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爲喝了酒的緣故,黃星反而對李榕這句‘有了有了’格外經意,以至於,臉上在不自然之間出了一陣冷汗。
能不害怕嗎,能不心虛嗎?
但李榕卻一臉不以爲然的樣子,詭異地笑着,兩手在自己腹部不停地撫觸着。
黃星狠狠地吸了一口煙,見李榕一直沉默着,不由得追問了一句:什麼……什麼有了?
李榕嘿嘿一笑:你猜?
黃星搖了搖頭:你別……別嚇我!
李榕冷哼了一聲:肯定會嚇到你!讓你欺負我!我就是一貼狗皮膏藥,就粘上你摘不掉啦。
她這樣一說,讓黃星禁不住更是提心吊膽。自己與李榕之間的事情,恐怕除了他們二人,再無人知曉。一旦李榕所謂的‘有了有了’,果真是指肚子裡有了黃星的骨肉,那問題就麻煩了!一開始,黃星還並不是十分確信,畢竟李榕說這句話貌似自言自語,而且根本與二人談話的內容不搭腔,硬是冷不丁地來了這麼一句。怎不讓人多想?
黃星伸手揩了一下臉上的驚嚇:這……這種玩笑開不得!
李榕反問:誰跟你開玩笑了?等着吧,哼哼。拜拜啦,本姑娘要回去養精蓄銳!
真是不着調!
黃星望着李榕離去的背影,想象萬千。
怎麼個情況呀,這到底是?愣了半天,黃星總覺得心裡發慌,乾脆拿出手機,撥通了李榕的電話號碼,待那邊接聽,黃星小聲小氣地問道:李榕,你剛纔……你剛纔那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哪話呀?’李榕裝起了糊塗。
黃星強調道:什麼有了有了的。你有什麼了?
李榕或許是意識到了黃星的心思,但偏偏賣起了關子:自己去想吧,拜拜。
她再次掛斷了電話!
一塊心病,油然而生。黃星實在是靜不下心來了。
真希望,這只是李榕給自己開了一個玩笑。但如果這真的是玩笑,那未免也太雷人了吧?
黃星有些心神不寧地坐到了副駕駛位置,身邊的潘陽斜瞟了黃星一眼,說道:接下來去哪兒,黃先生?
但黃星卻一直沉浸在對李榕的猜測與想象之中,並沒有聽到潘陽的追問。潘陽見黃星在發愣,不由得繼續問了一句:黃先生……黃先生……
黃星被嚇了一跳,扭頭問了句:怎麼了?
潘陽道:接下來,去哪兒?
‘去……去……去……’黃星支吾了半天,才道出了付貞馨所住的小區的名字。
潘陽禁不住吃了一驚:巧了太巧了!這不是巧了嗎?
黃星反問:什麼巧了?
潘陽從口袋裡摸出一盒木糖醇,叼在嘴上一顆,一邊嚼一邊說道:我家就住這個小區。你不會是……也住這兒吧?
黃星搖了搖頭:不,不不。我是去我朋友那兒。
‘噢。’潘陽微微地點了點頭,驅車前行。
黃星總覺得心裡像是堵了一塊石頭一樣,權衡之下,他掏出手機,給李榕發出了一條短信:李榕,你剛纔說的,是不是真的?
然後一直呆坐着,等待回覆。
車子繼續前行,潘陽開車的確很穩,她彷彿很熟悉整個省城的路況,遊刃有餘地在各條馬路上穿梭。
或許是爲了排遣心中的驚慌,黃星主動跟潘陽拉開了話題:潘陽,你……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做代駕的?
潘陽略一思量,響亮地答道:大概三個月了。
這原本很正常的一句回答,卻讓黃星猛地一怔。他彷彿聽到李榕也說出了同樣的對白。
三個月了?!李榕的肚子……有了有了,三個月了?!
這是何等的對仗與互映。
黃星苦笑了一聲,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有一點精神恍惚的嫌疑了。
潘陽繼而衝黃星說道:聽她……剛纔那個姐姐叫你黃總,你肯定是她的領導吧。能告訴我,您在哪裡工作嗎?
黃星道:我在鑫夢商廈!
‘哇鑫夢商廈?’潘陽愣了一下:就是那個奢侈品大本營,鑫夢商廈嗎?
黃星微微地點了點頭:可以這麼說吧。
潘陽驚歎道:那你好厲害呀!那麼大的一家商廈嘞。而且我聽說,裡面的商品好貴好貴,一條腰帶能賣到幾十萬,一雙鞋子也有好幾萬。還有,一件鱷魚皮的皮衣,能賣到一百萬。是不是真的呀?
黃星笑說: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潘陽呶了呶嘴巴:那不是我能消費得起的地方。感覺好可怕。一條腰帶,能買輛好車了。
黃星道:物有所值而已。腰帶,肯定不是普通的腰帶。金屬腰帶扣裡面都是有一定的黃金含量的。還有一些款式,整個腰帶扣是全黃金打造。
潘陽嘖嘖地道:天哪,那得多奢侈呀。那要多麼有錢人,才能買得起呢!
