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項目會議如期進行,今天的會議紀律有些失控,更是離題萬丈,幾乎成了批鬥大會。
??出乎意料地,會議召集人換人了,由董事長高正先生親自主持,而嚴俊則低眉順眼地靠邊坐。看來,肯定又是高澤那傢伙在背後搞的鬼,我不得不對高澤刮目相看,他背後有太上皇宋宏爲他撐腰,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要點子有點子,照此情形,高亮和嚴俊想在《海岸新城市》項目中撈一把油水,相信不是一件太輕鬆的事。
??正說着,韓晨這個新上任的";八府巡按";,拿着雞毛當令牌,聯合法務部和資金管理部的有關人等,不遺餘力地向高亮的陣營發動炮轟!一開局,法務部的歐志勇質問沈輝土地競拍的事情,說他拍了地遲遲不交地價款,現在被ZF土地交易中心告知要沒收兩千萬保證金!話音剛落,會議室炸開了鍋,我聽得心驚肉跳,手心冒冷汗,擔心高亮幹了什麼壞事被人捅出來,越想越害怕,緊張得肚子痛起來,情不自禁地轉悠着眼珠子留意大家的表情和反應。
??只見韓晨故作驚訝狀問道:";爲什麼遲遲不交地價款呢?那十幾億現在跑到哪兒去了?";話雖如此,可是韓晨的五隻手指正在悠閒地旋轉着簽字筆,彷彿什麼事情都逃不出他的掌心似的。
??韓晨一說完,我注意到高澤得意地揚起眉毛,儼然一副穩坐釣魚臺的模樣。我心跳得越來越厲害,壓抑着快爆炸的心臟,瞥一眼高亮,只見他雙眉緊蹙,一言不發,似乎在思索着對策。幸好,沈輝氣定神閒地解釋說那塊地暫時還有爭議,他正在與ZF溝通協調,相信很快就能解決,請大家稍安勿躁。
??聽沈輝這麼說,我稍稍鬆了一口氣,不知怎的,隱形眼鏡片突然脫落了,連忙戴上近視眼鏡,沒想到,當我戴上近視眼鏡,坐在斜對面的一個油腔滑調的男同事李永華,他忽然指着我說了一句驚世駭俗的話:";程小姐,你帶眼鏡的樣子好誘惑啊!好像日本AV裡的OL!";話音剛落,會議室裡起了一陣亂七八糟的笑聲,嚴俊乾咳兩下,厲聲警告李永華不要用污言穢語騷擾女同事。我尷尬得快不行了,連忙摘下眼鏡,寧願做個睜眼瞎。
??沒料到,高正先生卻隔着很遠對我安慰道:";小諾,你不必介意的,更不用尷尬得連眼鏡都不敢戴了。";他的表情又和藹又慈祥,我鼻子一酸,眼眶一熱,差一點就掉眼淚了,趕緊戴上了眼鏡。
??會議的下半場,形勢急轉直下,高亮的陣營裡忽然有人爆料,指丁凡私下裡接受供應商的回扣,又說他偷偷經營自己的工作室,損公肥私等等。丁凡漲紅了臉,和那個人對質,不料,對方拿出一大疊單據和照片,很顯然,這些資料都是通過商業徵信社獲得的,可信度相當高。我詫異不已,沒想到平日裡持才傲物的丁凡,竟然會做出這等事。這時,我偷偷觀察高亮的面色,他的眉毛彎彎的,像是比賽時差一點就輸了,突然又扳平一局似的,我又看一看高澤,只見他神情肅穆,側着臉對韓晨擠眉弄眼,估計是在跟他打眼色,順着高澤的視線,我再瞥一眼身旁的韓晨,他對高澤聳一聳肩,又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水,然後把話鋒一轉,轉到另一個議題上,把丁凡貪污的事情不了了之。
??看着這羣被權力矇蔽了心眼的男人,我忽然有種滑稽的感覺,忍不住衝高正先生傻笑了一個,用眼神對他說:";他們真的好無聊!";
??高正支着下巴,向我投來一個淺淺的笑意,眉毛有點兒顫動,彷彿在回答我:";他們自作聰明!";
??一如以往地,會議延時,到了晚飯時刻,大家都趴在會議桌上一起吃飯盒,董事長也不例外。看着大家埋頭吃飯的樣子,我忽然有種奇妙的體會,無論是家財萬貫的資本家,還是普通的工薪階層,到了該吃飯的時候,彷彿一下子都公平了,資本家的胃部容量不見得比普通人大,即使他再有錢,吃進肚子裡的還是五穀雜糧,和平常人沒什麼分別,照這個道理,那我們普通人就沒必要抱怨命運不公平了。想到這一點,我情不自禁地看一看高亮,巧得很,正好與他四目相接,他調皮地對我眨眼睛,又對我說脣語,我回送他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後掩住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