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本來就在認真的塗抹着藥膏,結果徐載靖聽到青雲跪地後的話語直接驚訝的坐直了身子。
青草沒預料到徐載靖的動作,兩廂一碰,讓徐載靖痛呼了一聲。
聽到徐載靖的痛呼,青草趕忙道:“公公子???奴婢.”
“不關你事,繼續塗。”
青草看了青雲一眼,眼中有些責怪這位大哥哥的意味,也有些驚訝。
因爲是徐載靖的貼身小廝,年紀比徐載靖大三四歲,青雲身量已經開始長開,日日勤練武藝也讓青雲精力充沛且很是健壯。
侯府可是有不少的女使對青雲有好感,也有侯府的嬤嬤給自己的女兒或者孫女說和,但是青雲一直沒有相中的。
結果,今日居然上來就跪地說有人了?
徐載靖看着青雲的真摯懇切的眼神問道:“不會是,今日跪在門口的那姑娘吧?”
青雲點了點頭。
思忖了自家師父可能做的決定後道:“青雲,你先站起來。”
“是,公子。”
“你先來求我,怕師父不同意,所以沒去我師父那兒?”
青雲點了點頭,然後有些喪氣的低下了頭。
“想讓我稟告父親母親,讓他們同意後,再和師父說?”
“是,公子。”
“嗯!可這麼多年師父悉心教導於我,父親也是把師父當做摯友的。青雲伱猜我說完後,會不會被父親和母親混合雙打?我個做徒弟的,如何能替師父做主?”
青雲聽完沒說話,心情失落嘆了口氣。。
徐載靖繼續說道:“我覺得不如你和我說清楚原委,咱們一同去和師父說一說。”
青雲躬身一禮,看着房間裡的桌腿輕聲道:
“公子,那是嘉佑二年的冬天,我在萬勝門附近乞討過活,向陽避風人多的地方都被體格好的乞丐佔着,我只能縮在陰暗的巷子裡當時我不記得餓了幾天了,只記得實在是又餓又冷,覺的就要死在那陰冷的牆根下了.可忽的,從屋頂上扔下了還有齒痕的半塊蒸餅,我擡頭看去就看到了那個帶着胎記的面孔。”
“那天,我吃到了記憶裡最好吃的一次蒸餅,往後兩日,我就蹲在那牆根下,每到炊煙飄散的時候,我總能吃到半個炊餅。”
“第四日的時候,我記得我一直擡頭看屋頂,卻一直沒有等到.待我繞到正門一問,才知道這家修完了房頂,泥瓦匠們都已經走了。本想去曬曬太陽,卻是依然被人驅趕,回到巷子裡,我看到一個身量頗高的人站在那裡,看到我後就把手裡的一整塊蒸餅給了我.也就是那次我對她說,我姓殷,活命之恩必會報答,也看清了她臉上的胎記!可.”
青雲搖搖頭繼續說道:“後來.我就被叔父尋到了”
“找過她?”
青雲點點頭道:“是。進了侯府後,我也去那邊找過,想要報答恩情,本想問問那戶人家給他家修屋頂的是哪裡的,順藤摸瓜定是能找到人的!結果等我去的時候,那戶人家早已搬走也就斷了線索。”
“我也一直在找臉上有胎記的泥瓦匠漢子,可汴京人口何止百萬哪怕有胎記這個線索,找人依舊如同大海撈針。直到今日我才知道,恩人原來是個姑娘!”
“也是今日我才知道,這恩人原來一直是在南城做工,之前去萬勝門不過是拿現錢的雜工,專做別人不願意乾的危險活。”
青草聽着青雲的話語,給徐載靖上好了藥,包紮好後徐載靖道:“走,去師父那裡,應該問題不大。”
“公子,可.那姑娘比我.大六歲!”
徐載靖一滯,撓了撓頭。
到了晚間,徐明驊一邊擦手一邊坐在正堂的飯桌上,詢問道:“唉?靖兒呢?”
孫氏從小竹的手裡接過碗筷放在桌上道:“說是去找他師父喝酒去了。”
“嗯,倒是挺有孝心!來,吃飯吧。對了,明日章兒你在學堂中先告假一日,咱們一起去盛家。”
徐載章趕忙放下碗筷點頭應是。
皇宮
皇帝今夜住在了榮妃處,
皇后寢殿,涼風從窗戶外吹來,坐在椅子上的皇后挺着肚子,看着旁邊桌上的水果道:“今日聽說內官懷保挨鞭子了?”
一旁的女官趕忙躬身道:“回娘娘,是!陛下身邊的大內官親自掌刑。”
“嗯?”
