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姐。”
沈嚴站在喪葬店外,手扶着門框,裹了紅血絲的眼底透着莫大的憔悴。
“忙嗎?”
姜寧寧沒有特意算,自然也沒料到這婦產科大夫這時候會來,有些詫異但旋即又瞭然的朝他笑,“還好,您有什麼需要嗎?”
當時從警局出來,他那幫朋友,有說送他回家的,有說陪着他去婚房那邊把人攆走的,有說陪他去法院的,也有說陪他去喝酒的。
他都拒絕了。
他想自己靜靜。
先靜一靜。
這是他這些年每次上手術檯之前養成的習慣,不管什麼心情,先靜一靜。
開着車漫無目的的走,不知怎麼,就來這裡了。
“你上次送我保平安的符紙,讓洗衣機洗壞了。”
他嗓子眼發啞,說出來的話更啞,一邊說一邊往店裡走。
看了一眼姜寧寧手裡拿着的紙紮二哈,在姜寧寧櫃檯對面坐了,“這狗很逼真。”
姜寧寧看着他,這明顯就是想要傾訴的樣子,“我開着直播呢,需要關掉嗎?”
沈嚴瞥一眼姜寧寧放在旁邊的手機,嘴角扯起一點笑,苦笑,“不用。”
他朝姜寧寧伸手,姜寧寧怔了一下,將手裡那紙紮二哈給他。
沈嚴拿着那二哈前前後後看了約莫半分鐘,然後掀起眼皮,看向姜寧寧。
“狗你若是對它好,它必定對你忠心耿耿,會保護你,會和你玩鬧,會和你撒嬌,你對它所有的好它都用它的方式回報……”
他皺眉,哽咽。
“人怎麼就喂不熟呢?”
【這哥聽起來有故事。】
【我已經準備好了酒。】
【這是讓綠了?】
【聲音聽着好難過。】
姜寧寧沒看手機,只朝沈嚴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我……”
迎上姜寧寧的目光,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這喪葬店的氣氛格外的安寧,他那憋屈難受暴怒了一路的心,忽然就在姜寧寧含笑的注視下,好了點。
稍微平靜了些,再開口,聲音抖得沒有那麼厲害。
“我今天婚禮,但是,搞砸了。”
“我大三那年和她談的戀愛,她追的我。”
“她很努力,學習很努力,做兼職很努力,什麼都努力,對我也好,我媽特別喜歡她,總叮囑我,讓我多對她好些。”
“我怎麼可能不對她好?她是我女朋友呀。”
“她越是努力,我越是心疼她,她有時候忙的甚至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我和她說,有我呢,我來賺錢,不用做那麼多兼職的。”
“我問她是不是家裡有什麼困難,她和我說,只是想要和我一起努力一起上進,她享受這種充實的生活。”
“我給她我能力範圍內所有的好,但凡我買得起的,她需要的,都給她。”
“我們買婚房的時候,她說,她家裡人希望能買宣城的綠源小區。”
【本宣城人告訴你,綠源小區單價4W+。】
【是的,沒有四五百萬拿不下來,不過小區環境的確好的沒話說。】
“我才工作沒幾年,哪有那麼多積蓄,我媽說,她這麼多年和我在一起,從來沒有過任何要求,還是儘量尊重女方的要求。”
“我們賣了家裡的房子,湊夠了首付,買了。”
沈嚴放下那隻紙紮的二哈,手搓了搓額頭,手指就那麼抵在額頭處。
絲毫不顧及姜寧寧正在直播。
婚禮上的一場鬧劇,前前後後的,沈嚴一五一十全說了。
“……他們就那麼拿着POS機來,直接把卡里五十萬彩禮現場轉走還她弟弟的賭債。”
【男方賣了房子買的婚房,他們不讓人家去?結果自己先搬進去住?小說都不敢這麼編!】
【爲了要紅包,堵小區大門不讓人去看病?這種人怎麼不去死!還讓男方鑽褲襠,啊啊啊啊,氣死我了!】
【這什麼煞筆撈女。】
【撈女都比這強,這完全就是精準吸血,給自己一家找了個固定血源。】
【爲什麼這哥哥的卡刷不開自己小區的門禁,該不會渣女偷偷換了哥哥的門禁卡?艹!好歹毒!】
【明月打賞主播一艘遊艇並留言:媽的,氣死我了,我要把這個故事完完整整搬走,送給我最愛的作者,讓她寫出來,這麼氣人的事,不能我自己生氣,當然要讓更多的人一起生氣!】
【???】
【明月你做個人吧!】
在彈幕鬧鬧哄哄裡,姜寧寧嘆了口氣。
“那,鬧到這一步,你還愛她嗎?我是說,如果她發生什麼意外,你還會心疼她嗎?還會和她在一起嗎?”
【不要!】
【遠離吸血鬼!不然你會變成乾屍!】
【臥槽,不要戀愛腦,千萬不要!】
沈嚴愣了一下,滿是難過的眼睛裹上疑惑,然後,就抓住了重點呢~
“她要發生意外?什麼意外?”
“車禍,算意外嗎?”姜寧寧問,“她若是車禍裡發生了一些不可康復的意外,你會心疼她嗎?會被她的苦苦哀求心軟嗎?會和她再在一起嗎?”
沈嚴很輕的眨了一下眼睛,繼而吸了口氣,“不會。”
姜寧寧鬆了口氣。
雖然這件事和她無關,但是都杵到眼跟前了,她自然還是希望當事人能過得更好。
摸出一張符紙,遞給他。
“不是說之前的符紙毀了嗎?這個送給你,消災擋難吧。”
沈嚴接了符紙,盯着那黃符紙看了好一會,忽然擡眼,臉色帶着些鄭重,“姜小姐直播討債,我能請你幫我討債嗎?”
【答應他!】
【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
【你們怎麼回事,怎麼搞得像是求婚現場,答應他!!!】
【搞快點搞快點搞快點!】
姜寧寧挑眉,“你想怎麼討債?”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們一家人現在肯定還在我的婚房裡住着,我一定會走司法程序討一個公道,但是司法程序一套走下來,需要的時間太久了。”
“我想讓他們立刻從我家搬走。”
說到這裡,沈嚴有些訕訕。
“會不會有些太難爲你了?”
姜寧寧很輕的嘖了一下。
“就只是搬走?可我討債的話,一般都會把人送進去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