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着那一片被霧靄籠罩着的竹林飛奔,剛跑了幾十步,冷不防被人從後面拉住了,我回過頭去一看,原來是高亮,他緊緊地箍着我的身體,語調急促地說:“小諾,你別生氣了,我也是沒有辦法啊,我求求你再耐心等一下,好不好?”
當他說話的時候,夜風中透過來一絲寒意,掠過我的耳際,彷彿聽到一種發自內心深處最無奈的聲音,令人心酸,我無法控制這種感覺,心境不由得變得悲涼起來,我變得無所顧忌,我扯着嗓子,衝他怒吼:“高亮!你這個僞君子!你明知道蘇玉寶是不會答應跟你離婚的?!你還拖着我幹嘛?!你根本不愛我!”
高亮的眉宇間蒙上一層濃重的陰影,注視着我,激動地說道:“她不答應是她的事,只要分居期一滿,我和她就可以正式離婚了!”他箍緊我的腰際,一字一句地質問:“小諾,我爲了你拋妻棄女,你怎麼可以懷疑我對你的愛呢?!”
我不假思索地反駁高亮:“如果你真的愛我,就應該儘快脫離蘇家,你爲了得到那十億(新加坡幣)的贍養費和蘇玉寶打消耗戰,你知不知道,你也消耗她的同時也在消耗我?!難道你希望我像她那樣變成一個瘋瘋癲癲的怨婦嗎?!”
高亮的臉上彷彿掠過一絲迷惘,只一刻就消失了,他蹙着眉爭辯:“小諾,難道你看不出來嗎,蘇玉寶在你面前演戲!昨晚我去找她談判時,她還在打麻將了,看起來不知道有多正常!一點也不像瘋子!”頓了頓,他恍然大悟似的“啊”了一聲,接着道:“我明白了,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教她裝瘋賣傻的,爲了讓我們感到內疚!”
我呆了一呆,心裡一下子亮堂了:不用問,這一定又是我爸爸出的餿主意!看來爸爸還是死心不息要拆散我和高亮!
正想着,忽然聽見一陣張狂的笑聲由遠而近,我定神一看,原來是高澤,他停住了笑聲,飛快地跑到我們的跟前,落井下石地問道:“高亮,今晚你的兩個女人撞在一起了,我看你怎麼擺平她們?”說完,高澤又仰起頭大笑起來,這種久違了的瀟灑笑聲在竹林裡盤旋了一圈,然後,緩緩地隨風消散,不復存在。
當高澤在狂笑的時候,蘇玉寶也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站在高澤的旁邊,看樣子,她和高澤是一夥的。或許可以這麼推斷,蘇玉寶大概已經加入了由我爸爸建立的“棒打鴛鴦同盟”,並且負責扮演“秦香蓮”這麼苦命的角色。
高亮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怒喝了一句:“高澤!這跟你沒有關係,我警告你不要趁火打劫!小諾是不會選擇你的!”他咬一咬牙,轉而對蘇玉寶說道:“姓蘇的!我現在明確告訴你,我不要那十億贍養費了!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了,我要立即跟你離婚!”說時,他驟然收緊了雙臂,把我牢牢地鎖在懷裡,彷彿害怕我會被高澤搶走似的。
高亮一說完,所有人集體愣住了,我呆呆地仰視着高亮,他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龐在月色下顯得無懈可擊,有種動人心魄的美,他的嗓音低沉而磁性,卻透出一份迴腸蕩氣的豪邁,我感動得一塌糊塗,禁不住踮起腳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緊緊地依偎在他的懷裡。
蘇玉寶霎時慌了手腳,拽着高澤的胳膊肘問道:“小叔子,我老公不要贍養費了!你說該怎麼辦纔好?”
高澤沉吟片刻,向我們走近了一些,然後用誘導的口吻說道:“高亮,你是不是頭腦發熱?爲了一個女人而放棄十億(新加坡元),值得嗎?”
高亮冷哼了一聲,說道:“本來我指望拿到了十億就可以自立門戶,不過現在看來,這十億根本就是誘餌!我不要了!”說着,他狠狠地瞪着蘇玉寶,帶着鄙夷的語氣質問:“在你們蘇家人的眼裡,我是個見錢眼開的窮少爺,你用十億來引誘我跟你上chuang生孩子!現在孩子生下來了,你卻不願意兌現當初的合同!你分明就是在捉弄我!”(詳見第150章)
蘇玉寶立即搖頭擺手道:“不是的,老公,我只想盡最大努力挽留你,我以爲孩子出生了你就不會離開我了,沒想到……”
高亮又哼了一聲,厭煩地說道:“你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我從一開始就向你表明我愛的不是你!你爲什麼還要害己害人呢?!我是不會爲了孩子跟你在一起的!”
蘇玉寶狠狠地跺了一下腳,霸氣十足地說道:“我不管!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男人,我要霸着你!我要你一輩子守着我!不管你願不願意!”她說這話的時候,兩隻噴火的眼睛不停掃視着我和高亮,看起來是那麼的刁蠻,那麼的霸道,那麼的不可一世,說不清是真情流露,還是原形畢露。
我實在沉不住氣了,從高亮的懷抱裡掙脫出來,走到蘇玉寶的跟前,瞪着她,一字一句地說道:“蘇家三小姐!你以爲用錢就可以買到愛情嗎?!”
