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安也感覺胸口梗得難受得不行,做這件事情的時候,他並沒覺得有什麼稀奇的,他不過是在一步步提升自己的技藝,專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卻從未想過在別人看來是怎樣的感受。
在看這個視頻的時候,他感受到了那種悲痛傳統技藝逐漸失傳卻又無能爲力的挫敗感。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國之精粹正在逐漸消失,這是一個不容爭辯的事實。
可是當他看到這麼多人爲此而惋惜、悲嘆,甚至直言想爲此傳出一份努力的時候,他心裡涌起的更多情緒,是自豪,以及感動!
是的,雖然很多技藝都已經失傳,很多人都不願意再學習這些傳統技藝,但是有更多的人在爲傳揚華夏文化而奮鬥着,他並不孤獨!
陸子安深吸一口氣,忽然對自己的未來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文化的價值在於使用,只有使用纔是傳承的最好方式。
華夏文化源遠流長,如果能讓讓這些失傳的技藝重現於世,那對國外現今涌入華夏的各類藝術必然會形成巨大的衝擊!
傳統文化的復興,將會造成怎樣的轟動?
想想華夏文化百花齊放的情景,他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心中萬丈豪情油然而生!
他要做的,就是好好利用鄒凱的視頻造出的聲勢,再宣傳一波,然後他再推出一件讓人拍案叫絕的作品,吸引衆多工匠的注意力!
然後與他們一同努力,實現這個現在看來還很遙遠的夢想!
而眼下剛好有這樣一個好機會——敦煌展覽主辦方跟他邀的作品。
那麼現在他需要思考的就是,這件作品要怎樣才最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等他們的木料送到,他便可以着手開始製作了……
正在他深思的時候,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手,遞了張紙巾給他。
陸子安疑惑地轉過臉,發現沈曼歌正在默默地擦眼淚。
“……”陸子安哭笑不得:“我沒哭。”
沈曼歌努力透過朦朧的視線看了他一眼,鼻音濃重:“哦。”
看她哭成花貓樣的臉,陸子安安撫地拍拍她的肩,失笑道:“別哭了,你當時也在現場,怎麼還會被弄哭啊?”
“我,我忍不住。”沈曼歌抽噎了一下:“別看我,丟臉。”
“……”陸子安這下真是忍不住笑了:“好,我不看。”
剛好也到樓下了,兩人上去放了行李,沈曼歌第一件事就去洗臉。
出來後感覺好些了,就是眼睛還是比較紅。
陸子安拍拍沙發:“來,坐,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說。”
他還沒說完,沈曼歌的臉色刷地白了,猛然站起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你說,段家人去了我買的中伊山水城那套房子?”
見她氣得渾身都在發抖,陸子安連忙安慰道:“是,但是你別擔心,張律師說已經取證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現在就過去把他們趕走……”
“走!”沈曼歌掉頭就走,一邊衝一邊吼道:“我要報警,他們這是強盜!”
陸子安攔了輛車帶她過去,在車上通知了張律師,張律師聽了沈曼歌的意思後,建議他們直接報警。
於是他們到中伊山水城的時候,警察也已經到了現場。
他們正準備去敲門,沈曼歌攔住了:“我來!段家人可會演戲,你們在的話他們肯定不會露出馬腳的!”
張律師想了想,也贊同了她的說法,讓所有人都躲在了臺階下,順便錄音,保留一份證據。
沒了後顧之憂,沈曼歌早就按捺不住了,直接一腳踹在門上,牆都抖了一抖。
因爲放假了,今天又是週日,所以段家人全都在。
她連着踹了幾腳,裡面傳來一個女人的怒罵聲。
“哪個遭瘟的死戚類,踹我家門找死啊!”劉桂花一路罵罵咧咧,開門見到是沈曼歌臉拉得老長:“又是你這死妮子,不是不要我們養嗎?又死回來作死啊?”
“這是我的房子!你們憑什麼住進來!”沈曼歌氣得嗓子都有些破音了。
“你的房子!哈!你的房子!你XX還在我肚子裡的房子裡住了十個月呢!我住你一套房子咋啦!”劉桂花知道她來者不善,死堵着門根本沒有讓她進的意思。
沈曼歌絲毫不退讓:“我告訴你,你這是犯法的,你最好趕緊給我滾蛋,別逼我把你們告上法庭!”
“哎喲個遭瘟的要趕親爹親孃走咧,這是要我們去死啊……”劉桂花一路哭爹喊娘,嚷嚷得整棟樓都聽到了,不少人望向這裡,看到有警察又縮了回去。
裡面的段光偉也走了出來,跟着她一起罵沈曼歌。
眼看段光偉還想動手,陸子安一個箭步衝上去將她拉在身後,直接一腳把段光偉踹得摔了個倒仰。
世界突然安靜了。
劉桂花迅速反應過來,想還手,警方直接上來,將他們全都控制住了。
陸子安帶着沈曼歌退後,冷眼看着段家人在看到警察後突然就變得畏畏縮縮可憐兮兮的嘴臉。
“警察同志,是他們打人類,你們抓他們啊,抓我們做啥子……”
張律師面無表情地通知他們將起訴他們的違法行爲,得知自己可能會坐牢,劉桂花跟瘋了似的,直說這房子是沈曼歌的,他們是沈曼歌的親生父母,有資格住進這裡。
“根據國家法律規定,你們對年幼的沈曼歌造成了遺棄罪,而沈家收養了她以後,你們與她的權利義務關係已經消除。”
這種複雜的內容劉桂花根本聽不懂,但是那個關係已經消除她還是明白了。
“啥?她是我生的,丟了她是她沒用,現在不是撿回來了,咋還能消除呢?你消除就能說我不是她娘了?”劉桂花一臉茫然。
他們十六歲的兒子窩在沙發裡看電視,眼睜睜看着他們被帶走,臉上盡是幸災樂禍的微笑,看到沈曼歌竟然還舔着臉上來叫姐。
沈曼歌直接把他也趕了出去,心痛不已地看着面目全非的房子。
“曼曼……”
沈曼歌愣了半晌,忽然往裡屋衝,裡面的房間也一團糟,到處都是污漬,她直接跨過去,伸手打開衣櫃。
衣櫃裡原本放着的沈爸爸沈媽媽的衣服已經全都被扯掉了袋子,顯然都被穿過了,原本滿滿當當的衣櫃已經只剩了一小半。
但是她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她一邊哭,一邊在衣櫃裡面摸索,用力將裡面那塊板子推向了另一側,露出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沈曼歌顫抖着伸出手,把裡面放着的箱子打開。
全都是一些零碎的東西,有些是木雕,有些是玩具,還有幾個布娃娃。
“還好,還好,你們還在……”沈曼歌哭得肚腸寸斷,爬進衣櫃抱着箱子不肯撒手。
她哭得天昏地暗,最後抱着箱子哭得暈過去了。
陸子安剛開始還勸,後面便只默默地給她擦眼淚。
平時習慣了她堅強又俏皮的樣子,這樣的沈曼歌讓他覺得心疼。
她曾經也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姑娘,如今卻會做各種美味,會玩遊戲是住過網吧,成績好是迫不得已只能提前學會,騰出更多的時間賺錢……
別人只看到她比同齡人成熟,只看得到她的優秀,卻看不到她爲此在背後流過的淚水和汗水。
見了段家人的嘴臉,就不難想象她曾經吃過多少虧。
如果不是她心性堅韌,恐怕早就被吃得骨頭都不剩了。
她就像在懸崖上長出的雜草,一陣風吹過就會摔下深淵,她卻偏偏頑強地生長,開出了最美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