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車水馬龍的早春二月裡,【海岸新城】第一期盛大開盤了,佔地一萬平方米的飛鳥售樓大廳裡裡外外擠滿了從四面八方坐看樓車來的客人,有的人是來搶購特價房,有的人是來買園景洋房,有的人是來買豪宅,還有的人只是來湊熱鬧,拖家帶口,像是參加歡樂嘉年華似的,一時間,幾乎連站腳的地方也沒有。
我穿着一襲白色新政套裝,戴着一副免提對講機,穿梭於人聲鼎沸的售樓大廳、樣板房大廳,還有演藝人員休息室,忙得滿頭大汗,聲嘶力竭。好不容易等到那八位來剪綵的明星嘉賓都到齊了,我讓保安經理把八位明星嚴加看緊,免得他們到處亂跑,沒辦法,過去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有些來出席剪彩儀式的明星竟然跑到人堆裡搶購房子,引起騷亂。
據我所知,嚴俊今天原本安排了大約一百名";房託";來搞氣氛,目的是防止出現冷場的情況,不過現在看來這一百個勢單力薄的";房託";已經湮沒在人山人海里。
剪彩儀式前,董事長高正先生被一羣保鏢前呼後擁的護駕到升降舞臺上,和其他八位明星剪綵嘉賓並排站在一起,高正先生今天穿着三件套的墨黑色西服,乳白色襯衣,海藍色斜紋領帶,還配有優雅的袋巾,一舉手,一投足,散發着成熟內斂,從容不迫的王者氣度,令人心折!往臺上一站,顯得高大挺拔,魅力逼人,把其他明星的風頭都蓋過了。
可是,高正先生沒有發言,直接拿起剪刀,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看出高正先生今天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其他剪綵嘉賓也拿起剪刀,不用幾秒鐘,剪彩儀式完畢,鎂光燈閃個不停,大廳裡響起一陣激盪人心的交響樂,是《查爾達什舞曲》,與此同時,樣板房大廳的電子門徐徐升起!等候已久的人們如潮水般涌了進去。
出人意料的是,今天高正先生只是驚鴻一瞥,很快就消失在人羣之中,連公關部預先爲他安排的媒體專訪也臨時取消了,不曉得到底是爲了什麼。
開盤五分鐘之後,毫無驚喜地,那十套特價房被搶購一空,我心裡直髮笑,只有短短五分鐘時間,即使買房的人不看樣板間,不在乎樓層朝向,立即去付定金,我想連開單填表複印身份證也不一定夠時間,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被";搶購一空";呢?真是耐人尋味!
我在人擠人,人踩人的一樓裡走了一圈,就沿着玫瑰花似的旋轉樓梯上了二樓,在中空廊道里觀察大廳裡的情況,沙盤對面的牆壁上設有一個巨大的電子屏幕,左邊是銷售表,右邊是公告欄,每隔三四秒鐘,電子屏幕便會自動刷新一次,幾乎每一次刷新,就有幾套房子被人搶走了,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揚聲器裡傳來一把煽動性的男性嗓音:";第一至三座的280套洋房已經全部售完,因應廣大嘉賓的強烈要求,現在額外加推第五至七座的150套珍貴的園景洋房……";話音剛落,現場起了一陣歡呼聲和喝彩聲,一羣人衝向了簽約區,看起來好像買房子不用錢似的。
看着近乎瘋狂的人羣,我心裡暗暗想道:【海岸新城】雖然位於郊外,第一期的均價卻在10000元以上,一套兩居的售價大約是九十萬,一套三居的售價接近一百五十萬,至於那些景觀樓層好的大戶型就更貴了,少說也得兩百萬,這種定價竟然能賣個滿堂紅,讓人咂舌!
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揚聲器裡的那一把充滿煽動性的男聲再次響起:";非常感謝大家的支持,第一至七座已經完美售馨!";話音未落,現場一片譁然,七八秒後,那一把男聲又補充道:";好消息!現在加推第八、九座,罕有的瀑布湖景精緻大宅……一梯兩戶,僅有100多套……";話畢,急得紅了眼的人們像一羣瘋牛似的向簽約區橫衝直撞。
此情,此景,我的心底裡有一股莫名的衝動,想去攔住這羣失去理智的人們,可是一轉念,在飯碗和現實面前,我的良知脆弱得不堪一擊!