蘇玉寶爭鋒相對地反擊我:“絕對可以!別以爲你長着一對勾魂眼就可以跟我爭男人!我從前贏了你,現在一樣不會輸給你!因爲我比你有財有勢有辦法!”說着,她突然伸出手,一掌打在我的胸部上,我一不留神遭到她的“胸襲”,被震得退後了幾步,高亮立即上前扶着我,我皺着眉頭看着他,幾秒後,我感覺從胸部上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彷彿連牙關也在顫抖,眼前發黑,幾乎要暈倒在高亮的懷裡。
我痛得頭皮發麻,依稀恍惚間,看見蘇玉寶叉着腰,滿臉橫肉地罵我:“你這個妖里妖氣的狐狸精!我一拳打爆你的假胸部,看你以後怎麼勾引我的老公!”
我聽了這句話,哭笑不得,只好在高亮的懷裡痛苦地爭辯:“她在污衊我,我的胸部絕對是真的,我敢對天發誓。”
高亮一邊輕揉我的痛處,一邊點頭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可以爲你作證!”說完,他的嘴角牽動一絲憐愛的笑意,我也忍不住撲哧一笑,胸部上的痛楚彷彿在一剎那消失了。
當蘇玉寶還在指着我罵咧咧的時候,剛纔一直保持沉默的高澤突然揪着蘇玉寶的衣領,然後揚起手,左右開弓地在她的雙頰上扇起了巴掌,“噼噼啪啪”地扇個不停,蘇玉寶即時發出“哎呀哎呀”地怪叫聲,在夜色裡,我分辨不出高澤到底是真打還是故作姿態,爲了息事寧人,我連忙喊算了算了,可是,高澤卻不肯停手,嘴裡還滑稽地罵道:“蘇玉寶,你TMD敢打爆我兒子的糧倉,看我不把你的臉打成大豬頭?!”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高亮撲哧一下笑了出來,對高澤說道:“你TMD別趁機嘴上討便宜!這是我兒子的糧倉,不是你兒子的!”
高澤停住了“打”蘇玉寶的動作,轉過臉來,對高亮說道:“這個瘋女人是你的老婆,還是由你來教訓她吧!”
高亮沒好氣地撇了一下嘴,說道:“你們別裝了,別以爲我看不出來你們倆在唱雙簧,一個裝瘋,一個裝蒜!”
蘇玉寶立即走過來,捧着自己的臉頰,向高亮撒嬌道:“老公,剛纔小叔子打我的第一個巴掌是真的!好疼啊!”
高亮“呸”了一聲,罵道:“活該!”看了一下手錶,他對我無奈地說道:“小諾,被他們一攪局,這下子我們趕不及去看歌劇了!”說完,他用懊惱的目光掃視了高澤和蘇玉寶一陣,深邃的大眼睛裡迸射出激越的火焰,彷彿一把來回掃射的機關槍似的。
我也看了一下手錶,原來是八點半鐘了,估計歌劇已經開場了,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安慰高亮:“算了,來日方長,以後再看吧。”
高澤賊笑了一聲,說道:“什麼爛歌劇,都是些附庸風雅的玩意,不看也罷!”抓了一下頭髮,他又接着說道:“小諾,如果你真想附庸風雅,還不如參觀我家的地下藏寶室!那裡有我爸爸收藏多年的西洋古董,中國古董、西洋畫、中國畫……”說時,他伸長手臂,指着山下的高家舊宅,也就是那一座神秘迷人的【褪色的石灰華】。
我的注意力被勾住了,問高澤:“我聽高楓姐說,你們的舊宅子被封起來進行外牆翻新,我們怎麼進去呢?”
高澤又嘿嘿地賊笑了兩聲,說道:“防得了君子,防不住猴子,只要我想進去,就一定可以進去!”說完,他自鳴得意地抹了一下鼻尖。
高亮失聲笑了出來,問道:“怎麼進去?難道你打算像猴子那樣爬進去?”
高澤嘿嘿地奸笑兩聲,回答高亮:“是呀,難道你忘了舊屋的後牆是很矮的,我們小時候經常翻出牆外,鑽進竹林裡玩嗎?”
高亮一臉鄙夷地說道:“你才翻牆呢,我小時候是很乖的。”
高澤恍然大悟地拍一拍腦門,然後控訴地說道:“我突然記起來了,那時候你向爸爸告狀,說我和姐姐在後牆上爬來爬去,害得我被爸爸毒打了一頓!”
高亮冷笑了一聲,反擊道:“你還有臉提起這件事,你們姐弟倆每次從竹林回來都捉些大蟲子來嚇唬我,我不向爸爸告狀纔怪……”
聽見這兩兄弟你一句我一句地互揭童年“醜事”,我的心裡猛然一震,彷彿看見隱藏在隔膜下的心連心,他們雖然狗咬狗骨,終究還是兩兄弟,等他們說完了,我總結性發言:“你們的童年真有趣,爲什麼就我沒有兄弟姐妹呢?我小時候自己跟自己玩,鬱悶死了!”