聽到皇后的疑問,宮女趕忙躬身道:“娘娘,陛下不是有意要瞞着您,說您問的是時候,讓奴婢說事之前,先說一句話。”
“嗯。”
女官趕忙說道:“徐家五郎沒事,宮裡的老醫官看過了,只是受了些皮外傷。”
皇后皺眉道:“懷保挨鞭子,和徐家五郎什麼事?”
“回娘娘”
“算了,讓懷保來說吧。”
“是”
下午捱了鞭子的懷保痛苦的穿上了衣服,跪在了皇后寢殿外,把事情細細的說了。
“嗯,此事錯不在你,怎的還捱了鞭子?”
“回娘娘,大內官說奴婢沒看到隱患,事情雖是煙花引起的,但是奴婢也有失察之責。”
“嗯,記清楚原委,你下去吧。”
“謝娘娘,奴婢謹記。”
待懷保退下,皇后吩咐道:“來人,讓醫官列出滋補臟腑的方子,在宮裡備好藥材給徐家送去。”
“是。”
第二日一早。
徐家主母院兒。
孫氏正在服侍着徐明驊穿着衣服,
“娘娘對咱家小五是真的好,夜裡就送來了許多的東西,過幾日還要派醫官來看診呢。”
“嗯,曹家大兄也說過,他家兒郎們對小五可是有些嫉妒了,直言要在馬球場上給他點顏色瞧瞧。”徐明驊笑着說道。
“官人,今日齊國公家的也去,就戴這條玉帶吧。”
“又不是去攀比,就這條皮帶挺好!”
“官人,你!”
兩刻鐘後,
徐家二門處,謝氏看着公公扎着一條漂亮的玉帶和自家婆母進了馬車裡。
和第二輛馬車裡的安梅、騎在馬上自家夫君徐載端揮了揮手,徐載章和徐載靖也向自家嫂嫂點頭後,兄弟三人跟着車隊出了徐府大門,朝着積英巷而去。
謝氏在自家貼身媽媽的攙扶下在院子裡散步鍛鍊了好一會兒,回到屋子裡坐下剛喝了幾口溫水,又有女使來到門口道:“夫人,大門外有海家的管事遞了拜帖。”
謝氏面露疑惑問看向身邊的媽媽:“海家?”
旁邊的媽媽搖了搖頭道:“他們家是累世官宦,清流世家咱們兩家和他們家都沒什麼關係。”
“嗯,婆母不在家,不能慢待了人家!去,在門口立個屏風,把人請進來吧。”謝氏吩咐道。很快,一位中年管事來到門外,想是路上女使說了家中主人去走親戚的情況,此時是大兒媳做主管事在門口躬身一禮後說明了來意:
“家中主君大娘子感念貴府公子義舉,差小人送來了滋補藥品,也命小人聽貴府定個日子,家中主君大娘子也好來拜訪。”
謝氏和貼身媽媽對視了一眼後道:“那,還請管事稍等,我派人去詢問一番。”
積英巷
盛家門口的街道上被掃的乾乾淨淨還灑了水。
盛紘夫婦和長柏、長楓早早在前廳中等着,聽到管事稟告後便來到門口靜待。
徐家一行車馬來到門口,徐明驊和孫氏下了車,安梅也趕忙來到孫氏身側,正在和盛紘夫婦寒暄的時候,徐家三兄弟也下了馬躬身拱手行禮。
“世兄,嫂嫂,之前在汴京去府上叨擾幾次,今日還請看看我家,請!”
“表弟說的哪裡話,請!”
