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子停好車,揀臨海一家露天餐廳坐下,待茶水上來後,起身去海鮮水池邊點海鮮。
天仁獨自坐在海邊露天餐桌邊,望見黑黝黝的大海上,漁火點點,天上幾顆寂寥星辰,閃閃爍爍。有車就是好,油門一踩,就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吃海鮮。來深圳這麼久了,今天還是第一次來到大海海邊。大海啊,你怎麼這麼大?
犬子回來,道聲歉:“Sorry,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隨便點了幾樣。”天仁點頭笑笑。今天,還是第一次聽到犬子說英語,好像沒有那天在歡迎晚宴上聽到犬子說英語時那麼反感,反倒有一種見到久違的老朋友的親切。客觀地說來,英語的生命力也是蠻強大的,好比當年她的老祖母日不落帝國大英帝國,勢力雖說從中國大地上撤走了,但依然還是在中國的海邊上保有一塊小小的殖民地。犬子腦袋裡英語的殖民地不知道有多大?但肯定比我腦袋裡的大。
“還是美國那邊的龍蝦大。物以類聚,人以羣分,美國人個頭大,連龍蝦也跟着大。”
“人家說外國的月亮圓,你說外國的龍蝦大。”天仁替中國龍蝦抗議道。
“真的,我在洛杉磯海邊吃過的龍蝦有這麼大。”犬子兩手張開比劃。
“那麼大?那你可以把龍蝦當馬騎,騎着龍蝦去餐廳,到了餐廳,龍蝦會自己跳到鍋裡把自己煮熟了,再自己跳到你面前盤子裡等着你吃它。”
“那麼可愛的龍蝦我就不忍心吃了。天仁,你的話很有童趣。女人們常說,男人都是長不大的孩子,我看你就是。可惜,我是個男人,我要是個女人,準嫁給你。”
“你嫁給我?”天仁故意瞪大眼睛,盯一陣犬子:小眼朝天鼻,垂耳大餅臉。天仁搖搖頭,“我可娶不起你。你變了女人,你也是富家公主,娶了也養不起。”
“嘿嘿,你是嫌棄我長得太醜,配不上你這個帥哥?”犬子咧嘴笑,讓天仁覺得犬子真的不討厭。嘿嘿,男人和女人一樣都巴不得別人誇獎自己長得好看。
不多時,海鮮端上來了,擺滿一大桌。大龍蝦、小龍蝦、蝦牯、扇貝、生蠔、大毛蟹、鯊魚、泥螺,桌子上成了一個小型海鮮菜品展示場。紅酒也上來了。
“你點這麼多,我們兩個怎麼吃得完?”天仁跟着犬子端起紅酒杯,心想看來兩千塊錢恐怕不夠今晚這頓開銷,回頭到羅湖口岸買發票時得再多買兩千塊。
“吃到天亮,明天是週末,反正你也不用上班。我們倆去小梅沙游泳,你也噹噹海龜,在沙灘上伸伸脖子,曬曬太陽。”仲謀舉起紅酒杯。
“我還真沒下過大海,我遊過最大的河是沱江。”天仁來勁兒了,舉起杯子跟犬子一碰。聽說海水是鹹的,明天得親口嚐嚐。看來,跟犬子出來這一趟就是再多買兩千塊錢的發票也嫌少哦。天仁放下杯子,捉起一個椒鹽蝦牯塞進嘴裡。“唔,味道不錯,肚下的牯毛尤其有味道。那令尊大人把公司交給你後,他又幹什麼呢?”
“想抱孫子唄。老頭子最近就在犯愁,放下了生意後自己幹什麼呢?前幾天,我二叔帶着小孫子來深圳看我,他們爺孫仨天天玩得不亦樂乎。老頭子動了凡心,心想自己辛勞一生,也該放馬南山,享受享受含飴弄孫的天倫之樂了。”犬子捉起一隻基圍蝦,邊剝殼邊說。
“怪不得令尊大人這一段時間在爲你選秀?”天仁說完,腦袋裡一個激靈,警覺起來。
“不談這個話題吧,一想到成家就煩。”犬子又舉起杯子。
“對,家?枷?家即是枷,枷即是家。你一成了家,脖子上就套上了枷。”天仁騰出一隻手,向空比劃個枷字,又在脖子上繞繞。
“嘿嘿,家?枷?中國話就是有意思。我也說嘛,怎麼回國沒幾天英文都快要忘光了?原來中國話遠比外國話有魅力啊。我告訴你吧,我曾經在德克薩斯草原上看到過牛仔用套索套小牛犢的刺激場面,一套索扔出去套在小牛犢脖子上,任你小牛犢怎麼亂蹦,總跑不出我的套索。那套索不也是枷麼?”
“是嗎?那你在德克薩斯草原上套過小牛犢?”
