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萬戶侯——冠軍!
衛淵剛經歷刮骨療毒,怎能與人動武?
他這樣說,是想讓三軍安心。
代州來的那哥幾個,也很配合衛淵,沒有人說在這個時候,要與衛淵比試比試,
“衛帥,您武功蓋世,無論是在咱軍中還是綠林道上,都是鼎鼎有名,末將等豈敢與您動武?”
“末將仍記得上次與衛帥比試手勁兒,這胳膊,三天都擡不起,末將是怕了。”
“衛帥神勇過人,如霸王在世,末將等絕不敢與您比試。”
“.”
這時,沈青正站在衛淵身後,一臉陰沉的看向衆人。
彷彿在說,誰敢在這個時候與衛帥比武,明日,就可以不用去營中點卯了。
衛淵大笑道:“告訴諸將,本帥已無恙,待大軍休整兩日,過後,即刻開拔臨漳!”
衆將道了一聲‘諾’,旋即退下。
安定軍心之後,衛淵才坐回牀榻之上,面色瞬時再次蒼白起來,汗珠凝聚在額頭,顯得極其虛弱。
醫師連忙爲衛淵診脈,語重心長道:
“衛帥,您縱使氣血遠強於常人,可也不能剛颳了骨就亂動,一旦損了元氣,再想補,就補不過來了。”
衛淵點了點頭,“不是有你這位師侄兒在麼?有她伺候本帥,無恙。”
醫師輕嘆一聲,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沒過多久,醫師與他‘師侄兒’暫時離開,不敢繼續打擾衛淵休息。
稍後,他告訴沈青,
“耶律信先此戰必敗,南下之路,有徐長志設下天羅地網,他去了只是自尋死路,但怕就怕在,他北上與耶律仁先會師。”
“命秦振率領六萬人出大名府,北上成安一帶,若遇遼軍,拼死阻擊。”
沈青抱拳退下。
衛淵又命人將周桐喚來,道:“本帥守大纛時,你一直守在本帥身邊?”
後者單膝下跪道:“卑職認爲,您與大纛,事關全局成敗,故而,卑職守在您身邊。”
衛淵笑了笑,擺手道:“本帥領兵,營中向來不興跪禮,起來說話。”
“諾。”周桐不卑不亢的緩緩起身。
衛淵看着這極具少年英氣的魁梧士卒,腦海裡忍不住地想起了自己剛參軍時。
同樣,他也是因爲打了幾場戰役,因英勇過人,受到張輔賞識,進而成爲英國公的嫡傳弟子。
想必,那時,張輔不收他這一脈的將領爲徒,也是有考慮到要權衡軍中某些派系吧?
“十三歲就來參軍,你比我參軍時還要年輕一些。”
衛淵十五歲時才參軍,比周桐要年長兩歲。
倘若自己收周桐爲徒,那麼此子,未來前程不可限量。
周桐抱拳道:“衛帥因武襄公棄筆從戎,爲國家奮勇殺敵,卑職遠遠比不得。”
衛淵聽了,不由得莞爾一笑。
此子,與曾經的自己一般無二,拍馬屁的功夫,已臻入化境。
但話說回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傳承呢?
衛淵笑道:“你可願拜我爲師?”
聞聲,周桐當即愣在原地,顯得較爲驚訝。
衛淵看着他,等着他的迴應。
良久,他雙膝下跪,正色道:“卑職此生,願誓死追隨衛帥。”
衛淵點了點頭,“出征期間,俗禮皆免,今後,可喚我一聲老師。”
周桐重重叩首,“是,老師,學生謹記。”
可能就連衛淵都沒想到,在許多年以後,周桐收了名弟子,叫做岳飛。
也或許衛淵早就想到了周桐在歷史中的身份,只是,距離前世歲月太過久遠,一些記憶,已經淡忘了。
周真宗末年,張輔拜師老韓國公,進而成爲武勳之首。
衛淵拜師張輔,又成爲當今的年輕武將裡的魁首。
如今周桐拜師衛淵,一如當年,不知今後,他又會掀起怎樣的風浪。
當然,這個世上,只能有一個衛淵。
無人能夠複製衛淵的仕途與成長曆程。
現在的那位帝王,不是仁宗。
衛淵遇到了最好的皇帝,在最好的時代裡野蠻生長,可像他這樣的人物,多少年都難出一個。
天時地利人和,全被他佔了,但翻開厚厚史書,不難發現,許多字裡行間,無不透着遺憾二字。
岳飛沒有遇到像阿斗那樣的帝王,救蒼生卻唯獨救不了自己的于謙.