說着話,徐明驊和盛紘在前,孫氏和王氏挽着胳膊在中間,孩子們在後面一起進了盛家。
徐載靖看着院子裡的景色,在他的記憶裡盛家在積英巷的院子,是盛紘祖父置辦的,是買了兩家相鄰的院子,之後還買了一個相鄰的打通園子,所以範圍比普通的勳貴人家還要大些。
據說當時徐明驊的祖父,也是看了盛家有這份產業不是什麼徒有虛名的人家,才勉強應下自己獨女的懇求,允了這門婚事。
到了二門處,華蘭帶着自家三個妹妹看到人紛紛蹲了一禮。
除了被安梅挽着的華蘭叫載靖表弟外,其他三個蘭紛紛叫起了表哥表姐。
載章站在家人身邊,自家兄弟妹妹,聽到華蘭叫他的那聲表哥,紛紛看了載章一眼,或者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而盛家的三個蘭,雖然對徐載靖態度最熟稔放鬆,載端次之,載章因爲忙於科舉讀書,與她們最爲陌生,
但是叫完人後,三個蘭的眼睛卻都盯在了載章的身上。
載章強忍着羞意從明蘭開始看去點頭,到了墨蘭還好,最後看華蘭的時候,卻是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
這個樣子,引得如蘭和明蘭對視了一眼,然後和墨蘭一起捂嘴笑了起來。
徐明驊和盛紘在前面停步等了孩子們一會兒,
待孩子們認了人,
王氏也是滿意的看了載章一眼後道:“快,咱們進去吧,老太太還等着呢。”
待王氏說完,安梅便拉起了華蘭的手。
孫氏說道:“孩子們,走吧。”
隨後嬤嬤女使一大幫人便朝着後院兒走去。
走在人羣裡的明蘭忽然頭上感覺不對勁,原來是徐載靖揉了揉她頭上的兩個小啾啾,她立即撅嘴橫了徐載靖一眼快走了幾步,離開他的摸頭範圍,
來到華蘭和安梅附近,明蘭一臉喜歡的看着她們倆,然後被安梅捏了捏她的臉。
最後面,小桃高興的來到青草身邊,對視一眼後兩人高興的跟在了人羣后面。
來到壽安堂外,小女使們趕忙撩起擋着蚊蟲的竹簾。
盛老夫人則是笑着站在羅漢牀邊看着進來的衆人,華蘭走到了她身邊,明蘭則是走到了房媽媽身側讓她整理了一下頭髮,嘴裡說着話,惹來了房媽媽笑着看向徐載靖的眼神。
進門一陣姑姑、姑祖母的叫人,徐明驊被老夫人指着,坐到了她身旁的羅漢牀上,孫氏則是坐在了徐明驊的下首,她的下位則是載端,下面是坐着繡墩的三人。
盛紘夫婦坐在孫氏對面,下首是長柏等四人。
衆人說着話,待孫氏說完了自己兒媳因爲懷孕不能來,老夫人表示沒事之後,老夫人朝着徐載章招了招手道:“孩子,你過來,讓我看看。”
徐載靖卻徑直站起來,把載章尷尬得坐了回去。
徐載靖有些無奈的走到正堂中間道:“姑祖母,之前你都看我看了三個月了,怎麼還這樣。”
老夫人揮着手絹對徐載靖道:“你個小潑猴,我叫的是你哥哥,去去去,坐回去!”
看到此景,壽安堂的衆人紛紛笑了起來。
“哥,你請吧。”
徐載靖說着就走回了繡墩。
徐載章整理了一下衣服後來到了老夫人身邊。
“章哥兒,坐。”
說着老夫人拉着徐載章的手,細細看了道:“聽你哥哥說,過了縣試了?”
“是的,姑祖母!”
“好孩子,你兄弟都得了老婆子的東西,不能少了你。”
說着,老夫人接過一個玉石手串放在了載章的手裡,細細看去,這手串上的玉石顆顆光滑水潤,顯然不是凡品。
隨後又送了安梅一支款式獨特的赤金紅寶石簪子。
孫氏也開始送起了禮物,送完盛家的孩子,孫氏問道:
“姑姑,弟妹,這最小的那個哥兒呢?”
盛紘聽到孫氏的話語趕忙對着王氏道:“快,讓奶媽抱着孩子過來,讓親戚們看看。”
王氏對着劉媽媽擡了一下下巴示意,劉媽媽趕忙走了出去。
“對了,聽說昨日西邊城外的幡杆倒了,靖哥兒救人,還受了傷,沒什麼事吧?”說着王氏關心的看着徐載靖。
徐載靖看着堂中衆人看來關心的眼神笑着說道:“嬸嬸,沒事,只是蹭破了點皮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王氏趕忙說道。
“聽說,昨日還有一個女”
“咳咳”盛紘咳嗽了一聲,打斷了王氏的問題。
孫氏卻是和老夫人笑着對視了一眼後說道:“表弟,沒事的,要說那女子其實也有些說法。”
“啊?”盛紘面露驚訝的看着孫氏。
孫氏看了自家官人一眼道:“靖哥兒他身邊的小廝青雲,之前曾經遭過難”
聽着孫氏的話語,盛家衆人聽得很入迷。
“如此說來,府上還要多一場喜事了?”王氏笑着問道。
“青雲也是知恩圖報的,我和侯爺自然是應允的。”關於徐載靖師父的事,卻是沒有說出去的。
說完話的時候,外面的小女使喊道:“七公子到了。”
隨後一個身材豐腴膚色白皙的奶媽抱着嬰孩兒進了正堂。
而房媽媽早就站在了門口,從奶媽手裡接過了嬰孩兒。
徐家衆人紛紛湊到房媽媽身邊看了看這位盛家的七郎。
“姑姑,孩子的名字可定下了?”
聽着徐明驊的問題,老夫人笑着點點頭道:“定下了,你表弟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