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老黎漫不經心地看了我一眼:“出大事……還是馬上……很大的事情嗎?”
“是的……很大的事情,不單是那邊,包括仰光……包括星海,可能都會出大事,很大的事。”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緊張。
“哦……”老黎又哦了一聲:“到處都要出大事啊,這世界上每天都在出事,很多事,對一些人來說都是大事……這似乎也沒什麼大驚小敝的……多見不怪啊……”
說完,老黎又悠閒地喝起茶來,又看着外面的天空,自言自語地說:“哎--今天天氣真好,秋天的螃蟹很肥的,這樣的好天氣,我們真不該坐在這裡喝茶,該去釣螃蟹纔是啊。”
我帶着意外的眼神看着老黎,似乎,老黎對我說的話並不感興趣,似乎,甚至,他都沒有問我到底要出什麼樣的大事。
我本來想只要老黎繼續問下去,我就告訴他事情的全部,可是,他根本沒有任何問的意思。
他不問,我也不想說了,說了讓他擔驚受怕也沒什麼好處。
“要不,我們去釣螃蟹?”我說。
“既然我們已經坐在這裡喝茶了,還是不去了吧,改天吧。”老黎呵呵笑起來:“難得我兒有孝順,難得我兒有空閒要陪我去釣螃蟹啊……”
我咧了咧嘴。
“既然今天你難得有空閒,那今天上午就好好陪我吧……哪兒都不要去了,就在這喝茶。”老黎說。
我心裡不停叫苦,卻也只能點頭:“好。”
“最近的工作和生活都還好嗎?”老黎說。
“好……還行。”我說。
“怎麼個還行法呢?”老黎說。
“就是沒什麼問題啊,就是還不錯啊……”我說。
“那就是工作上很順利,生活上也很愉快了?”老黎說。
“是的。”我說:“湊合吧。”
“湊合?怎麼能湊合呢?湊合可不是一種生活。”老黎又呵呵笑起來。
我無聲笑了下。
“小克,我看你還是心神不寧啊……”老黎說。
“沒有啊……”我說。
“我看有。”老黎說。
“既然你這個老頑固非要堅持自己的看法,我不爭辯!”我說。
“嘿嘿……”老黎笑起來,接着說:“小克,你覺得我頑固嗎?”
我說:“有點。”
老黎說:“人只有老了纔會越來越頑固,你的意思是我老了?”
我說:“你覺得自己很年輕嗎?”
老黎說:“起碼我覺得自己沒有真的很老,起碼我覺得自己的心是年輕的。”
我說:“那你就繼續裝嫩吧。”
老黎說:“怎麼說話呢,和你爹能這麼說話嗎?我哪裡裝嫩了?”
我忍不住笑起來:“你說呢?”
老黎說,”我說個屁,我哪裡都沒有裝嫩。”
我看着老黎,沉默了片刻,說:“老黎--你非常想讓我叫你爹嗎?”
老黎點點頭:“是的,非常非常想,做夢都想。”
我說:“那你就繼續做夢吧。”
老黎眼神裡閃過一絲失落,說:“混賬小子,拿你爹我開涮呢……快,叫聲爹--”
“老黎--”我說。
“叫爹!”
“老黎。”
老黎嘆了口氣:“唉……你個臭小子……比你爹我還固執……我給你說,叫我爹你吃不了虧的。”
我說:“我本來就不想佔你什麼便宜。”
老黎突然笑了:“那我要是非想讓你佔呢?”
“那我也不佔!”我說。
“嘿嘿……”老黎笑起來:“小子,恐怕到時候由不得你哦……”
“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說。
“沒什麼意思。”老黎詭異地笑了下。
我有些發懵,看着老黎:“我給你說,老黎,我和你交往,真的沒有想佔你便宜的任何想法,不然,那會褻瀆了我們的忘年交友誼。”
“我當然明白這一點,不然,我也不會和你玩了,不然,我也不會主動想讓你佔我便宜嘍。”老黎笑眯眯地說。
我搖搖頭:“你這話的意思,我似乎有些不明白。”
“早晚你會明白爹的意思。”老黎哈哈笑起來。
和老黎談笑了一會兒,老黎說:“小克,我看你現在的心態似乎不穩啊……”
我說:“我年輕,心態不穩是正常的,要是我有你這麼穩當的心態,那我就真的老了。”
老黎搖搖頭:“心態穩不穩,和年齡沒有必然的聯繫。”
我說:“那你說,如何才能鍛鍊沉穩的心態呢?”