“沒有,不過,我在酒吧裡套過。”見天仁不明白,仲謀加一句,“套小洋妞牛犢。”
“哦?爲中國爭光,爲中國男人爭氣。佩服,佩服。”天仁舉起杯子。
“嘿嘿,你猜怎麼着?我回國沒幾天也被人家當做小牛犢了,想來套我。”
“那不是好事兒嗎?你煩什麼?像我這種沒人下套的人才應該煩呢,煩自己將來會不會變成一頭孤魂野鬼似的野牛。”
“老頭子說,歡喜公司跟我們鴻發公司的生意當初也是你牽上的,對吧?老頭子很爲你打抱不平。”
“別提了,都過去的事兒了。”天仁端起杯子,向深圳方向舉舉,遙祝如來佛,眼眶裡忽然一陣酸脹。
犬子埋頭用兩個指頭夾起一塊蒜泥生蠔,說:“好,好,不提。這個生蠔還新鮮,你也來一塊。前一段時間我也給歡喜公司下了一單,是他們李總帶了一個副總過來籤的合同。”
“李總?”
“對,就是你當初帶去見老頭子的那位李小姐。”
“……”天仁感到喉頭有點兒梗,趕忙端起杯子,自顧自喝一口紅酒。
“嘿嘿,李小姐身邊那位副總才搞笑,李小姐坐着,他就一直立在李小姐身邊。我請他坐他也不敢坐,要李小姐點頭他纔會斜着屁股坐,半邊屁股還掉在沙發外邊。嘿嘿,不像是個副總,倒像是個保鏢。”
“說他保鏢算是高擡他了,應該是哈巴狗吧?”天仁說完,後悔不迭,人後詆譭別人,犬子會不會覺得我天仁太小人?
“有點兒哈巴狗的味道,不過,哈巴狗說的幾句話倒還有點兒分寸,他說把公司的所有權和管理權剝離開來什麼的。他沒去美國留過學,倒好像倒比我這個去美國留過學的人更懂得美國式的經營理念。”
“什麼?!你等等,那位副總是不是滿額頭皺紋?”
“不是,戴了一副眼鏡。”
“眼鏡?!”天仁一驚,悶頭喝起酒來。眼鏡,兩國交兵,各爲其主。怪不得眼鏡你要把我趕出你的窩?歡喜公司與3A公司的暗戰估計快要變成明戰了。
犬子夾起一塊鯊魚肉,眼珠子跟着嘴筒子湊近鯊魚肉,問鯊魚:“你在李小姐那裡工作過,李小姐他們公司怎麼樣?”
“還可以。”
“那李小姐……”
“李小姐,嘿嘿。”天仁明白犬子不是在問鯊魚,興趣也不在李美人他們公司,擔心一旦犬子嚐到了李美人紅燒肘子的甜頭自己跟犬子的下一單合同多半會泡湯,趕緊搶答道,“李小姐人也漂亮,哪個男人要是帶她到小梅沙游泳也決不會丟面子。李小姐穿上泳裝,往沙灘上一站,簡直就是個大號的可口可樂汽水瓶,身材一級棒,符合古希臘黃金分割率。”
“嘿嘿,李小姐身材確實不錯。”犬子吃完鯊魚,又挑一條鯧魚。
“老練的美食家吃茶葉蛋時總喜歡挑選破了殼的吃,入味,好吃,不過再好吃的美味佳餚一旦吃到肚子裡就會變成大糞。”
“打住,打住,我們可是正在吃海鮮呢,你怎麼知道人家李小姐是破了殼的?你吃過?”犬子眼裡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搵火,恨恨地把那一塊剛湊到嘴筒子邊上的鯧魚扔進渣盤。
“沒有,沒有。”天仁趕緊端起杯子,抱歉地跟犬子碰碰,望着大海出神,腦海裡浮現出一尊鍍金歡喜佛來。看來犬子好像也對李美人淌清口水了?犬子要吃李美人的紅燒肘子還不容易?犬子大概不會因爲我的一兩句讒言就中止進李美人紅燒肘子這一道美餐的吧?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你不品嚐人會嘗,男人個個都是狼。古代皇上進餐前總有太監替皇上先嚐嘗菜品。犬子陛下,微臣當初真該爲陛下您先嚐嘗,今天也好向陛下您稟報李美人到底是不是破了殼的。微臣不是太監,微臣有品嚐菜品的能力,也隨身攜帶着品嚐菜品用的筷子,不,不是筷子,說是筷子就太小看微臣了。怪只怪微臣當初是頭倔驢,被李美人趕出了她的歡喜寢宮,喪失了李美人御批恩准的驗證機會。微臣沒能盡到爲陛下您冒險動箸預先品嚐菜品的臣子之責,微臣死罪,死罪。
犬子剝一陣基圍蝦,擡起頭來,說道:“天仁老弟,老頭子對你很欣賞,老誇你。嘿嘿,老頭子還要我跟你好好交個朋友,要我沒事兒的時候多找你聊聊。他還說,你很聰明,跟你聊着聊着也許啥事兒就明白了。”
蒙如來佛託孤,天仁忘記了鍍金歡喜佛,回過頭來,說道:“呵呵,我可沒那麼大本事,能替仲謀傳道授業解惑也。來來來,乾一杯。”
犬子幹完杯,放下杯子,先替天仁滿上,又替自己滿上,說道:“老頭子說,他小時候聽評書裡講男人應該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所謂齊家當然就是娶老婆,男人要娶了老婆,才能夠治國平天下。人倫不治,焉能治社稷?家不齊,焉能平天下?老頭子還說我接了班做了老闆就跟皇子繼承大統做了皇帝一樣不能夠沒有正宮娘娘。一個光棍皇帝有失國體,一個光棍兒老闆還不是一樣?嘿嘿,你說,老頭子煩不煩?”
