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她醒來，他本來皺着的眉，倏地舒展，他側頭看向她，臉上依然是以往的笑容：“醒了，渴不渴？”
風玖歲沒答話，他彎腰，已經給她倒了一杯水。
風玖歲從牀上坐起來，她猶豫了下，還是小心翼翼地問：“昨天，不是夢，對吧？”
她的聲音很小，彷彿不想相信，沈系舟也是吸血鬼這件事。
姜越涼眉眼挑起，沉默幾秒，笑道：“昨天的事，小風就當它是個夢，好不好？”
風玖歲屈起雙腿，把頭埋到兩膝間，心底一抽一抽地疼，是難以言說的難過。
反倒是姜越涼，說完一愣，發出很淺的笑聲來。
風玖歲擡起頭，眼睛紅紅的，沒好氣地瞪他：“難過着呢，你又笑什麼。”
“不是，我就感覺。”姜越涼湊過來，寵溺般地揉了揉她的發頂，憋住笑，“我們這樣，像是昨晚我做了什麼，又不想對你負責。”
風玖歲氣噎：“你放屁。”
“都怪我們小風。”姜越涼繼續笑，“搞得我像渣男似的。”
“……”
姜越涼就是有一種能隨時隨地改變她心情的本領。
風玖歲本來還難過到不行。
這會，又氣，又煩躁，連着難過都被沖淡了不少。
最後，她變得有些鬱悶。
“還有一件事。”姜越涼說，“我想起來，也覺得很樂。”
風玖歲：“別說，不想聽。”
“我們小風，運氣也太好了點。”姜越涼沉默了會兒，按捺不住打趣她的心情，邊說邊笑，“你看啊，世界上就兩隻，喜歡你的，是吸血鬼，你喜歡的，也是吸血鬼，多巧啊。”
“……”
“你是吸血鬼餌料體質吧。”
“……”
你才餌料！
你、全、家、都、是、餌、料！
“去洗把臉。”姜越涼拉着她起來，又笑了句，“小髒貓。”
風玖歲白了姜越涼一眼：“小殺手。”
“哎。”姜越涼笑得像個妖孽，若有所思道，“好久沒聽見了，真懷念。”
“……”
“再喊喊，我喜歡聽。”
“……”
姜越涼給風玖歲煮了一碗泡麪，風玖歲沒什麼胃口，隨便吃了點。想到今天要上學，她忍不住問：“你幫我請假了嗎？”
“嗯。”姜越涼隨口答，“說最近太恐慌，你怕得不敢出門。”
“……”
風玖歲哦了一聲，低下頭，又想起關於沈系舟的事來。
該不該報警？
但，這個人要真是沈系舟，風玖歲不知道要怎麼做纔好。
“吸血鬼傷人”的案子一直懸着未結。
好在，也沒有出現新的命案。
風玖歲不再主動聯繫沈系舟，沈系舟卻開始更加緊密地聯繫她。
他依然關心她的生活跟學習，也會在節日給她送禮物，風玖歲刻意冷漠地迴應他。
不明所以的沈系舟，以爲是他做得不夠明顯。
在高考前三天，約她出來，在咖啡館，向她表了白。
眼前的人，眉目明朗，聲音仍舊跟她的記憶中一樣，風玖歲看着他，腦海中浮現的卻是他吻着那個女孩，在她脖子上留下一個血洞。
她不知道，答應他，某一天她會不會也成爲那個女孩。
未知的恐懼，讓她無法接受。
“歲歲，你有在聽嗎？”沈系舟見她出神，問她。
不管他是怎樣的人，但是，感情上他是無罪的。風玖歲覺得，不管怎麼樣，不能因爲他傷過人，抹掉這麼多年他們的情誼。
風玖歲神情訥訥，盯着他，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僵硬地回答：“系舟哥，對不起，我只把你當哥哥。”
從她嘴裡聽到意外的答案，沈系舟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他沒多說，只是安靜地看着她。
風玖歲深吸了一口氣，抿了抿脣：“還有，你不用等我，你能考上更好的大學。”
“是因爲姜越涼？”
“嗯？”
“你喜歡上他了？”
像是被家長審問一樣，沈系舟的語氣聽得風玖歲有點不舒服，她搖了搖頭，勉強說了句：“不關他的事。”
沈系舟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奇怪，笑得古怪：“歲歲，你瞭解姜越涼嗎？你知道他是——”
