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沒有牀架,只是一張牀墊,趙媛媛沒有摔到,卻更手忙腳亂,爬起來看看孟希,又看看房間:“我怎麼會睡在這裡?你怎麼在這裡?這裡是哪裡?”
孟希笑微微的,沒回答她,先遞給她一杯西瓜汁:“解酒的。”
趙媛媛接過來,咕嘟咕嘟喝了個精光,抹抹嘴巴,腦子終於轉過來一些,她看見窗外那棵高聳入雲的水杉,知道外面應該是酒吧的後院,而這裡則是酒吧上面的閣樓。
她還給他杯子,問他:“你們放假啦?”
“沒,我提前回來的。餓嗎?”他轉手又從旁邊的桌上取過一個盤子,遞給她。
她接過來。是燒烤,不知怎麼放置的,竟還餘溫嫋嫋,她還真餓了,晚上根本就沒怎麼吃。
在有限的瞭解裡,趙媛媛知道孟希這個人很精的,不然怎麼可能十五歲孤身一人撐起一個酒吧,還順便把書也讀好了。所以他回來八成是放心不下他酒吧的生意,這可是他的小金庫,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趙媛媛。”他喊她。
她吮着一隻雞翅膀,回神望向他:“嗯?”
“禮物,生日快樂。”
趙媛媛這之間一直坐在牀的最邊沿,孟希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到了她背後,在話音落下的同時,把一根紅線套到了她脖子上。
紅線墜的是一塊玉牌。因爲媽媽王淼對翡翠之類的情有獨鍾,趙媛媛對這些東西也略知一二。
很好的上品,當得起“勻陽濃正”四個字,種好清透,細膩溫潤,看光澤也是很有些年份的。
趙媛媛吐了雞翅膀就要摘下來,孟希扣住她的手,也不顧她滿手油兮兮的,說:“前一陣我們宿舍一個同學家裡有困難,準備把這東西當了,我看不錯,就買下來了。沒花多少錢,順手送你,你別多想。”
她狐疑地轉頭,對上他笑眯眯的眼睛:“是嗎?”她還以爲是家傳的什麼東西。
“是。”他誠摯地點頭,湊得離她近一點,“要是你不滿意這玉牌,我可以送你其他的。”
他快要親着她耳朵了!他的呼吸噴在她敏感的耳背皮膚上,她登時一個激靈,連連應聲:“滿意,我滿意,我滿意得很。”忙不迭抽出手來,慌張地退開好幾步遠。
一回頭,他已經若無其事地轉回去打開筆記本做設計作業了。
看着他嘴角一抹刺眼的笑意,再看看自己稀裡糊塗就收下的禮物,趙媛媛撇了撇嘴。
這狐狸!
2.
寒假有一天向嵐打電話給趙媛媛,約她出去逛廟會。
自打上高三過後她們就疲於奔命於各類書本試題,一起玩的時間更少了。
離春節還有幾天,廟會正是人滿爲患的時候,她們逛了一陣,停在一個賣糖畫的攤子前。向嵐轉了一隻猴子,趙媛媛轉了兩次都轉空了。
“嘿,可真邪門。”趙媛媛不甘心,擼了擼大衣
袖子,又用力轉了一次,結果轉到了一條龍。
“呵呵哈哈!”趙媛媛笑得很欠扁,斜着眼睛衝向嵐搖了搖手裡的金龍,搖頭晃腦地:“龍,見過嗎?見過,你吃過嗎?”
向嵐不甩她,咬了一口“猴子”,轉身施施然走了。
不對勁,很不對勁。
“小嵐,你怎麼了?怎麼這麼……”以前她一定飛身來搶她的龍的,趙媛媛琢磨了一下形容詞,“老氣橫秋的。”
“這叫成熟!成熟你懂嗎?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傻不隆冬,沒心沒肺啊?”
“臭丫頭!皮癢了是不是?”趙媛媛騰出一隻手就去呵向嵐的癢。人很多,大家舉步維艱的,向嵐無路可逃,笑得喘不上氣,直“哎喲哎喲”地叫着求饒。
“媛媛媛媛……你,你住手,我告訴你一個秘密。”說着向嵐附耳過去,對趙媛媛說了一句話。
“什麼?你們……”趙媛媛震驚得很,手中的糖龍都被嚇掉了。
這時向嵐倒是不成熟了,一臉暈紅,看着趙媛媛驚訝得嘴巴能塞進雞蛋,捂着臉說:“哎呀,媛媛,你可不能笑話我。”
趙媛媛定了定神,收斂了一下表情,故作鎮定地聳聳肩膀:“這也沒什麼啊,你都快十八了,方勁也二十多,這很正常啊。”
正常個鬼啊。
雖然學校也有談戀愛的女生和她們分享一些私密的東西,可那大多數是抱着獵奇的心態去聽的,發生在死黨身上那種感覺就不一樣了。
趙媛媛看上去是個五毒不侵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漢子,可她心裡對這些東西還是比較保守的。
可是這是向嵐自己選擇的,她相信她,她要做她最堅強的後盾。
果然,向嵐看她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不安感頓時減去很多:“其實我還是蠻害怕的,要是上大學再……我也不會想這麼多,可現在……”
向嵐平時總是咋咋呼呼的,其實就是一紙老虎,趙媛媛想,這時她可不能給她泄氣,便拍拍她肩膀,力拔山兮氣蓋世地說:“Come on, girl. trust me, it‘s not a problem.”