黃星點了點頭:的確,鑫夢商廈,是有錢人的天堂。
潘陽笑着追問了一句:你也很有錢呀。不不不,你更有錢了。你都是那裡的大領導了,肯定比別人更有錢。
黃星笑說:我就一打工的,指着工資吃飯。工薪階層。
潘陽疑惑地皺了一下眉頭:不……不會吧?你應該是……應該是商廈的老闆級的人物吧?都總總的叫着你。
黃星汗顏地道:我算什麼老闆啊!
潘陽伸手指了指方向盤上的四個圈標誌:都開奧迪了,據說,開奧迪的人,都深不可測。有上億身價的大老闆,也有身價不高但喜歡虛榮的小包工頭。還有……對了,還有政府高官!
黃星強調道:這車不是我的!是公司配的。我只是……只是公車私用了一下。
潘陽笑了笑:像你這樣低調的人,實在不多了。
黃星自嘲道:小人物,高調不起來。
但實際上,儘管黃星與潘陽談笑風生,但他心裡,卻一直掛念着李榕剛纔所說的話。
拿出手機,她仍未回覆信息。
無奈之下,黃星乾脆又發去一條信息:收到請速回復,急!
然後黃星一直關注着手機屏幕,期待着能夠得到李榕回覆的信息。但他的大腦,卻也如奔馳四處理器的速度,飛快運轉着,停不下來。
一句‘有了有了’,或許勾不起黃星太多的擔憂,但黃星清晰地記得,李榕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是撫着肚子的。肢體動作與語言的搭配,無疑構成了一個讓黃星提心吊膽的設想。
一陣冷汗襲來,明明是冬季,卻讓黃星臉上一陣熱辣。
但不知爲什麼,一道靈光乍現,黃星的大腦神經,突然變幻了一種思維角度。
假如說,李榕真的懷上了自己的孩子?
最簡直最直接的負責方式:娶了她!
而且是娶一贈一!直接老婆孩子一塊帶回家!那父母該有多高興?
更何況,李榕雖然不及付潔那樣,擁有着震天動地的驚世美貌,但卻也可以用傾國傾城來形容。再加上她擅長化妝打扮,絕對是少有的嬌妻一枚。更何況,這丫頭對自己,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潛規則方面的關係,她曾多次向自己表白,她已經愛上了自己!
自己一個離過婚的男人,娶得這樣一位漂亮可愛而且又深愛着自己甚至懷了自己骨肉的嬌妻,那該是怎樣一種造化?
想到這裡,黃星心裡竟然萌生了一種小小的激動。
換個角度考慮問題,往往會得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剛纔還憂慮重重的黃星,此時竟是另一番心態!
的確!倘若自己抱着負責的態度,迎娶了李榕,老婆孩子,可就全都有了!
然而,這樣一來,卻又對不起付潔。
付潔是一直是自己心中無法替代的角色。他對她的愛,不管經歷了再多的挫折,仍舊沒有任何的弱化。反而是,越傷越深。
這一段時間,付潔冷落了自己。這種冷落,讓黃星很是無奈。原本構想的結婚計劃,也隨着二人關係的微妙改變,而消失的無影無蹤。
想起付潔一次一次的冷淡,黃星禁不住嘆了一口氣。
而現在,擺在黃星面前的,無疑有兩條路。
一條是娶了李榕,得了老婆有了孩子,但是卻永遠地失去了付潔;一條是勸說李榕做流產,繼續將付潔視爲此生唯一的目標,艱難前行!
很顯然,第二條黃星很難做到。生命,那可是生命啊!而且,還是自己的骨肉!
此時此刻,黃星經歷了人生最艱難的抉擇!
……
然而,李榕仍舊遲遲沒有回覆信息。
黃星做了幾個深呼吸,鼓起了勇氣,再次撥通了李榕的電話。
一陣漫長的待機鈴聲之後,電話中提示: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不接?黃星苦笑了一聲,心想這李榕在搞什麼名堂!爲什麼要故意不接電話?這樣一來,反而讓黃星有了一種特殊的不祥預感。
不知不覺間,車子已經駛到了付貞馨所在的小區。
潘陽一進大門,便追問道:哪個樓哪個單元?
黃星告知了潘陽,車子徑直行駛到付潔樓下,停了下來。
潘陽指了指旁邊的那幢樓房:我就在前面住,今天這活接的好,直接接到家了。嘿嘿。
黃星恍然大悟地道:不是不是。一會兒你還要送我回家。大約……大約一個小時吧,你能給我一個你的電話嗎?
潘陽掏出一張名片,遞到黃星手中:我的名片!很高興爲您服務,如有不滿意的地方,請直接提出來,我會積極改正!
‘挺好,挺好。’黃星點了點頭:那……那一會兒聽我電話。
潘陽道:好噠好噠!那一會兒見!
她擺了擺手,夜色中,透露着一種別樣的魅惑與風情。
黃星覺得,她可能是全國甚至全世界最美的代駕了。
樓梯裡,趁着沒人,黃星禁不住發出一陣長長的嘆息!面對李榕突然之間的那句‘有了有了’,自己到底應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