這些大人物之所以抱有遺憾,就是因爲,無論天時地利人和,他們都無法與衛淵相比。
整個大周,出現一位像衛淵這樣的將領便足夠了,不能再出現第二個了。
翌日,傍晚。
爲衛淵刮骨的醫師‘師侄兒’,正小心翼翼的爲他換藥,
“侯爺,我師叔說,您臂膀上的藥,要一日一換,不然傷口流膿,可就不妙了。”
衛淵點頭。
在她換好藥,即將離去時,衛淵突然叫住了她,問道:
“你那位師叔,非要將你留在我身邊,有何目的?”
她頓時啞口無言,不知如何作答。
衛淵打趣般說道:“讓本帥猜猜,你今年應無婚配吧?”
她點了點頭。
衛淵道:“軍中不可攜帶女子,此乃鐵律,違者死罪,你師叔擔心本帥秋後算賬,索性就將伱給賣了?”
她下跪叩首,“請衛帥恕罪,是我.是我非要來軍中效力,與我師叔無關。”
衛淵擺手道:“好在你的身份,並無幾人知曉,否則,就算救了本帥,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且起來回話。”
她聽話的站起身來。
衛淵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她道:“我姓張,小時家裡長輩叫我張小妹,長大了,他們便喚我張小娘子或小妹。”
張小妹?
聽到這個名字,讓衛淵瞬間想起蘇軾的妹妹蘇小妹。
他在杭州的時候見過蘇小妹一眼,模樣甚是清純,出口成章,不負才女之名。
如今已嫁給杭州通判秦少游爲妻。
據說這秦少游的原配夫人,似因染病去世,就此秦少游多年未續絃。
有次秦少游與蘇軾飲酒,蘇小妹也在,被秦觀秦少游的癡情所打動,後來二人就陷入愛河,一發不可收拾。
衛淵曾對此感興趣,得知秦少游妻子去世之後,秦少游經常留戀於勾欄當中,留下過不少詩篇。
這換做旁人,包括蘇小妹在內,都覺得他是一位才子。
但在衛淵看來,就是原配去世之後,官途升遷無望,索性也不裝了,該嫖就嫖,該玩就玩。
當看到蘇小妹這麼個軟妹時,玩膩了,又想收心了。
衛淵覺得,眼前的張小妹與蘇小妹,氣質容貌都很相近,同樣是軟妹一枚。
“張小妹”
衛淵先是喃喃一聲,而後開口道:“你一個女娃,怎能吃得了行軍的苦?”
張小妹反問道:“將軍血肉之軀,爲何能夠承受刮骨之痛?”
衛淵一愣。
張小妹道:“我一介女子,不知什麼家國大義,但我知道,你們是大周的真英雄,是你們拼死殺敵,守住了我大周樂土。”
“我沒什麼本事,能多救一個是一個,我所救之人,能多殺一個遼賊,也算是多救了我大週一個百姓。”
衛淵有些驚詫,他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弱女子,竟能有這般的心胸。
“本帥會給你單獨安排一個住處,暫時先留在軍中,待此戰終了,你便哪來的回哪去,我大軍裡,無需花木蘭。”
衛淵緩緩開口。
本是一番好意,張小妹卻皺眉道:“衛帥是瞧不起我等女子之身?”
衛淵搖頭道:“非也。”
“本帥只是認爲,大周能打仗的男兒還沒死絕,我等與敵死戰,所求不過是爲了自己的女人與家人能夠有個安穩日子。”
“待我們這些大周兒郎盡皆戰死之後,再輪到你們這些女子上陣殺敵也不遲。”
張小妹眼前一亮,“衛帥您認爲,其實女子並不弱於男?”
衛淵好奇道:“你這丫頭,念頭倒是古靈精怪。”
——
嘉佑八年,五月二十五日晚,樑達率四十萬大軍襲擊耶律信先。
這場大戰足足持續一日一夜,雙方互有傷亡,遼軍睏乏不已,正準備北上撤離之際,又遇蕩虜軍奇襲,一敗塗地。
原本尚有近二十萬兵力,在接連幾日的大戰消耗下,此刻,耶律信先手上的可戰之兵,已不足十萬,幾乎折損過半。
如今,對他來說,局面無非兩種,一種是在周軍四面圍攻的情況下,繼續惡戰,最終的結果也是顯而易見,必然會被周軍全殲。
一種是迅速脫離戰場,北上或是南下迂迴轉移。
耶律信先思慮再三,最終決定,暫不與耶律仁先大軍會師,而是繞道大名府,迅速從南到北,進行大迂迴轉移,以圖保留有生力量。
對此,遼將當中多有不解,紛紛詢問道:
“大帥早已派了斥候前來,告知將軍,不惜一切代價,北上轉移,如今爲何南下?”
“繞道大名府一旦被周軍追上,我軍,隨時都有覆滅的危險!”
“請將軍再三思慮!”
“.”
對此,耶律信先解釋道:“任誰都清楚,我軍北上能與大帥會師,周軍豈能不知?他們必然會在北上之路佈下天羅地網,倘若我軍突然南下迂迴,周軍必將始料未及!”
