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晚上坐飛機回上海,剛到浦東機場,一開機就接到了君美的電話。我高高興興地接起來,君美的聲音聽上去很奇怪,暗啞,還有嘶嘶的抽泣聲,——她在哭。
“君美,你怎麼了?”我有點着急。
“你在哪呢,我打了好多電話你都關機了。”
“在飛機上呢,剛開機。你到底怎麼了?”
“我在你家外面,你快回來吧。”
君美有我家的鑰匙,我讓她先進我家去等我。
“我……你還是先回來吧,電話裡說不清楚,我在你們小區等你。”
“好,我儘量快點。”
於是我和江非均拎着包各回各家。
君美的爸爸媽媽前些天帶着樂樂回老家了,現在只有她和張紹平夫妻兩個人在家,我篤定他倆又吵架了,不過我還是低估了形勢,他倆不是吵架,是打架了。
君美在樓下的花園裡等了我兩個多小時,她之所以沒能進我的家門,是由於兩口子動手之後,她一氣之下離家出走,除了手機以外什麼都沒帶。
君美看上去很狼狽,穿着一條棉布家居的裙子,全身是汗,劉海黏黏的貼在額頭,鼻翼通紅,眼圈浮腫,臉上全是淚痕,整個人的精神非常頹喪。
“怎麼回事呀?”我把她安頓在沙發上,給她擰了一張毛巾。
君美接過來搽了臉,剛說了一句話,眼淚就冒了出來。
我拖了一張椅子在她旁邊坐下去,讓她慢慢說。
原來是爲了張紹平的一個親戚。張紹平爸爸老家在農村,這次有個農村的侄子,也就是紹平的堂弟想到上海來打工,找張紹平幫忙。
君美的意思是那孩子還不到二十歲,沒讀過什麼書,也沒到過大城市,眼高手低做事情又有點不可靠,讓邵平勸那孩子就在濟南或者山東境內找個地方先鍛鍊,沒必要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
張紹平很重面子,人家既然開口求了,那麼總得想想辦法吧,否則老家親戚那邊不好交代的。別人認爲你讀過大學,在上海呆了十來年,買得起房子,又在外國人開的公司裡頭上班,難道連個工作都幫弟弟找不到嗎?
君美也答應了,找找是可以,但是有兩個注意事項,首先最好工作有譜了再來,不能苗苗都沒有半根就急着來,像無頭蒼蠅一樣瞎碰;第二來了以後不能在家裡常住,工作一落實就讓他到外面借房子,或者乾脆找個能解決住宿的工作。
張紹平有點不高興了,這房子是他出錢買的,你陳君美只不過出了點傢俱錢和裝修錢,就那幾萬塊現在連個廁所都買不到。於是他反問:憑什麼你父母能住,我親戚就不能住?
君美分辨:我父母來是幫我們帶孩子,人家每月還倒貼生活費呢,要是請保姆我們請得起嗎,就算請得起你放心用嗎?爲什麼不想讓那孩子住家裡,第一他不是你親弟弟,我們沒有監管的義務。第二,他那種好高騖遠的個性,就要逼逼他自立,要是有地方住了,今後工作肯定不上心。第三,請神容易送神難,現在我父母回去了他能住住,今後回來了怎麼辦,到時候再請出去只怕比現在還得罪人,不如一開始就說好,只能短住不能長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