老黎說:“最起碼一點,你要做到處事不驚。”
“什麼樣纔是處事不驚呢?”我說。
“先跟你說,沒有人可能真正處事不驚,誰遇到事心裡都會跳啊跳啊的,當然,白癡比較厲害……我們需要做到的處事不驚,是要儘可能的把心裡那種激動或慌張或者緊張壓制在腦子裡思考,從而使其不表現在外部表情或動作上,最好是做到若無其事的樣子。所謂的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就是這個樣子……當然,有些人雖然面不改色,其實心裡邊指不定緊張成啥樣子了。”老黎說。
“你是在說我嗎?”我說。
“我說是你了嗎?”老黎反問我。
我呵呵笑起來:“你看我現在心裡緊張嗎?”
老黎說:“這要問你自己啊……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句話:只有經歷過嚴酷的實踐,纔會造就一個強大的心靈。”
我不由點點頭:“你說的很對。”
“所以,小克,不管遇到天大的事,首先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冷靜思考……任何時候都不要讓自己衝動,衝動是魔鬼啊……”老黎笑呵呵地說。
我又點點頭:”嗯……”
“還有,對於周邊發生的自己無能爲力去改變的事情,不要強迫自己,不要爲難自己,要擺正自己的心態,要對自己有一個客觀的正確的認識。”老黎又說。
我看着老黎,他這番話似乎是有所指的,但似乎又很模糊。
他似乎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但卻又不點破。
我不由沉思起來,琢磨着老黎的話……
喝完茶,我們下樓,準備分手。
星海秋日正午的陽光,很明媚。
老黎的車停在路邊,車旁站着兩個面無表情的黑色西裝平頭小夥子。
老黎走到車邊,小夥子忙打開車門。
老黎卻並沒有進去,而是拿了一個東西接着走到我身邊,那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包紮很嚴實的盒子。
老黎把盒子交給我:“小克,給你的。”
“這是什麼?”我說。
“不知道,是小雨從美國寄來的,讓我特意轉交給你的。”老黎不動聲色地說。
“什麼?夏雨寄來的,給我的?”我一愣,看着老黎。久違的夏雨終於有消息了,而且還給我寄來了東西。
“是的。”老黎點點頭,把東西給我,然後就上車走了。
看着老黎離去,我站在那裡繼續發愣,掂了掂手裡的盒子,不重,不知道里面是什麼。
帶着滿腹疑問,還有幾分莫名的好奇和不知爲何的些許的激動,我走到附近的一個小便場,坐在廣場邊的一個連椅上,在秋日正午的陽光下,慢慢打開紙盒……
剝開幾層包裝紙,打開最後一層紅色的綢緞,一組彩色的泥娃娃出現在我眼前。
三個連在一起的泥娃娃,兩大一小,兩邊的是的大,中間的是小的。左邊那個是男的,右邊那個是女的,男的神情憂鬱,面貌英俊,眉宇間有點象我,女的活潑美麗,微笑動人,像貌有點夏雨的味道,中間那個是帶紅色肚兜的胖小子,咧開嘴巴笑着,下面還露着小*……
三個泥娃娃神態各異,但表情都很生動,做的很精緻。
我仔細端詳着三個泥娃娃,夏雨遠隔重洋從美國寄來的泥娃娃。
心裡有一陣溫暖溫馨的感覺,不知萬里之遙的夏雨現在過得還好嗎?她竟然還在想着我……
盒子裡還有疊得很公正的信紙,我取出,打開。
夏雨的筆跡。
我將泥娃娃放好,開始閱讀夏雨的信。
“二爺:二奶給你寫信了。來到美國這麼多日子,一直很想你,非常想你,無比想你。不想通過其他方式和你聯繫,覺得還是寫信好。
“N年沒有親自動手寫過信了,N年來,你是第一個被我寫信的人,榮幸不,嘻嘻……這可是我寫給最心愛人的一封信,希望你能看完,希望你能好好保存哦……
“我知道二爺一定很掛念你的小雨雨,想知道我在美國過得好不好,報告二爺,二奶在美國一切都很好,除了想你想得牽腸掛肚常常半夜無眠,其他都很好。
“這些日子,除了陪姑姑,我還到附近的一家中國人開的藝術品製作作坊去學習做泥娃娃,看到我做的三個泥娃娃了嗎,這是我親手做的哦……看懂這三個泥娃娃了嗎,男的是你,女的是我,中間那個,嘻嘻……是我們未來的小克克,看看,小克克長得是不是像你小時候那樣可愛呢?”
看到這裡,我不由啞然失笑,夏雨太能搞了,憑空造出一個小克克,想象力太豐富了,我和她已經天各一方遠隔重洋,哪裡能會有什麼小克克呢,我就是造人的本事再大,柱子哥也跨越不了太平洋啊,哪裡會那麼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