“不對,日本的那個什麼首相和印度的那個什麼總理就都是鰥夫,英國的伊麗莎白女王到死還是個老處女,人家不也照樣治理國家?呵呵,不過,那些都是番邦蠻邑,哪兒有我們老爺子明天理,重人倫?”
“呃?對啦,希特勒也是個鰥夫。”
“希特勒那個鰥夫恰好證明了男人應該娶老婆,要不然慾火無處發泄會給世界帶來戰火。手握權柄越大,給世界帶來的戰火就越大,災難也越大。你公司裡的打工仔如果是個鰥夫,慾火無處發泄時頂多喝醉酒找人打架,就算他打贏了,頂多也就傷到一兩個人。仲謀兄,你就不同了,你慾火無處發泄時可以一賭氣炒掉十幾個打工仔,讓他們一下子沒了飯碗。所以,仲蒙兄,爲你的員工着想,我勸你還是快點娶個老婆吧。”天仁向犬子舉起杯子進諫。
“呵呵,娶誰?娶她?”
“她?她是誰?”天仁又警覺起來,蹙眉問道。
“嘿嘿,你不是說,一旦吃到肚子裡就會變成大糞嗎?算了,還是再給她下一兩張訂單,擺平了事,快快解套。”犬子做一個嘔吐的動作,羞澀地笑笑。
“哦。”天仁先是一怔,旋即明白,怪不得剛纔犬子說有人把他當做小牛犢想套他?原來李美人已經把她自己當成了德克薩斯草原上的牛仔向犬子這頭出口轉內銷的小牛犢下套了。李美人有着套老牛的豐富經驗,這一套索扔出去,犬子這一頭小牛犢多半已經中圈套了?要不然犬子怎麼會說想解套?犬子多半解不了套,也不想解套?噫,一旦吃到肚子裡,就會變成大糞?你想吐?不會吧?奇怪?剛纔一提到犬子選秀自己心裡就咯噔一下,現在反倒忽然平靜了。
天仁腦海裡又浮現出一幅動物世界畫面來:一頭雄獅看到一個獵人大老遠拎着獵槍朝自己的領地走來,雄獅以爲獵人要獵殺自己領地上的一頭小羚羊,緊張地擡起半個身子。不料,獵人中途停了下來,朝雄獅早脫口放走的另一頭羚羊舉起了獵槍。雄獅又平靜下來,躺下草地。
天仁端起杯子,再次轉過頭望着大海出神。大海盡頭,若隱若現,浮現出如來佛笑呵呵的圓臉來:天仁老弟,你爲我們胡家帶來了盛世瑞象:有鳳來儀。呵呵。
“天仁,你不知道,接手公司後我心裡有多煩,商檢、海關、銀行、稅務、後勤、員工管理,等等等等。”
天仁回頭,接口道:“可以想象,我那裡才幾個人,我都煩死了,別說你那裡那麼多人。好在你的公司在令尊大人多年苦心經營下早已經上軌道了,各部門都有勤勤懇懇的部門經理替你把關,出了什麼問題你只要把各個部門的部門經理提溜出來一審,拔出蘿蔔帶出泥,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可惜拔出蘿蔔帶出的是爛泥,是稀泥。前幾天,我們公司就發生了這麼個事情:兩個睡上下鋪的女工打架。第二天,兩個人鬧到總務部長那裡去,總務部長嫌那兩個女工到了總務部辦公室裡還吵,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一怒之下,把那兩個女工都炒了魷魚。這下好啦,那兩個女工一下子又結成統一聯盟雙雙跑到八卦嶺工業區管委會去告狀,說我們公司無故開除她們兩個。管委會把我叫去了,開了一整天的學習班,口口聲聲說我剛剛回國不懂職工權益保護法什麼的,還要我當面向那兩個女工道歉,恭恭敬敬地請她們回公司上班。我剛一當上公司法人代表就遇到這麼個倒黴事兒,氣得我直想把那個總務部長炒掉。你說說,拔出蘿蔔帶出的是不是爛泥?是不是稀泥?”
