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陸子安的話來說,其實簡簡單單就一句:想以文字打動人,最重要的,便是一顆真心。
他在旅途中有寫筆記的習慣,加上一些偶然的靈感,他將其全部整理成了一套書。
當然,這是一個大工程,光憑他一個人還是有難度的。
不僅鄒凱毛遂自薦,甚至連沈曼歌都幫着校對。
雖然工作量很大,但是因爲人多,進度還是挺快的。
白樹航來到陸家的時候,陸子安他們正在忙活。
“是白先生呀,哎呀,來就來,買這麼多東西做什麼。”陸媽笑呵呵地招呼着他坐下,連忙叫陸爸上樓叫陸子安下來。
“應該的,阿姨您叫我樹航就好!”白樹航嘴巴很甜,哄得陸媽笑臉如花。
剛好陸子安跟着陸爸一起下樓,白樹航連忙迎上去:“陸大師,對不起呀,我昨天實在沒來得及。”
“沒事,來,坐吧。”
不得不說,陸子安真的很會做人。
雖然如今他們身份已經天差地別,但他待人接物從來都是溫雅和善,並不會讓人感覺他很高高在上。
原本有些緊張的白樹航也慢慢放鬆下來,捧着茶輕聲細語的講述着如今業界的一些事。
明明看上去挺正常的,但陸子安卻總感覺哪裡奇怪。
打量白樹航一眼後,他頓時明白了那種奇異的感覺從何而來。
哪怕是在笑,白樹航眼裡卻並沒有太多的笑意。
他並不是什麼擅長掩飾自己情緒的人,雖然很努力地在遮掩,卻難免還是有些彆扭。
陸子安心裡有了數,淡淡地問道:“怎麼了?心事重重的。”都不像他了。
“啊。”白樹航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和盤托出:“其實……昨天是老家那邊的人找我。”
他偷偷看了看陸子安的臉色,見他沒什麼異樣,才略爲艱澀地道:“他們有些羨慕……就是,嗯,關於《清涼月》……”
事實上,並不只是羨慕。
《清涼月》的出現,簡直打破了傳統木工的陳舊觀念。
一整套的玩具,工藝並不複雜,但難得的是其設計精妙絕倫。
整個文化街,單單這個月來的《清涼月》賺的錢,就已經遠超之前所有工藝品的總和。
看着好像不明顯,但是身處其中的人才會知道,這是一個多麼恐怖的數字。
很多人都在詢問在疑惑,但是這套玩具出現得非常平淡。
沒有任何推廣,也沒有任何強制消費。
它們就是這樣平淡地擺在貨架上,任遊客選購。
如今文化街的遊客,除了遠方趕來的同行,更多的是對傳統文化感興趣的人。
這些人年紀都不會太小,成熟穩重,事業有成,家裡一般都有孩子。
他們不僅自己欣賞,購買喜歡的物件,看到合適的更想帶回去給孩子們。
而《清涼月》自然是最合適的禮物,雖然沒什麼宣傳,但如今來長偃出差的人們,但凡想買禮物,都是直奔文化街。
一套《清涼月》,價格適宜,包裝雅緻,難得的是工藝上佳,自用送禮都非常棒!
更讓人驚喜的是,雖然子安集團沒有給出任何迴應,但是看過陸子安作品的人,一眼就能認得出來,這《清涼月》的設計圖稿,絕對是出自他的手筆。
《清涼月》賣得這麼火,有眼光的人都知道它後面肯定會賣得更好。
這才哪到哪啊!
不少木雕師傅都千方百計想拿到圖紙,但是各種法子都想過了,整個文化街,堅固得像個鐵桶。
也有人找過卓鵬,但無一例外都被拒絕了,只說簽了協議。
聽到這裡,陸子安也大概明白了,他摩挲着茶杯,沉吟道:“他們是想求你做什麼?”
“呃……”白樹航臉有些泛紅,窘迫地道:“他們就是……覺着我們關係好,想託我帶句話,他們想請你吃飯……”
冬陽這些人也是覺着以前他對白家實在是多加照顧,就覺得他能說得上話,但事實上,白樹航心裡虛得很。
吃飯?
陸子安笑了,挑了挑眉梢:“想分一杯羹?還是想壟斷?”