正想着,我感到我的背脊被人輕輕的拍了一下,扭頭一看,竟然是辛子軒,他穿着黛藍色橫條的貝納通針織外套,裡面是天藍色的休閒襯衣,米白色西褲,神清氣爽,俊朗悠然,優雅中盡顯活力,瀟灑裡蘊含書卷味,更透着一份別樣的男子氣概,令我生出一種只可遠觀不可近褻的景仰。
辛子軒微微地笑了一笑,把我的神思勾了回來,我吐了吐舌頭,故作輕鬆地開玩笑:";子軒,你怎麼來了?難道你也是來搶購特價房的?";
辛子軒眯着眼睛笑了起來,答道:";我是個窮教書先生,我買不起你們的天價特價房!";
我掩住嘴撲哧一笑,他說得有道理,那些所謂的";特價房";,是那種樓層低,西曬,景觀看着煙塵滾滾的大馬路,儘管如此,單價卻是8500元,其實一點也不特價,而且只有十來套,先到先得,售完即止,銷售部那幫傢伙夠黑的!
我沒話找話的問辛子軒今天有什麼豔遇,辛子軒伸長手臂指着展示區那兒,說道:";我看見你的美女媽媽也來了!這算不算豔遇?";
我又笑了,順着辛子軒的指示果然看到我媽媽,我媽媽是和我表姐一起來的,她們在高亮的陪同下,對着氣勢磅礴的大沙盤指指點點,談笑風生,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尤其是我媽媽,她今天穿着一襲玫紅色的天鵝絨連衣裙,再配上一頭波浪披肩長髮,嫵媚動人,風韻猶存,看起來倒像是我的姐姐。
過了一會兒,高亮領着我媽媽和表姐去了VIP簽約區,看樣子,我媽媽和表姐都買了房!我立即在心裡罵道:有沒有搞錯!媽媽竟然跑來郊外買房子?!我忍不住拿出手機給媽媽打了個電話,等了好久,她才接電話,然後用無比興奮的聲音告訴我:";女兒,我和你表姐每人訂了兩套湖景洋房!";媽媽一邊說,一邊掩住嘴笑,像是撿到寶似的。
一聽到這句話,我嚇得幾乎要噴血而亡,衝口而出質問道:";我們家不是有房嗎?爲什麼還要買?!難道連你也炒房嗎?";
媽媽掩住嘴,在電話裡頭悶聲回答:";我買得很划算,高亮爲我申請了五折優惠!每平方纔7000元!我打算過一段時間把房子拿到二手中介那裡放盤,起碼能漲一倍!";媽媽說着,把手機遞給了高亮,高亮接過手機後第一句就問:";小諾,你在哪兒?";
我故作神秘地回答:";我就在一個我看到你們,而你們看不到我的地方!";
高亮隨即擡起頭環視四周上空,很快,他發現了我,先是愉快地笑,可是,當他看見我的旁邊還站着辛子軒,一剎那,他的笑容似乎僵住了,他在手機裡頭低低地問:";小諾,你和辛子軒站在二樓廊道上做什麼?";
我言簡意賅地回答:";我在工作,他在閒逛。";說着,我摘下耳朵上的免提對講機,在半空中揮舞了幾下。
高亮撲哧一下笑了出來,在手機裡高興地問了一句:";啄木鳥妹妹,今晚到我的咖啡酒館跳米隆加,好不好?";
聽了這句話,我忽然記起了另一件事,剛纔企宣部和公關部的姐妹們嚷着要我今晚請客,我還在頭疼在哪兒請客,現在聽高亮這麼一說,我就覺得日落探戈咖啡酒館是個不錯的地方,有吃的,有喝的,還有音樂和舞池。於是,我用撒嬌的腔調對高亮問道:";我把企宣部和公關部的女同事也帶去,你歡迎嗎?";
高亮猶豫片刻,然後答道:";除了高澤,其他人我都歡迎!";
我撲哧一笑,打趣道:";遵命!你的地盤你做主!";
高亮聽了這句話,仰起頭哈哈的大笑起來,又旁若無人地傳來一個飛吻,簡直把我身旁的辛子軒當成了透明人。
掛上了手機,我用免提對講機向企宣部和公關部的姐妹們傳達道:";各位美女,今晚我請大家到大高總監的咖啡酒館吃飯、喝酒、跳舞!";
過不了一會兒,就有一把激動的女聲問道:";諾姐,你說的是萬人迷高亮嗎?";
我";嗯";了一聲,又高興地補充道:";大家記得把男朋友也帶來,我和高亮教你們跳阿根廷探戈!";
立即,有一把無恥的女聲冒了出來:";既然今晚高亮教大家跳舞,我肯定不會帶男朋友啦!";
我對着對講機的麥克風";呸";了一聲,打趣道:";是哪個臭三八敢跟本小姐搶帥哥?!不想活了是不是?";