向嵐乖乖地投入她懷中,千柔百順:“嗯,我跟你混。”
玩笑開夠了,向嵐突然又皺起眉頭:“可是方勁已經好幾天沒聯繫我了,自從我們……你說是不是他對我膩了。”
趙媛媛搖了搖手指頭:“Oh, come on, baby, trust me ,it’s impossible……”
“媛媛,我說正經的。”
“一本正經地來說,這種可能性不大。”趙媛媛認真想了想,“方勁喜歡你,這種事旁觀者清,我看得出來。男生雖然有時候比較薄情,不過不至於有這麼薄。”
正說着,向嵐的電話響了。
她接起來,那邊果然是方勁。板着臉說了兩句後,
向嵐頓時變臉,那叫一個粉面含春眼含笑。她轉身看着旁邊一個鮮花攤子擺在路邊的一束梅花,笑得人面花色相映紅。
她一邊揪着人家的梅花數花瓣,一邊踢着地上的塑料彩紙,一會兒低頭咯咯笑,一會兒捂嘴呵呵笑,活脫脫是戀愛中的傻子。
趙媛媛想這樣的向嵐真好看,也真二。
趙媛媛心中滿滿的都是暖意和隨喜的快樂,還有一點心酸,另外還有一股無明業火在澎湃。向嵐揪禿了一叢梅花,又把毒手伸向旁邊的鬱金香。姑奶奶耶,你別淨撿那貴的蹂躪啊。趙媛媛不忍心打斷向嵐的幸福進行時,只得欲哭無淚地捧着錢包和花攤的攤主面面相覷,她還沒拿壓歲錢,很窮的好不。
3.
原來這年寒假方勁的媽媽從溫州回來了,兩年多前他爸媽原本希望方勁乾脆考到浙江去,結果他還是選擇了本市的大學。在方勁十多歲的時候他爸媽爲了拼事業,把他留在故鄉,疏於教育,後來想管教的時候發現已經無從着手,想親近他可他又已經有了自己的朋友和感情目標。除了每年工廠銷售淡季方勁爸媽會輪流回來幾次,好幾年的春節他們都是各分東西地過。
這一年方勁的媽媽覺得再也不能繼續這樣放任,於是親自回來接方勁過去過年。
那幾天方勁就是被他媽半拉半哄地帶回了鄉下,給兩邊的長輩掃墓,走親戚,拜早年。鄉下沒有手機信號,方勁又忘了拿充電器,電話沒電也記不得向嵐的手機號碼,所以失聯了好幾天。
他一回來就趕緊給向嵐打電話,叫她去吃飯。
向嵐非得把趙媛媛也拉着去,她說她緊張,她說這八成是方勁媽媽的意思,第一次見家長她孤軍奮戰她腿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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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媛媛覺得這不合適,可是見向嵐一臉押送刑場的樣子,好笑又不忍心,就答應了。
結果向嵐大大高估了方勁,他根本還沒把他們戀愛這事跟他媽說呢。這就是他臨去溫州以前的一次單純的朋友聚會。
向嵐一聽鬆了一口氣,同時還有些鬱悶。
“我就那麼上不了檯面嗎?你幹嘛不跟你媽說?啊?”
方勁一臉無辜:“我不是沒找到機會嗎?”
“什麼機會?什麼機會?這種事還要挑黃道吉日嗎?你根本就是沒有放我在心上!”
“你別跑啊,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不聽我不聽!你太無情,太讓我失望了!”向嵐一氣兒跑到酒樓包廂的沙發上一屁股坐下,抱胸斜眼,瞪着方勁。
趙媛媛看着這倆戀愛中的神經病,無語得很。
包廂裡還有好幾個人,都是和方勁玩得好的,她也差不多都認識,他們在玩撲克,徐曉桐看見她,問她要不要一起玩,趙媛媛擺擺手:“我的牌技太爛了,纔不給你們笑話。”
徐曉桐出了一手牌,想起了什麼似的,擡頭一看趙媛媛,她正趴在桌子上玩餐具,一臉孩子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