“啊,不敢說壟斷的。”白樹航嚇了一跳,連連擺手:“我看他們的意思,其實也就是想探探口風,您不同意的話他們不敢有意見的。”
畢竟如今陸子安在業界算是首屈一指,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有歪心思。
“哦,想一起賺錢倒是簡單。”陸子安也有自己的考量。
如今文化街有這樣的規模,他是非常滿意的。
尤其是長偃這邊的老師傅們,非常有遠見。
雖然他提供了《清涼月》的圖紙,但這些店鋪並沒有直接拿《清涼月》做主打商品。
他們都堅持了自己的風格,真正做出了自己的特色,每家店鋪都有在賣《清涼月》,但卻不會只賣這一個。
也正因此,纔會出現偶爾斷貨,有價無市的局面。
而這,還是《清涼月》沒有做任何宣傳和推廣的情況下。
推廣肯定是要推廣的,現在只是投石問路。
眼看着銷量好,就肯定得加大製作量。
在這樣的情況下,冬陽這些木雕師傅簡直是送上門來的。
陸子安心裡其實挺滿意的,但卻沒有當場應下來:“等我和卓鵬商議之後,再給你答覆吧,吃飯就不用了。”
雖然被拒絕了飯局,但他沒有當場拒絕合作,白樹航已經很感激了。
把這事辦妥,白樹航鬆了一大口氣,放放心心地吃了飯才走。
剛回店裡就被人堵住了,面對一羣望眼欲穿的前輩,白樹航如實轉達了陸子安的答覆。
原以爲他們會很生氣或者失望,卻不料衆人全都一臉歡喜。
“哎呀,沒拒絕那就是有希望啊!”
“對,陸大師這人我瞭解,他從來不會無的放矢,他既然說要商量,那肯定就是有想法的。”
“果然樹航出馬,一個頂倆!”
“白家後生果然不可小覷……”
白樹航第一次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分外不自在:“這個,我覺得還是別抱太大希望吧,也許陸大師只是不好當場駁回而已……”
這倒也是。
衆人卻並不太失望,反而掉轉頭來安慰他:“沒關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真要不行那也跟你沒關係!”
“對對,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他們簇擁着白樹航,紛紛就《清涼月》的事情進行着討論。
不僅僅是思考這事的可行性,更多的是在研究陸子安這個舉動背後代表的意義。
總感覺,陸子安走的每一步棋,後面都會給他們驚喜呢!
白樹航聽着他們的高談闊論,心裡頭卻始終有些恍惚。
這種感覺,已經好久不曾有過了。
曾經爺爺在世的時候,他也有過這種被衆人圍在中心的感覺。
那時候,他感覺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在仰望他。
後來他的地位一落千丈,所有人都覺得他們沒戲了,但他們偏偏又爬起來了。
此時此刻,再一次體會到衆星捧月的感覺,白樹航心裡卻已經沒有了飄飄然的感覺。
他再一次認真而誠懇地說明了他和陸子安並無太深交情的事情,並坦言如果陸子安拒絕,他也幫不上什麼忙。
他不是當年那個愣頭青,做不來別人手裡的刀。
陸子安對他們白家恩重如山,他一心只想要報答他,絕對不可能幫着外人來害他。
他這番言論,也沒避着人,自然很快就擴散開來。
不過幾個小時就傳到了陸家這邊,卓鵬聽了,忍不住微微笑了:“算這小子還有點良心,只希望他能一直這樣堅持下去,可別讓人幾句話就給慫恿了,當初他砸你玻璃的事兒,我可還記着呢!”
“他本性不壞。”陸子安一邊畫着圖稿,一邊頭也不擡地道:“那些人慫恿不了他,他們白家人都倔得很,認死理。”
白老爺子是這樣,白梓航是這樣,白樹航更是。
卓鵬想了想,不得不贊同地點了點頭:“這倒是真的。”
“嗯,冬陽這邊你就直接把事交給白樹航吧,由他去聯絡挺好的。”陸子安筆尖在紙上輕輕劃過,不需尺子圓規,畫出來的線條又直又清晰:“另外你安排個人,聯繫一下學校,應軒還走不開,他可能會讓奇奇先回來。”
對哦,馬上要開學了……
卓鵬應下來,看了秘書一眼:“記下來。”
“好的,卓總。”
默默校對,順便聽他們聊天的瞿哚哚忽然擡起頭來:“哎?那曼歌是不是也馬上要去報到了?”
“是啊。”沈曼歌笑了笑:“明天我會要去領獎,我準備週六飛北亰。”
報到後馬上就是軍訓,接下來的日子他們得好長一段時間見不着了。
“清華的軍訓……是多久啊?”
沈曼歌輕描淡寫:“十九天。”
“我去……”瞿哚哚咂舌:“簡直可怕。”
雖然有些緊張,但更多的是期待。
時間飛逝,轉眼便到了離別的時刻。
這一去,便是四年時間,沈曼歌第一次離家這麼遠這麼久,心裡真的有些慌。
可是陸子安最近忙着出書,也確實沒有時間陪她。
她雖然很不捨,卻還是非常懂事地抱了抱他:“沒關係,我可以噠!”
目送她走了進去,陸媽抹了抹眼淚:“真是……一模一樣。”
當年,她也是站在這兒,看着陸子安一步步走出了她的視野,從此天高任鳥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