如此,遼軍開始全面從南撤退。
樑達、陳大牛二人緊追不捨。
在從南撤退的途中,耶律信先不只一次的向親信感慨道:
“從一開始,衛淵真正的目的,就不是相州,而是我軍。”
“在那等形勢下,無論何人,都定會發兵馳援大帥。”
“衛淵正是料定了這一點兒,才做出一環緊扣一環的部署。”
“從這一點兒來看,衛淵行軍佈陣的能力,已經遠超於我,與大帥相持。”
在他看來,天下間將帥,入他眼的,要分兩檔。
第一檔,是耶律仁先、張輔、野利旺榮等。
第二檔,纔是他與衛淵、李諒祚。
而如今,他們仍舊是第二檔,衛淵卻已成爲第一檔的存在了。
嘉佑八年,五月二十六日。
衛淵自相州出發到臨漳的途中。
有天使趕來,問道:
“侯爺,陛下想要問問您,如今西夏軍已在延邊增兵,種將軍他們與西夏軍作戰極其艱難,不知您可有良策?”
這是趙曦在委婉的問衛淵,能否調出一些軍隊,去支援延邊。
然而,衛淵的態度也很決絕,
“此前就向官家上過札子,延邊之戰役,重點不在我國朝,而在西夏國境內。”
“想要解決延邊戰事,可讓吐蕃出兵討伐西夏,如此,西夏必撤兵。”
“事後,倘若西夏有意伐吐蕃,待我軍收拾了遼軍,可隨時助吐蕃一臂之力。”
那天使也不懂戰事,只好返回京城,打算將衛淵的話轉述給趙曦。
——
嘉佑八年,五月二十七日,大朝會。
趙曦正聽着百官對於近日之政事總結,心裡有些煩悶,來來回回都是那些事,解決了又出新的問題,讓人煩不勝煩。
就在這時,殿外有前線斥候急匆匆跑來。
趙曦連忙召見,不等對方下跪,他便是按捺不住激動心情,起身詢問道:
“戰況如何?”
斥候因甲冑着身,只是單膝下跪,大聲道:
“回陛下,相州已復,臨漳之戰,我軍大獲全勝,殲敵總計,十七萬三千六百餘人!此戰之後,遼軍之兵力,已不足二十萬!”
大獲全勝?
不等趙曦反應過來,百官已是陸續開口:
“恭喜陛下,天佑我大周!”
“遼軍損兵折將,十年之內,再不能對我大周興起兵戈!”
“恭喜陛下.”
“.”
趙曦也被喜悅填充了頭腦,大笑道:“看來,這遼軍,也並非是戰無不勝,與我泱泱天朝相比,不堪一擊!”
“待大軍凱旋,朕必要重賞!不,現在就要賞!朕要賞衛太傅.”
想到這裡,他猶豫了起來。
百官也頓時呆愣在原地。
又要賞賜?
良久,趙曦突然語出驚人道:“加封衛太傅爲——冠軍侯!封地從舊!”
衛淵明明已經是侯爵了,爲何封冠軍侯,可以用加封二字呢?
那是因爲,忠勇侯沒有封地,而冠軍侯這個爵位,從古至今,都是有封地的。
沒有封地的侯爵,朝廷只是賞賜其食邑多少,但遠遠不到萬戶侯的程度,甚至連千戶侯都不如。
因爲沒有封地,就無法向封地境內的子民徵稅,一家一戶多少稅,這個就是萬戶侯的含義。
而冠軍侯封地境內,少說也有萬戶人家,這萬戶人家的稅收,都要歸冠軍侯,如此是爲‘萬戶侯’。
在如今的大周政治制度內,擁有封地的侯爵國公加起來,也沒有五個。
而且,這五個裡,除了衛淵之外,只怕有好幾人都被朝廷找了各種理由削爵了。
可見,趙曦對於衛淵,是何等的恩寵了。
換句話說,衛淵雖然還不是國公,但他這萬戶侯的地位,已經遠超太多國公了,就算是齊國公、魯國公等這些老牌國公府邸,都遠遠比不得。
論爵位之地位權勢,能與衛淵這個萬戶侯相提並論的,也就英國公、韓國公,就連輔國公都不如。
畢竟,輔國公沒有封地,英、韓二公雖然也沒有,但英國與韓國,都是春秋時代的國家,後來英國被楚國所滅,這裡指的英國,是夏朝時建立的小國,史稱古英國。
理論上,英、韓二公,可以在原屬封地,比如韓國公就可以抽取春秋戰國時代的韓國那塊地域百姓的賦稅。
當然,只是沒人這麼幹過。
然而,衛淵的萬戶侯,是實實在在的有封地,冠軍侯國,那塊地域百姓的稅收,趙曦打算統統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