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笛上了樓,拍着門大聲叫道:“徐工,徐工,開門。”她拍了足足有十分鐘,徐工狼狽地打開門,裡邊到處都是水,水泥,沙子,工具,全都泡在水裡。
徐工顯得很緊張,他吞吞吐吐地說道:“那,那,那個水閥出了點問題。”
這一地的狼藉讓盧笛無法下腳,她腳上穿的是一雙白鞋,徐工搖着頭好似靈魂都不在自己身上似的,頹廢地自嘲道:“這回完蛋了。”
盧笛一擡腳,白鞋踏進了泥水裡。
“盧工。”
“你沒有做防漏檢測嗎?”
“做過的。”
她擡頭看着天花板,樓上有滲漏現象,她指着天花板:“樓上也在裝修嗎?”徐工支吾着說不出話來,樓上的確也在裝修,並且他是監理負責人。
這麼巧。
跟當初李工碰到的情況簡直一模一樣。
她想到從電梯裡出來的那個電工,不管跟電工有沒有關係,這個事情都只能暗中調查了。現在能做的事情是趕緊把現場清理了,有出現問題的地方及時補漏。
“徐工,少卿,我們三個分工合作吧,徐工,你跟少卿把現場清理了,我找電工師傅把這兩處修復好,找泥工補漏,這中間出現的費用不能報賬,只能你自己一個人承擔,你能授受嗎?”
誰也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但碰上了,也不能逃避責任。
他願意承擔,內心很感激盧笛爲他做的一切。
盧笛馬不停蹄地跑開了。
雖然房間無法恢復成原樣,收拾整理之後比盧笛最初見到漂洋過海好多了。徐工木然地坐在臺階上,任寒風一股一股地刮在臉上。
“徐工,想什麼呢?”
“我覺得自己挺沒用,很對不起父母。”
“怎麼會呢,你千萬不要這樣想,你父母他們會因爲有你這樣的兒子而感到驕傲的。”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想想,你過五關斬六將,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很棒吧,努力學習,拿到學士學位,很棒吧,畢業之後又順利的找到工作,這是多讓人激動的事情啊,而且還是個工程師,父母怎麼能不替你高興呢?”
徐工低下頭:“可是,這個所謂的工程師跟搬磚有什麼區別呢?還不是一樣賣勞力,又能有多少技術含量。”
“能搬磚證明自食其力,證明能爲國家出力,那當然是一件榮耀的事情啊。爲什麼要沮喪啊。”
“盧工,你真樂觀,謝謝你。”
聽盧工這麼一說,他心中豁然開朗,不再爲不能掙錢,反而還欠了公司的住宿費感到難過了,盧工說得對,多往好的方面去想,很快,就能雨過天晴的。
“哈欠。”寒風從四面八方襲來,盧笛冷得打了個噴嚏,徐工注意到她腳上的那雙白鞋已經變成徹頭徹尾的黑鞋了,心中着實過意不去。
“我給你買雙鞋吧,都是因爲我,才害得你着涼。”徐工認定盧笛的鞋子裡進了水,這才導致她不停地打噴嚏。
盧笛擺手:“你別管我了,明兒記得把這個事情跟彭總還有業主交待一下,該認錯的認個錯,希望能夠得到他們的諒解吧。”
徐工點頭。
這時,謝少卿把車從地下車庫開了出來。
“順便送一下徐工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今天真是太謝謝你們了,謝哥,你快送你女朋友回去吧。”
謝少卿一蹬油門火速離開。
“真沒禮貌,哈欠。”盧笛又打了好幾個噴嚏,她的腦袋變得沉甸甸的,最後謝少卿說什麼,她一句也沒聽清。
謝少卿把車開回公寓。
扶着她上了樓,看着她渾身像是從泥水裡淌出來的,謝少卿嫌惡地皺眉:“沒有一點女人的樣子,你是男人的變的吧。”
自己說完,又無奈地替她收拾。
換下衣服鞋子全都被他扔進了垃圾桶,拿了自己的一套睡衣替她換上之後,他手法嫺熟地替她開藥扎針,扎針時,盧笛下意識地咬着下脣。
謝少卿的長手指壓住針頭,橡膠管一扯,盧笛咬住的脣鬆了下來,他輕輕的撫着盧笛的臉,手指將她額前的發撥到耳後,看着她面龐的眼睛像是陷進去了一般,一瞬間的失神了。
手機鈴聲將他的魂拉了回來。
“喂,媽。”
“兒子,你還沒休息呢。”
“嗯。”在媽媽面前,他又變了另一副面孔,宛如媽媽的乖寶寶一般十分聽她的話。
“你爸爸說你要結婚了,這事怎麼這麼突然?是哪家的女孩子,我們見過嗎?長相如何,她的性格脾氣怎麼樣?”她一連問了很多問題。
謝少卿看了一眼睡在沙發上裹着他的睡衣的那個女孩。
給她打分嗎?
