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學究一手捋着頜下白鬚,一手拿着摺扇,腳步輕快的離開了書塾。
講堂中,
顧廷燁沒坐下,直接朝着後面的稚闕揮了揮手道:“來,收拾東西,咱們去高樂高樂!”
小廝汗牛走到長柏的書桌前:“公子,那咱們?”
長柏站起身道:“回書房!”
小廝汗牛:“啊???”
這時,一旁的載章走了過來,攬住長柏的肩膀,道:“回什麼書房!柏哥兒去跟着二郎、靖哥兒他們出去轉轉!哪有隻學不休息的!”
長柏爲難的看着載章道:“姐夫,我昨日已經休息了。”
載章:“那便再來一日。”
最後面的長楓更是非常的高興,已經在親手收拾書桌上的筆墨紙硯,待小廝過來接手後,長楓看着顧廷燁道:
“顧二哥哥,也不知道喬九郎他這時起來沒有!”
顧廷燁一臉笑容的看了徐載靖一眼:“等會兒咱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說不準還能見到不戴面紗的芸娘呢!”
長楓看着頷首的徐載靖:“嘿嘿!顧二哥哥說的是!”
不怪長楓高興,實在是今日看着是要跟顧廷燁和徐載靖一起出去高樂,有這兩位哥哥在,長楓他玩樂基本上不需要自己掏荷包。
看到哥哥這樣,坐在前排的墨蘭暗暗白了長楓一眼,待雲栽和露種收拾好東西后,便直接朝林棲閣走去,。
如蘭朝着離開的墨蘭撇了下嘴,轉身朝着明蘭道:
“六妹妹,今日有時間了,聽喜鵲說你和房媽媽新學了炙羊肉,我得考考你,嚐嚐手藝學了幾成!”
明蘭咂了咂嘴,趕忙點頭。
一番忙碌後,
衆人都騎馬上車,魚貫出了盛家大門。
最先出來的載章,回頭看了看身後的衆人後,將腰間的荷包解開,將裡面的銀鈔拿了出來道:
“小五,你和他們玩的盡興!我先回去看看你嫂子和侄兒。”
徐載靖:“哎~哥!”
聽着徐載靖的聲音,載章揮了揮手騎馬離開。
等顧廷燁、齊衡等人出來的時候,載章已經快要消失在巷子口了。
“姐夫怎麼走了呀!”
長楓看着載章的身影問道。
徐載靖解釋了兩句,跟在後面聽到徐載靖話語的長柏,嘴角微微帶笑。
這時,後面的齊衡喊了一句:“靖哥兒!”
徐載靖回頭看去。
一番對話後。
原來,不知是爲了安全,還是因爲避嫌,齊衡來盛家上學一直是坐着馬車的。
可是今日出去玩兒,坐馬車可不好。
齊衡拱手繼續道:“靖哥兒,所以我想着騎一下青雲的坐騎。”
徐載靖朝着青雲示意了一下後,青雲便讓出了自己的坐騎,坐到了徐家的馬車車廂前。
衆人正要啓程的時候,齊衡的小廝不爲,沒上齊家的馬車,反而是跳到了青雲身旁的車轅上坐了下來。
隨後,一行人便朝着巷子外走去。
路上,不爲一口一個青雲哥的說着話,引得馬車中的小女使花想好奇的掀開車簾看了幾眼。
一行人說着話,討論了一番後,定下了這次第一個要去的地方,便是潘樓。
畢竟昨日潘樓可是熱鬧的很,說不準還能看到芸孃的真容。
出了巷子,
周圍的嘈雜的聲音大了起來。
“賣桃兒嘍~汁多味甜的好桃子~”
“木瓜~”
“甜瓜~脆甜的甜瓜~”
“白高國倒行逆施遭地動天譴,我大周受命於天複本朝故土!”
徐載靖聽着不遠處還有禁軍騎士高喊的聲音,內容還是清晨的西北大捷。
不過聽着騎士的聲音,似乎都有些沙啞了。
想着這些,徐載靖看了看大街邊趕車牛車售賣水果的攤販,又看了看朝衆人這邊跑來的騎士,
正要向那禁軍騎士揮手的時候,路旁的攤販中,有攤主捧着洗淨帶水珠的甜瓜走到那禁軍騎士身前喊道:
“軍爺,吃個甜瓜潤潤嗓子吧!”
那禁軍騎士擺了擺手中的馬鞭,道:“不用,我也沒帶銀錢。”
“不要銀錢!就當是小的孝敬的!”
兩人對話的時候,
徐載靖一行人也已經來到了近前。
那禁軍騎士,看了一眼徐載靖一行人後,沒繼續同那攤主說話,而是手裡拿着馬鞭,朝着徐載靖等人拱了拱手:
“卑職見過諸位衙內。”
騎在馬上的顧廷燁好奇的看着這騎士道:“你認識我們?”
那禁軍騎士道:“回二郎,卑職一直是跟着富昌侯榮家哥兒的!”
顧廷燁笑道:“哦!原來是榮顯!”