“哈哈,虧你還去美國留過學,你不會運用美國拳擊場上的辦法爲那兩個女工斷案嗎?讓那兩個女工當着大家的面再打一架,誰贏了,誰有理,還發獎金。”
“問題是那兩個女工不是我炒掉的啊,是總務部長炒掉的啊,工業區管委會也賴在我的頭上。”
“誰叫你是法人的?法人,法人,就是隨時準備着上法庭的人。”
“原來法人是這個意思啊,那我得小心了。”
“你是一家公司的法人,自然得隨時隨地小心翼翼。”
“老頭子也說過,他當年第一次開廠就出現過這麼個事情:產品質量出了問題,客戶要求全賠,老頭子認爲責任不完全在自己這一方,客戶也有一定的責任,至少不應該由我全賠。結果,客戶乾脆不要他賠了,訂單也停了。老頭子這才發現自己因小失大,連忙發傳真過去負荊請罪。傳真卻如同石沉大海沒有半點兒迴音,公司產品有問題的壞名聲卻像廣島爆炸一樣在業界一夜傳開,他開的第一間工廠就這樣倒閉了。”
“呵呵。馬蹄效應。一個馬蹄壞了跌倒一匹戰馬,一匹戰馬倒了輸掉一個班,一個班戰敗了輸掉一個排,一個排戰敗了輸掉一個連,一個連戰敗了輸掉一場戰鬥,一場戰鬥打輸了輸掉一場戰役,一場戰役打輸了輸掉一場戰爭。結論是:一個馬蹄壞了亡掉一個國家。”
“對,老頭子也這麼說,一個蒼蠅毀掉一鍋湯,一個蟻穴毀掉一道堤。來來來,乾杯!”
天仁碰碰酒杯,把酒杯停在脣邊,說道:“據說,古羅馬的遠征軍每當得勝歸來的時候,元老院都要爲得勝的將軍舉行盛大的入城凱旋儀式,全城的貴族市民都會蜂擁而至,夾道歡迎,得勝的將軍頭戴桂冠威武地站在馬拉戰車上,接受人們的鮮花和歡呼。這個時刻無疑是得勝將軍人生最可誇耀的時刻,是他人生的巔峰。但是,且慢,在將軍的背後還站着個面目猙獰醜惡無比的人,象徵着變幻無常的命運之神,手裡拿根鞭子,象徵性地抽打將軍的後背,意思是不停地提醒得勝的將軍:看看你的後面。後面是什麼?是糖葫蘆般捆成一長串的戰敗的俘虜,其中可能也有敵方戰敗的將軍。今天你勝利了,明天你就有可能戰敗,命運之神從來就是這樣反覆無常,殘酷無情。仲謀兄,你是法人,別忘了你的身後就站着這麼一位命運之神時刻在對你冷笑。”
“說得好!好兄弟,你的提醒算是爲我敲響了警鐘,來,乾杯!”犬子舉起杯子。
天仁幹完杯,暗想我對犬子胡扯這些大道理有個鳥用?犬子之所以約我出來不是想聽我說教的,問:“那令尊大人對您未來的皇后有什麼要求?”
“有啥要求?能生孩子就行。”
“呵呵。令尊大人該不會把他自己當成一個動物園飼養員了吧?動物園飼養員看到自己飼養的公豹子發情了,關心的是小豹子是否儘快誕生,至於哪一頭母豹子來做母親他多半不會在意。”
“去去去,我早就發情了,哪裡用得着等得到今天?不單早就發情了,還常常交配,這不前兩天就剛剛交配過。呵呵。”
“佩服,佩服,跟哪一頭母豹子交配的?”
“哪一頭?不用點明瞭吧,入味,好吃,呵呵。”犬子脣邊蕩起笑意,回味無窮似的再次夾起一塊鯧魚來,塞經嘴裡。
天仁一時心裡堵得慌,恨不能揍犬子一頓。犬子你果然沒打算吐啊?吃了還吃?
天仁轉頭,望着大海出神。算了,別去想別人褲襠下面的事情。路邊的尋常野花可以隨手採到,要想採到懸崖上的雪蓮就不是那麼容易了,沒有足夠的力氣你爬不上懸崖。犬子要採路邊野花,由他採去吧,反正又不是我的。
犬子吃了鯧魚,又夾起一塊黃花魚來,停在眼前看一陣,嗅一陣,彷彿是在欣賞黃花魚的色香味,然後,嘴筒子往前一聳,一口咬住黃花魚,細嚼慢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