性格脾氣,怪異。
“媽,我有時間帶她回去見你們,到時候見到本人你們就知道了,我現在累了,想休息了。”
“兒子。”
謝少卿搬了條小椅子,趴在盧笛旁邊貪婪地盯着她的臉看。
“星俊。”盧笛的嘴動了一下。
謝少卿自語道:“星俊?”
他的眉峰閃過不悅,恨恨地說道:“盧笛,你說我是花花公子,那你呢,是花花公主嗎?星俊是誰,做夢都忘不了的人?”他很氣惱,恨不得把她掐醒了問清楚。
盧笛好似知道謝少卿要謀害她似的,從此閉了嘴,老實安分地睡到天亮,天亮時,她翻了個身,從沙發上滾了下來,額頭撞在茶几上。
在臥室裡聽到動靜的謝少卿跑了出來,盧笛看着裹着睡衣的謝少卿,又看看她自己身上,她的瞳孔變得很大,語調卻異常平靜:“謝少卿,你做了什麼?”
謝少卿一隻手握着拳在她面前一晃:“救死扶傷。”
“呸,那我怎麼在沙發上睡了一夜?”
他是想把她搬到牀上的,但是,想到她嘴裡唸叨的那個人,心裡很不爽快,最後把沙發留給了這個女人,他自己去牀上睡了。
“沒風度。”盧笛批評他,“以後結了婚也讓我睡沙發嗎?”
“看你表現。”
盧笛此刻後悔了,她腦子有病嗎?爲什麼要跟他提結婚呢,謝少卿閱人無數,盧笛的那點小心思,他哪能猜不透呢。
“好了,我錯了,以後你睡牀,我睡沙發。”謝少卿認錯認得誠意滿滿。
盧笛臉上陰轉晴,在沙發上找自己的衣服,東找西找沒找着,她問他:“謝少卿,你把衣服藏哪了?”
“扔了。”
盧笛一度懷疑自己的眼睛是被撐大的,每次他語出驚人總是能讓她不自覺地瞪眼,瞪着瞪着就成江工那種牛眼。
她覺得有必要跟謝少卿講講道理,他老媽難道沒教過他,不能隨便亂扔別人的東西:“那是我的衣服,我是衣服的主人,你扔它之前怎麼不問問我。”
“你睡得跟死豬似的,讓我怎麼問?”他一臉嫌惡的表情,不願意去回想她昨晚的邋遢樣子。
“那你可以等我醒了以後再問呀?”
白癡謝少卿,混蛋謝少卿。
“我衣櫃裡有衣服,你隨便拿。”
她真的很想揍他:“你衣櫃裡有我穿的衣服?”
“應該有。”
盧笛去翻謝少卿的衣櫃,她幻想的是能從他的衣櫃裡翻出個他的前女友的衣服來,實在沒有,有他姐姐妹妹的衣服撐一撐也OK。
打開衣櫃之後,她的幻想瞬間破滅,全是他謝少卿的。
“去超市給我拿幾件衣服回來,動作快點。”
“遵命,老婆大人。”
謝少卿得令的一陣風出去了,出去之後又一陣風回來,他抱歉地向盧笛解釋,忘記帶錢包了。盧笛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等着謝少卿把衣服給她買回來,她沒時間挑,沒時間多看,套上之後直接去了工地,“等你回來吃飯喲。”
盧笛轉過身朝他吐舌頭。
匆匆趕到工地之後,她打開手機看到,彭總剛剛發了一個視頻信息過來,原來昨晚的事情徐工通知了彭總,彭總一晚上沒睡着,天還沒亮,他拉着徐工去了他的工地,看了現場之後他的血壓一下子就上來了,足足訓了徐工一個小時,訓完還不夠,還把江工叫了過來,江工又把徐工吼了一頓,吼得他臉都青了。
“把線路都拆了重裝,搞出這麼多爛攤子來,徐工你,你,你真是太叫我失望了,還愣着幹嘛,還不趕緊找工人過來返工,你要等到業主過來投訴嗎?那個時候就什麼都完了。”
徐工的兩隻手都是軟的,他戰戰兢兢的打着電話,彭總一瞧他吞吞吐吐的也說不清楚,一把搶過他的電話,跟那邊的工人聯繫起來。
說完之後,再三叮囑,眼睛不眨的盯着工人做線路拆了,又重新換新的線路安裝,一直盯着他們把活幹完才肯作罷,他的嘴裡是一刻也不肯閒着,直嚷着:“累死了,什麼都要我親自動手,招你們來做什麼的,培訓的時候又不認真聽,一個兩個的出問題,你們幾個大男人怎麼還不如一個女人,多跟人家盧工學學,她也是從什麼都不懂上來的,別看人家是女人,她能力比你們強多了。”
“彭總說得是。”
“別光敷衍我,我要看實際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