就這樣,一羣女人用對講機你一言我一語地搶着說話,有人說黃段子,有人說哪家商場歲末打折,還有人說簽約區裡有很多富得冒油的凱子,可以去釣一釣,這個話題引起大家的興趣,我也加入到討論區,提醒大家在簽約區裡不僅有凱子,還有房託。
正說得興起,我聽見辛子軒在我的耳旁小心翼翼地問道:";小諾,你明天有空嗎?";
我愣了一下,摘掉了對講機,問辛子軒:";你剛纔說什麼?";
辛子軒乾咳了一聲,提高了聲調說道:";明天你有空嗎?我想帶你回家見我的父母!";
我呆住了,半餉,才傻傻地問:";你爲什麼要帶我去見你的父母呢?";
辛子軒微微地笑了一笑,答非所問地說道:";我明天的計劃是先帶你去買戒指,然後到我家見我的父母,之後,我登門向你父母提親!";
聽了這番話,我目瞪口呆,半天才說道:";子軒,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我和你才認識一個多月。";
辛子軒攤一攤手,非常認真地說道:";可是我感覺我們上輩子就認識了!";
我撲哧一笑,沒好氣地罵道:";誰跟你上輩子就認識?!";說着,我輕輕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上。他順勢抓住我的手,笑眯眯地說道:";不是嗎?你是傾國傾城的貌,我是無憂無慮的身……";他一邊微笑,一邊即興篡改了紅樓夢的詞。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把我拉到身邊,柔聲問:";怎麼樣?小諾,明天你願意到我家見我的父母嗎?";
我搖一搖頭,垂下眼簾答道:";子軒,你的玩笑開大了,我和你只是普通好朋友!";
辛子軒輕輕擡起我的下巴,他俯下頭,注視着我的眼睛,問道:";小諾,我們已經接吻了多少次了?我們之間還算是普通好朋友嗎?";說着,他的清澈眸子裡燃燒起坦白的不遮不掩的愛火。
我又垂下了眼簾,避開他的熾熱目光,然後低聲回答:";不管你是怎麼想的,反正我只是把你當成好朋友而已。";我低下頭,視線散亂地,慌張地在他的毛衣上游來游去,片刻,我聽見他用哀愁的嗓音問道:";小諾,你讓我無所適從,假如你對我沒有感覺,你是不會允許我吻你抱你的,對不對?可是,當我渴望與你走得更近一些,你卻故意躲開我,拒絕我,到底是爲什麼呢?";
到了這個時候,我認爲不得不向辛子軒劃清界限,於是,故作冷漠地瞄了他一眼,然後,硬着頭皮說了一句厚顏無恥的話:";我和你接過吻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和高澤、高亮、江宇他們全都接過吻,而且還上過牀!";說着,我又漫不經心地瞥了辛子軒一眼。
一瞬間,辛子軒的嘴脣變得蒼白無色,他的嘴角彷彿在不停地抽搐,像是要說話,卻吐不出半個字來。
看見辛子軒呆呆地站着不動,我硬着心腸又說道:";子軒,我覺得你這個人挺無聊的,事業無成就急着結婚,雖然你們家很有錢,可是…..";
辛子軒的五官更陰沉了,他的眉頭彷彿擠成一個";川";字,他的額角,他的臉頰,他的脖子都在劇烈震顫,暴怒的青筋清晰可見,與空氣中的交響樂互相襯托,渾然一體,有種懾人的,席捲一切的威力。
我被他的神態震住了,我說不下去了,於是閉上嘴巴一言不發,兩個人沉默了半餉,忽然,辛子軒用激動的聲音對我吼道:";你怎麼不繼續說下去呢?!你剛纔不是說得挺流利嗎?你還有什麼要刺激我的話,乾脆一次過說出來吧!";
我呆了一會兒,然後用手託着自己的下巴,說道:";子軒,我想告訴你,我是個沒有原則,沒有立場的花心大蘿蔔!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又會喜歡那個!";
辛子軒不假思索地反駁:";你在說謊!你在故意抹黑你自己!你的目的只是想把我氣走!";說着,他伸出手臂,死死地捏緊我的手腕。
