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鑠石,七月流金,七月的戀愛,熱情如天氣。
我們小區門口的公告牌上,這兩天換上了一句新的口號:世博期間,注意保持微笑,可以提高幸福度。
每天我從那塊牌子下走過去,都忍不住看一眼笑一笑。如果幸福靠微笑就能維持,那我現在真的很幸福。
戀愛初期的幸福,像微酸的蘋果,是憧憬是神秘是期待;熱戀時的幸福,像熟透的西瓜,是纏綿是甜美是瘋癲;婚姻中的幸福,像番茄胡蘿蔔,平淡如菜,但是營養豐富,缺他不可。我現在感受到的幸福,在蘋果和西瓜之間,正是尚醉未醉,非癡非魔,清醒並快樂着……真真妙處難與君說。
自從那晚一吻之後,我和江非均的發展就順理成章了,我們很自然地進入了準熱戀狀態。
我去了他家裡。他住在浦東CBD附近的一處高檔公寓裡,三房兩廳,簡歐式裝修,深色實木傢俱,風格沉穩簡潔。
他說這處屋子以前一直租給兩個德國女孩,是他妹妹的朋友,離婚後他才搬過來的。鐘點工一週爲他做兩次清潔,其餘時候他都是自己打理,屋子收拾得很整潔,比我這個單身女人的房子還乾淨。
江非均的書房裡碼滿了各種書籍,中英文都有,內容以經濟類,人文類爲主,也有整整齊齊擺放的各類專業期刊、雜誌。我還發現他居然還是個古典音樂愛好者,他讓我聽柴可夫斯基,肖邦,貝多芬,莫扎特……,還把不同樂隊的版本放出來,教我體察不同的詮釋方法和樂手功力。
現在約會,除了在外面吃飯,我們也會去超市買回來自己做。他會煎牛排,煎蛋,熬湯。呵呵,我就厲害多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老爸一去世,我和哥哥就從天堂跌落到地面,有幾年比較困難,媽媽忙着加班接私活掙錢,哥哥剛好讀中專住校,我常常自己解決溫飽。我會做的菜很多,最拿手的是酸菜魚,紅燒排骨,魚香肉絲等等等等。第一次揮刀主廚,就把江非均震得一愣一愣的,我那個得意勁就別提了。
我們讚美對
方的廚藝,不管做什麼都吃得津津有味。其實戀愛中的男女,智商下降不說,連帶味覺都變了異,就算吃碗白粥,也能吃出不一樣的甜味吧。
不過君美說我傻,這麼快就兜底了,今後一輩子就等着當他的廚娘,天天買汰燒吧,笨蛋。唉,已婚婦女的御夫術太複雜太深奧,我暫時不懂也罷。
現在公司的同事都知道我戀愛了。有一次江非均到浦西辦事順便接我下班的時候,被雯雯幾個瞧見了。第二天小姑娘就期期艾艾吞吞吐吐地套我話,這沒什麼好隱瞞的,我說沒錯,那就是我男朋友。幹什麼的呀?搞金融的。這下好了,沒幾天公司熟人盛傳我綁了個有錢的男朋友。
這些人哪,怎麼能聽風就是雨呢。江非均頂多算個高級白領吧,年薪肯定也不錯,否則不會離婚了都能住那個地段的大公寓。但他離有錢還差得遠吧,遠的不說,他離我們大老闆,離鄭哥,離那個什麼李總,資產就差了不止一個數量級。
不過我也懶得分辨了,這種事情向來是越描越黑,只能慢慢地讓流言自己煙消雲散。
那個週末在江非均家吃完飯,坐在一起看電視的時候,我把這事當個笑話講給他聽,沒想到他聽完以後沉默了半晌,然後扳過我的肩膀,認認真真地說:“忻馨,我覺得有必要讓你瞭解一下我的經濟狀況。”
他語氣很鄭重,我嚇了一跳,連忙搖手,“我不是這個意思,千萬別誤會。我就是覺得那些同事挺可笑的,說着玩玩,你別誤會啊。”
江非均把我拉到懷裡,吻了吻我的額頭,溫和地說:“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但是兩個人談戀愛,總歸要讓對方瞭解自己的各種情況吧。”
他的語氣那麼誠懇,我心裡柔軟得就像一團棉花糖。
“嗯,你想說就說吧,不過我先講清楚,要是你特別有錢或者特別窮,我可能就被嚇跑了。”說完我輕輕撫摸上他的臉頰,含着笑看他。
他把我的手合在他的雙手裡,稍稍用力握緊了。“不會嚇跑你的,你這麼勇敢。我父
母的情況你已經知道了,他們都退休了,身體還可以,經濟上不用我承擔。父母的遺產我不考慮爭取,怎麼分配是他們的事,我一直鼓勵他們趁現在多出去走走,花錢別省着。你要說什麼?”
我想插話,江非均停下來讓我說。“我家的情況也告訴過你了。爸爸去世前是一家機械廠的工程師,媽媽是會計,現在也退休了。哥哥在加油站上班,嫂子是幼兒園老師,都是典型的工薪階層,馬馬虎虎過得去,目前看沒什麼負擔。”
他很耐心地聽我說完。“好,知道了,那你再聽我說。”我點頭。
“我現在這一套房子,是幾年前買的,當時價格還可以,所以付的全款,東方路那套離婚時留給他們了。海南我還有套小公寓,每年冬天父母會去住住。”
“我的年薪大概是XX萬一年。”他說了一個數字,仍就讓我吃了一驚,行業與行業的差距真是巨大,估計我們公司起碼要副總以上級別纔會有這種待遇。
“如果保持這個收入,退休後維持目前的生活水平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兒子的生活費每個月負擔X千塊,他的教育經費我在打理,今後會按協議定期支付。”
“還有嗎?”我問他。
“差不多了,今後想到了再交待。”
“嗯,非常滿意,比我有錢多了,你不會嫌棄我吧?”我開玩笑。
“怎麼會?我知道你並不虛榮,不看重這些,可是我不能忽視你的善良。”
他的聲音真好聽,像穿過竹林的清風,沙沙作響。
還說什麼呢,那句“我不能忽視你的善良”讓我情難自禁。這個世界上,赤果果的利益纔是人羣瘋狂追逐的原動力,善良就像風雨中的落紅,往往是善良者墳墓前觸目的裝飾品啊。
可是現在,有一個男人在我面前對我說,要珍惜我的善良。這顆真心,我要拿什麼回報?只願我心似君心,定不負相思意吧。
我說不出話來,只是把手從他手掌裡取出來,捧着他的雙手,舉到脣邊親了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