高澤立即湊了過來,捏着我的手臂,同時笑嘻嘻的說道:“小諾,以後我天天陪你玩,保證你不會悶。”他說這話的時候,yu望都流露在眼裡,令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蟬。
高亮罵了高澤一句“去死吧!你這個死色狼!”然後,他不由分說地把我拉了回去,像一隻母雞媽媽似的把我保護起來。
高澤討了個沒趣,攤了攤手,換了話題問道:“那我們還去不去看地下藏寶室呢?”
我立即舉起手高呼三聲:“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驚呼完,我下意識地看一看高亮的反應,他聳一聳肩,表示無所謂,蘇玉寶見狀,連忙說自己也想去看看。
於是乎,大家在高澤的引領下,拿着手機當手電筒,穿行在煙霧瀰漫的竹林裡,順坡而下,大約走了十來分鐘,就來到高家舊宅的後牆前面,出乎意料的是,後牆上加建了高高的鐵絲網,還掛着一個牌子,藉着月色一看,上面赫然寫着幾個令人心寒的字:“鐵絲網有電!請勿攀爬!”
面對這一道冰冷的帶電鐵絲網,大家的腳步猶豫了,面面相覷,無計可施。
高澤揉了揉濃密的頭髮,不解地說道:“不會吧,我是這裡的主人,我怎麼不知道這裡裝了鐵絲網?!”
我攤了攤手,對高澤說道:“你最近幾年都住在廣州,很少回來香港,你當然不知道舊屋的情況啦。”
高澤聽了我的話,點一點頭,然後又自言自語地說道:“可能是曾經被盜賊光顧,所以爸爸請人加了鐵絲網。”
高亮“嗯”了一聲,打趣地問高澤:“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要不你犧牲一下爬過鐵絲網?”
高澤“呸”了一聲,說道:“想得美!你想我觸電暈倒,趁機搶我的女人是不是?!”頓了頓,高澤突然捧起我的手,一臉滑稽地說道:“小諾,你等我一下下好嗎,我回去向爸爸要大門的鑰匙!很快就回來!”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朝着來時的路跑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裡,而蘇玉寶卻站在原地,傻癡癡地凝望着高亮,看起來一副花癡粉絲的樣子。高亮厭惡地翻了個白眼,忽然眼珠一轉,對她命令道:“阿寶,你跟高澤回去一趟吧!順便幫我拿一包煙!”
蘇玉寶聽話地“哦”了一聲,撒起腿就跑,頃刻間也消失在灰濛濛的竹林裡,如此一來,鐵絲網下只剩下我和高亮兩個人,在這樣月黑風高孤男寡女的環境下,高亮的嘴脣本能地變得不安分起來,他一邊熱烈地吻我,一邊在我的身上摸索起來,我半推半就,提醒他這裡極有可能安裝了電子眼(監控錄像),他雙眼迷離地說道:“那不是更好,我們對着電子眼表演一個法式長吻,讓他們大開眼界……”說完,他雙手捧着我的腦袋,擰來擰去地狂吻起來,令人窒息,更令人迷亂。
正吻得飛沙走石日月如光,忽然聽見了高澤的怪叫聲:“不會吧,我才跑開一會兒,你這隻月夜人狼就露出了尾巴?”
高亮停住了狂熱的嘴脣,定一定神,然後問道:“高澤,你拿到大門鑰匙沒有?”
高澤一臉得意地說道:“本少爺出馬,有什麼事是我辦不到的?!”他一邊說,一邊把鑰匙圈套在食指上旋轉,看起來就像是剛剛參加了蘇聯衛國戰爭一樣自豪。
我問高澤:“你看到蘇玉寶沒有?她剛纔跟着你一起跑回宋園的!”
高澤驚訝地“啊”了一聲,回答:“沒有啊!我剛纔一口氣跑回宋園,直奔到起居室裡問爸爸拿鑰匙,拿到了鑰匙就立即趕回來了。”頓了頓,他回憶地說道:“我記得我離開竹林時聽見一下女人的叫聲,我回頭看了一眼,可是沒有發現什麼,我以爲自己聽錯了。”
我失聲叫了出來:“難道蘇玉寶遇上壞人了?這可怎麼辦啊?”
高亮的眉間帶着幾分擔憂,卻冷淡地說道:“可能是迷路而已。”
高澤支着下巴想了一想,然後嚴肅認真的說道:“我們先回去宋園看看,要是她還沒有回去,我們就加派人手去找她!”
高亮聽了,點一點頭同意了高澤的處理辦法。事不宜遲,我們三人飛快地穿過竹林,拾級而上,走了十幾分鍾又回到了宋園,令人驚訝的是,看守後花園的傭人說只看見高澤回來過,卻沒有看見蘇玉寶回來。我們意識到事態不妙,趕緊離開後花園,跑進大屋裡,很不幸地,屋裡所有人都驚訝地說,自始自終也沒有見過蘇玉寶的蹤影,換句話說,蘇玉寶極有可能在竹林裡遇上了意外。(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