“我知道。”風玖歲涼涼地打斷他的話，盯着他，語氣也不客氣，“你不是跟他一樣嗎？”
“一樣？”沈系舟微微詫異，“你都知道了？”
說完，他又自嘲般地笑了一聲：“也是，有他在你身邊，你遲早會知道。”
“系舟哥。”怕刺激到他，風玖歲又低下頭，心情沉重地說了句，“我知道你有苦衷，對不對？”
“那些人是無辜的。”她吸了吸鼻子，“已經夠了，你收手吧，好不好？”
風玖歲聽到了一陣冷笑聲。
“這個，替我還給姜越涼。”
說完，沈系舟轉過身，毫不留戀地走了。風玖歲看了眼，被他擱在桌上的，姜越涼的手機。
她擡起頭，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莫名覺得那麼陌生。
她伸手捂了捂臉，卻是不想流淚。
回到家，風玖歲問阿姨要了一個大箱子，把這麼多年，沈系舟送的東西，全部封存，放到了閣樓上。
大概，這就是她漫長暗戀的終結點了，戲劇性地，畫上了句號。
也許，不發現他的秘密，她也不會答應跟他在一起。
因爲，風玖歲發現，自從姜越涼開始出現，她的生活已經開始偏離正常軌道了。
也因此，姜越涼這個人，逐漸替代了沈系舟在她心中的位置，甚至，佔據得更多。
手機暫時是不能還給姜越涼了。
因爲，他找老鄭辦了休學一年，答應老鄭，會回來參加高考。
風玖歲也不知道，姜越涼去了哪裡。
姜越涼的手機，被她擱在牀頭。
風玖歲沒管住好奇心，偷看了他的手機，她在相冊裡面，翻到了很多他偷拍自己的照片。
鎖屏、桌面、聊天背景全部是她。
他的微信裡面，只有她一個人。
他的朋友圈，有一條僅對自己可見的動態——我想跨越時間，用我的此生，護你、愛你。我的小風、公主。
動態時間，是他們相遇的那一天。
不論是多麼難過的事情，好像因爲姜越涼這個人，全部都變得不再重要。
風玖歲覺得姜越涼身上有很多秘密。
只是她相信，他永遠不會像沈系舟一樣，會以自己特別的身份，傷害人。
第二年，六月盛夏。
姜越涼並沒有回來參加考試，終考鈴響，風玖歲放下筆，走出教室，還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夢。
風玖歲望着曠遠的天空，摸着口袋裡，姜越涼的手機，恍惚間在想，姜越涼這個人有沒有存在過。
去年，沈系舟還是報考了xx大學，風玖歲爸媽本來也不重視她的志願，希望她出國留學。
風玖歲考慮了很久，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決定。
她找到範惑，報考了他當初的學校，選了他當初學的特殊物質研究專業。風時佑覺得風玖歲是着了魔，不由分說地就把範惑給揍了一頓。
風時佑惡狠狠地質問範惑，是不是禍害了自己的妹妹。
風玖歲說，她只是想跟着範惑學東西。
她想研究關於吸血鬼的所有課題，她想要，離姜越涼，更近一點點。
風玖歲出國那天，誰都沒想到會出事。
那天，天氣很好，天空藍得通透，一點都不像會出事的日子。
風玖歲上了飛機，心情有些期待，乘客登機完畢，飛機開始滑行，起飛，逐漸平穩。
沒想到飛到一半，他們遇上雷暴雨。
風玖歲本來靠着椅背在睡覺，隱約感覺自己在夢中劇烈搖晃，她猛地睜開眼，就聽到機內緊急通知，飛機機翼被雷電擊中，要乘客逃生……
緊接着，是來自四面八方的尖叫，風玖歲頭被猛烈地一撞擊，感覺身體在快速下落。
有溫熱的液體，從她的額頭滑落，她恍惚看見空中一道黑影，快速地朝他們飛來。
砰的一聲巨響。
風玖歲覺得那黑影很眼熟。
可是，卻在下一秒，她失去了意識……
—————————————————卷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