“是!”
徐載靖看了一眼騎士的樣貌,這人戴了兜鍪後是有些不好認了,記憶中是榮顯身旁跟着的,那幾個身高體壯的親近僕從之一。
徐載靖笑着點點頭後說道:“你嗓子都有些啞了,吃點東西潤一潤吧。”
禁軍騎士:“是!”
說完後,徐載靖朝着一旁還拿着甜瓜的攤販道:“你這一車甜瓜,我要了!青雲!”
後面的青雲利索的掏出了銀子。
青雲給那禁軍騎士拿了幾個甜瓜後,騎士便準備着離開,繼續去沿街高呼了。
而攤販看着三家貴重的馬車,遲疑的就要趕着牛車跟了上去。
看到此景的其他商販,卻紛紛朝那禁軍騎士湊了過去,想要把自家的水果給那騎士嚐嚐。
那騎士不好意思的看着一旁的徐載靖,面露兇相,就要揮鞭驅趕這些商販。
“且慢!”
徐載靖喊了一聲,那騎士趕忙停了動作。
“青雲!”
說着徐載靖擡了擡下巴。
“是,公子!”
青雲領會了意圖後,就開始掏銀子。
徐載靖身旁的顧廷燁湊了過來道:“靖哥兒,你這是幹嘛?”
徐載靖道:“二郎,今日我高興!”
看到此景,那禁軍騎士清了清嗓子,拱手高聲道:
“諸位!諸位!”
“這位是勇毅侯徐家的五郎!靖哥兒!”
“我呢!則是跟着在禁軍任職的富昌侯榮家,顯哥兒的!”
騎士手裡拿着馬鞭,朝周圍的水果商販指指點點的說道:
“要是讓我知道,伱們偷奸耍滑,以次充好糊弄五郎!那就等着吧!有你們的好果子吃!”
“不知道榮家哥兒是何人的,那就多打聽打聽!”
聽到騎士這話,知道徐載靖這幫人的身份,湊過來的商販中,有人打了個哆嗦,消了些心思。
有聽到榮顯名字的,有糊弄人打算的商販更是直接退到了一旁。
別看榮顯在徐載靖、顧廷燁、齊衡等人跟前很是消停,總是面帶笑容。
但是在這汴京城裡,這位姐姐是寵妃,喜歡穿大紅錦袍,更喜歡拿馬鞭抽人,然後賠錢的勳貴衙內,‘好名聲’可是很亮’的。
說完這些話,
這禁軍騎士便拱了拱手,馭馬離開了此處。
過了一會兒後,
徐載靖同顧廷燁、齊衡、盛家哥兒等人騎馬,繼續朝潘樓走着,後面跟着的是六七輛裝着桃子、杏子、甜瓜的牛車。徐載靖經過路旁的軍巡鋪、潛火隊的屋子時,都會讓後面跟着的牛車果販,在青雲和自告奮勇的不爲監督下,搬些果子下去,贈給這些卒子還有周圍的百姓。
站在街上,卒子們紛紛拱手高聲道:“多謝五郎!”
而一旁路人百姓多會連連高喊着吉祥話道謝。
徐載靖則坐在馬背上拱手回禮道:“聖上英明,託陛下娘娘和殿下的洪福,將士奮戰,北方大捷,同樂,同樂!”
徐載靖一旁的顧廷燁和齊衡也不是笨的,看的他倆是眼中精光四射。
大街邊,有看到此情此景的汴京閒漢、半大小孩兒,聽着路邊百姓的議論,知道徐載靖等人的大體行走的方向後,便撒開腳丫子朝前跑去。
將‘有位騎着神俊良駒的公侯衙內,今日心情好,前面剛包圓兒了幾車水果’的消息散了出去。
徐載靖等人在盛家上學這麼久,
早晚上下學,一路上路邊的商鋪攤販,經常看到騎着神俊良駒的徐載靖、顧廷燁等人,是知道有高門大戶子弟經常去積英巷的。
所以,再說散消息的閒漢潑皮,半大小孩兒們多是在周圍討生計,也多是能得到商戶們的信任,並得到幾個銅板、或是果子的答謝。
也造成了徐載靖等人朝潘樓去的路上,路旁總是有不少捧着自家好東西,湊到徐載靖衆人不遠處的汴京商戶攤販。
人不少,但是卻沒幾個敢擋在衆人馬前面的。
還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婦兒,站路旁對着徐載靖等人指指點點。
一片嘈雜聲中:
“五郎,五郎,咱們家是永昌侯樑家的鋪子,這蜜餞您瞧瞧!”
“徐家哥兒,這是我家的乾果,和樑門李和家的同出一門,您嚐嚐!”
“哎呦!這徐家五郎真是俊俏!”
“.”
“幾位衙內,這是剛從果園裡摘的果子!”
“呀!那徐五郎看我了!”
“公子!公子!二郎,燁哥兒!咱家的鹽!鹽!”
“那個年紀不大的是小公爺嗎?”