我的激將法似乎不管用,我本能地向後退,他把我的手腕掐得更緊,不由分說地把我拉出了廊道,朝着外面的立體交叉戶外連廊奔去,我不停的掙扎,想掙脫他的手,幸好這時候連廊上一個人也沒有,辛子軒把我拉到一個拐角裡,放開了我,然後,叉着腰,以審視的目光注視着我,在猛烈的陽光底下,他的秀氣臉龐蒼白得嚇人,卻透着一股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倔勁兒。
我跺了一下腳,說道:";我正在工作呢,沒空陪你胡鬧!";說完,我轉身要走人。
辛子軒掐住我的手腕,把我擁進懷裡,然後,用居高臨下的眼神看着我,說道:";我看你這份工作可以辭掉了,以後我養你!";
我仰起頭,硬着心腸,一氣呵成地挖苦他:";就憑你這個自命清高的富貴閒人?!";
他楞了一下,忽然換了溫柔的語調,說道:";小諾,你是不是嫌我只是一個大學講師?我可以馬上改行的!我可以到我爸爸的公司去上班,我也可以……";他一邊說,一邊愉快地挑了一下眉毛,噴火的眼眸裡恢復了平時的清澈恬靜。
我傻眼了,沒想到忙活了半天,他居然誤會我瞧不起他的職業,我立刻解釋道:";子軒,請你不要誤會,其實我覺得大學講師這份職業挺適合你的,與世無爭,不染俗氣,而且爲人師表,教書育人,桃李遍天下……";
辛子軒聽了我的話,燦爛的笑了起來,明亮的眼睛緊緊地注視着我,四目交會的一剎那,火花四濺,我感到彼此之間有一份你知我心,我懂你意的默契,不知何故,我全身的血液都升到臉上來了,面頰發燙,一直燒到耳根,脖子,我立即低下頭,違心地說道:";可是,我覺得我們好像不太合適。";
辛子軒把嘴脣湊了過來,貼着我的額頭,他用無限溫柔的聲音說:";甜心,你又在說反話了!我認爲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說着,他列舉了好多例子證明我和他是非常合拍的。
我仰起前額,故作臭美地說道:";其實我和很多人都非常合拍的!";
辛子軒撲哧一笑,幾秒後,他若有所思地說道:";那倒是,你的個性熱情奔放,又隨和,又有趣,又油嘴滑舌,我想你和很多人都合得來!";說着,他突然在我的額頭上親了兩下,秀氣的五官充滿了無限的柔情和眷戀。
我推開了他,正想接話,忽然,一個畫面勾住了我的注意力,我用眼角瞥見不遠處的會所大樓的玻璃幕牆裡有兩個若隱若現的,似是認識的人影,我不禁走到圍欄邊,踮起腳尖,引頸向下看,奇怪得很,那兩個人影一個是高正先生,另一個是嚴俊,他們所處的位置好像是在一樓的儲物間裡。
會所大樓和飛鳥售樓大廳相隔大約五十米的距離,在二樓上以立體交叉連廊互相連接,今天的會所大樓很冷清,因爲人氣都聚集在飛鳥售樓大廳裡。我感到納悶,心想:會所裡有好幾個會議室和休息室,爲什麼高正先生和嚴俊偏偏跑到儲物間裡聊天呢?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撂下了辛子軒,自顧自躡手躡腳地向會所大樓走去。
辛子軒靜悄悄跟在我的後面,調皮地問道:";小諾偵探,你是不是在查什麼疑案?";
我做了個動作示意他小聲一點,他吐了吐舌頭,又點一點頭。我繞道到儲物間旁邊的茶水房,貼着牆偷聽隔壁的動靜,他也把耳朵貼在牆壁上,一副滑稽的樣子,我不想他摻和進來,於是對他輕聲說道:";子軒,我們的事情以後再談,你先回去吧,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
辛子軒對我笑了一笑,輕聲說:";我不放心你一個人,我陪你吧!";
我正想說話,忽然聽見隔壁的儲物間飄來一陣激動的談話聲,聽起來是高正先生和嚴俊兩人的聲音,依稀間,聽見嚴俊的嗓音:";岳父,請您不要生氣,這件事是誰也估計不到的!沒想到高澤竟然在背後串通其他董事們投否決票!";
