不願意再與宵小爲伍，浪子回頭的人們麼？若是真的好，他們會離開麼？”
直播間的彈幕之中，滿滿的都是對於京東鎮的嘲諷。
樑蕭當然是知道，此刻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全程直播。
自己對夏東藏嘲諷得越是狠，自己身後的京東鎮，所遭受到的輿論反擊也就越強烈，甚至會對京東鎮的生意產生一定的影響，讓京東鎮的收入下降也說不準。
雖然說是這麼說，但那又如何？經歷了千百年的風風雨雨，樑蕭早已經看明白了一些東西：時間真的會沖淡一些，無論是好的事情，亦或者是壞的事情。
京東鎮這千百年以來的“瓷都”名號，自然也受到過很多人的質疑：畢竟行業的頭把交椅，無論是那個地方，都想要將京東鎮從馬下拉下來，自己坐上這頭把交椅，享受一切。
但是，京東鎮的招牌，千百年來都沒有收到過根本性的動搖，這已經足夠說明很多的問題了。
夏東藏並不是第一個敢在瓷器行業對抗京東鎮的人，對於這些不怕死的挑戰者，京東鎮也已經有了自己專門的“對敵手段”。
雖然說看起來並不高尚，但只要管用，之後的子子孫孫，都能夠享受到自己所帶來的福澤，那作爲其中的一代一把手，那也已經值當了……殘忍的手段，樑蕭很擅長使用！
對於樑蕭的話，以及此刻直播間觀衆們的不看好，夏東藏只是笑了笑，而後擺了擺手。
“樑師傅，若是你只會嘴皮子攻擊的話，那我勸你最好省點心了。”
“先不說我會不會把你的話聽進去，光是你說我輸了這件事情……在結果沒有出來之前，現在判斷不太對吧？”
夏東藏的語氣很輕鬆，彷彿是在說着日常的家事，在說着路邊的風景那樣。
可是，在此刻的小青聽來，卻彷彿戰士在戰場上的最後一次宣誓，最後一次衝鋒口號那樣。
“東藏大師，果然還是有着自己的準備！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小青終於鬆開了自己緊緊攥着的手，整個人的神情輕鬆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