去潘樓的路上,
徐載靖等人身後,在積英巷附近大街跟來的,水果商販的牛車之上,水果數量一直在變化着,還多了不少別的東西。
顧廷燁身後是寧遠侯府和白家,本就不缺錢。
齊衡則是背靠襄陽侯府和齊家,富貴了幾代人了。
隨着顧廷燁和齊衡,也開始和徐載靖一般買東西,送東西。
所以,裝東西的牛車數量也在不停地增長着。
又因爲知道徐載靖這幫子汴京衙內,買的東西會無償贈送,所以跟着徐載靖一行人的汴京百姓也漸漸多了起來。
顧廷燁和齊衡,喊‘同樂,同樂’的次數開始多了起來。
汴京府衙,
府尹顧臨下了早朝,正在府衙後院兒中處理着公務。
一旁的貼身管事躬身道:“主君,莊學究派人送來了帖子,說是請您去清風樓品酒。”
顧臨微微一笑:“哈!八成這老莊是知道了北方的好消息了!告訴來人,忙完這些我便去!”
“是,主君。”
這時,
有幕僚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拱手道:“大人,咱們府中巡街的衙役來稟告,說汴京幾個勳貴子弟,正在聚衆!”
顧臨自顧自的看着手裡的公文,道:“哪家的?爲何聚衆?有多少人?”
“回大人!是齊國公、勇毅侯、寧遠侯三家的哥兒,還有七八十人的百姓而已,聽着是這幾家勳貴子弟,在無償發東西。”
“嗯!派人去盯着,維持好了秩序,別出什麼事就好!”
“是!”
徐載靖一行人繼續朝潘樓走着,
一邊發東西,一邊買東西,
經過城內運河,要過橋的時候,徐載靖等人便看到了站在橋邊,維持秩序的衙役和士卒。
上橋的時候,徐載靖朝着其中某位年輕的領頭捕快笑着點了點頭。
車馬經過的時候,
這李姓捕快還沒反應過來,懷裡就被換到牛車上的不爲塞了好幾個桃子。
“同樂同樂!”
辰時末(上午九點)
潘樓,
被留作梳籠之用的客房中滿是紅綢的裝飾,
已經卸了面紗的芸娘,有些煩躁的用薄被將自己的頭蒙了起來。
片刻後,
薄被子被猛地掀開,
“這才什麼時辰,怎麼外面這麼嘈雜!”
客房中的小女使道:
“芸姑娘,是幾位公侯家的哥兒正發東西呢!方纔九公子就是被他們叫走的!”
這時,阮媽媽推門走了進來道:“快些梳妝!跟我去出去看看那些公子哥兒們!”
芸娘收斂了一下表情應了一聲是之後,便下了牀榻。
梳妝檯前,
“芸姑娘,這些都是九公子送給您的。”
聽着小女使的話語,芸娘看着精緻的金銀首飾,滿意的點了點頭。
看了一眼銅鏡中的阮媽媽,芸娘裝作無意的問道:“媽媽,芳娘她可回樓裡了?您可知道柴家送了她什麼首飾?”
阮媽媽搖了搖頭。
芸娘驚訝的問道:“啊?還沒回來?她,她不會.”
說着,芸孃的眼中便充滿了嫉妒。
阮媽媽厲聲道:“你別管她了!”
潘樓門口,
幾家的小廝在發着水果、鹽巴和別的東西。
不時有齊呼的‘大周萬勝’‘託陛下娘娘和殿下洪福’的聲音傳來。
長楓看着街上的人羣,
回頭的時候,看到從屋裡走出來,不再戴着面紗,露出真容的芸娘,他的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真,真好看!”
喬九郎很是得意的拍了拍長楓的肩膀。
看着邁步走過來的姑娘,徐載靖則是和顧廷燁一樣,有些意味不明的掃視了喬九郎一眼。
一旁的喬九郎疑惑的道:“靖哥兒,你和燁哥兒這是什麼眼神?”
徐載靖笑着搖了搖頭:“沒事!”
顧廷燁低聲道:“九郎,你這不太行呀!”
喬九郎:“我”
一幫人正在說話的時候,
一個府衙幕僚打扮的中年人,在衙役的護送下,擠過擁擠的人羣走了過來。
那幕僚朝着一旁的芸娘等人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別過來。
待來到徐載靖幾人的身邊後,拱手道:“幾位公子,府尹命小人來傳話。”
徐載靖和顧廷燁趕忙收起了笑容,拱手道:“大人請說。”
幕僚道:“府尹大人說,要發東西,就請幾位公子去宣德樓外,那兒地方寬敞!別在這裡弄得這麼擁擠,容易出事。”
徐載靖和一旁的齊衡、顧廷燁等相互對視了一眼後,趕忙躬身應是。
齊衡和顧廷燁揮手命人準備離開潘樓附近,
那傳話的幕僚在徐載靖身邊又說道:
“府尹大人說了,你們幾位都是莊學究的學生!宣德樓外,不僅寬敞,離宮裡也近些。”
“知道你們的孝心,陛下也會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