我嚇了一跳,片刻,聽見高正先生的沉厚嗓音:";嚴俊,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你明知道高澤那討債鬼表面看起來粗枝大葉,實際上揣着明白裝糊塗,你總是輕敵大意,功敗垂成!";
我更驚訝了,萬萬想不到,那個在我心目中一直是和藹可親的高正先生竟然稱呼自己的親生兒子是";討債鬼";,看來高澤以前沒有對我說謊。
這時候,從隔壁的儲物間又傳來了高正先生那一把威嚴的,充滿了霸氣的嗓音:";嚴俊,我不管你怎麼做,反正我要的是結果!我一定要把高澤那討債鬼趕出董事局!我花了三十年時間才把JK集團發揚光大,我絕對不能容忍高澤輕易地取代我的地位!";
隔了幾秒,嚴俊似乎不解地問道:";岳父,我不太明白,怎麼說高澤也是你的親生兒子,而且又是太上皇(宋宏)的唯一男外孫,按理說,高澤遲早都要取代你成爲董事長的!";
話音剛落,高正先生好像重重的哼了一聲,酸溜溜地說道:";你這個問題問得好!我這個親生兒子從小就萬千寵愛集一身,他仗着有外公爲他撐腰,什麼時候把我這個親生父親放在眼裡?他天生是個討債鬼,他可以不勞而獲就搶走我的一切!所以,我必須把這個逆子……";高正先生的聲音越來越震顫,卻越來越低,直至不可聞。
十來秒後,聽見嚴俊的聲音:";岳父,請您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
在茶水房裡,一直貼着牆壁偷聽的我徹底震住了,我六神無主,腦子裡混亂地思索道:嚴俊將會做什麼呢?很明顯他要採取什麼行動來對付高澤!在混亂中,我隱隱體會到其實嚴俊只不過是一隻可憐的棋子,嚴俊被高正先生利用了。
我五內俱焚,既擔憂高澤的安危,更害怕嚴俊會因此而走上不歸路,左思右想,越想越茫然,目瞪口呆地望着辛子軒,我估計辛子軒心裡的想法和我是一樣的:高正先生竟然把親生兒子高澤看成眼中釘,肉中刺!想要除之而後快!真是應了那一句:最是無情帝王家!
不知道過了多久,隔壁的儲物間變得悄靜無聲,很久都聽不見有人說話的聲音,辛子軒對我低聲說:";小諾,看來他們已經走了,我們也走吧。";
我點一點頭,可是,我的兩條腿卻不聽從我的指揮,像是已經離開了我的身體似的,我索性把眼睛一閉,把腦門枕在牆上發愣,片刻,我聽見辛子軒湊到我的耳邊,低聲問:";怎麼了?小諾,你在擔心高澤嗎?";
我陷入一片茫然,隨口應了一聲:";嗯!";
辛子軒又在我的耳邊呢喃:";不必太擔心,俗語說虎毒不食子,我估計高正先生剛纔只是發發牢騷而已。";
聽了這句話,我立即張開了眼睛,對辛子軒傻傻地問道:";是真的嗎?";
辛子軒笑了一笑,答道:";一般情況下,人在發怒時會口不擇言!甚至說一些過頭話,你千萬不要把高正先生髮脾氣時說的話當真!";說着,他聳一聳肩,滑稽地說道:";據我估計,可能是高澤太頑皮了,把自己的爸爸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一句話讓我豁然開朗,瞬間,我哈哈大笑起來,又說道心裡想道:嚇死我了!我就覺得高正先生不像是個六親不認的壞人。
巧得很,大約過了半小時後,我突然接到高澤打來的電話,高澤的聲音聽起來很激動,激動得語無倫次,顛三倒四,說了好幾遍才把話說清楚,原來高楓姐今早在美國波士頓提前誕下一名七磅重的男嬰孩,母子平安!於是,高澤現在要立即動身趕往香港和他的外公宋宏先生會合,然後,二人從香港飛去波士頓看望高楓,估計要一個星期之後纔回國。
掛上了手機,我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辛子軒,辛子軒笑了笑,打趣道:“真是天助我也!正好趁高澤不在國內的時候,我可以一個人霸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