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兩位的妹妹勾引人在先,康家無心之失在後!就是告到開封府,給康家人定了罪,到了大理寺那兒”
雖然下面的話柳家管事沒說出來,但是意思已經很明瞭了。
說着,柳家管事端起茶盅喝起了熱茶。
這位管事垂眉低眼喝茶的同時,心裡還在暗暗的罵人,這康家大娘子放印子錢的事情他可不知道!
如此重要的關節,他家大人如若知道,讓他來出面說和定然是會告訴他一聲,讓他心中有數的。
‘是誰在瞞着我家大人呢?’
想着這些,柳家管事故作鎮定的喝了口熱茶後,放下茶盅看着正在貼耳說話的兩位婦人。
兩位婦人說完,穿着深色衣服陪着馮家姑娘馮子譯嫁到符家的婦人道:“這位管事,實話不瞞您說,就康家出的這些銀兩,我們姊妹二人四五年也是能掙出來的!”
“而且,當初這康家的祁媽媽去牙行找女使,也是知道我們小妹是奔着當妾室來的!如今居然落得這麼個下場.”
那柳家管事手指在桌几上點了點,心中瞭然,知道是要談價格了,他說道:
“兩位大娘子,小人相信你們是能掙出來!但是扣掉一家老小的用度之後,又能剩下多少?康家給的這筆銀錢可是不需要扣那些花銷的!”
“康家自是知道這位姑娘的想法,只不過是想謀個出身罷了!但方纔也說了,是康家不小心!”
“相信兩位都是貴人們身邊貼心的人兒!”
“但是,兩位的主家真的會願意因爲一個女使得罪配享太廟的王家和風頭正盛的勇毅侯府嗎?”
“莫要平白消磨了主僕情分纔是正理啊!”
聽到這柳家管事的話語,兩位婦人面上都有了些顧慮的神色。
還是那位深色衣服的婦人道:“小婦人可聽說了,如今康大人正在謀求起復!”
說完後看了柳家管事一眼。
此話纔是關鍵,柳家管事看了廳堂入口一眼,那裡八成會站着康家的心腹管事,便連連點頭:“這馮家的消息就是靈通,既然這位大娘子說了,那康家便再出三百貫,湊夠一千貫!此事就此打住如何?”
看着兩個婦人眼中的神色,柳家管事順勢說道:“這是康家仁慈,要知道康家主君的連襟便是吏部任職的盛大人,吏部李尚書更是王家親戚,主管的就是百官考績!康家主君起復並不是什麼難事兒!”
“小人覺得,兩位大娘子還是適可而止爲好!莫要弄得人財兩空,兩家都不好看,也容易壞了你們家後面姑娘的名聲不是!”
柳家管事說後面兩句話的時候,說一句,兩位婦人的手中的手絹就攥緊一次。
話音落下後一會兒,符家的管事媽媽點頭道:“好!勢比人強,這事兒我們家認下了,銀鈔怎麼給?”
柳家管事笑着拱手道:“大娘子好決斷!來人!”
簽了文書按了手印保證不再追究此事後,兩個婦人拿着千貫的銀鈔徑直出了康家上了馬車。
馬車中,
兩個人婦人看着手中的銀鈔面有悲慼的嘆了口氣,符家的管事媽媽道:“沒想到盛家居然能給康家出這麼大力,有馮家的消息也無能爲力,無法給小妹要到個說法!”
郭家的管事媽媽道:“姐姐,能有什麼說法?能給這些銀鈔便不錯了!”
“之前咱們見不到小妹便知道出了事!要不是此時是康家主君起復的關鍵時刻,就之前康家混不吝的樣子,咱們怕是連康家的門都進不去。”
被叫姐姐的婦人點了點頭,遲疑道:“三郎來信說二月前後便回京,到時咱們怎麼跟他說?”
郭家管事媽媽道:“那柳家管事說的不錯,樹葉他投軍,是舍了性命才立下這般功勞,小妹人已經走了.便按照康家的說法和他說吧。”
“這徐家二大娘子和康家大娘子可是實在親戚,我們家息事寧人,不好讓樹葉在軍中難行!”
初二,未時初(下午一點左右)
積英巷,
盛家,
葳蕤軒中擺着酒席,席面上坐着來岳家拜年的載章,載章旁邊是一身淺色衣服的華蘭。
華蘭身邊是如蘭。
將如蘭喜歡吃的菜夾到如蘭的碗中,又幫正在和盛紘碰杯的載章夾了菜後,華蘭看着一臉疲憊神色的王若弗道:“母親,您昨晚是沒睡好?”
王若弗看了載章一眼,用袖子的掩着隱蔽的打了個哈欠後點頭道:“是。”
說完后王若弗同盛紘道:“官人,你們倆少喝些,多吃菜!”
“唔!”盛紘點了下頭後,再次斟滿酒杯。
看到父母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如蘭湊到華蘭耳邊嘀嘀咕咕了幾句。
聽着如蘭的話語,華蘭看了眼父母后眼睛微微的瞪大了些。
半個時辰後,
已經有些不穩的載章被僕從扶到了廂房中休息。
盛紘則臉上泛紅的穩穩坐在葳蕤軒廳堂中緩了緩酒勁
王若弗的臥房中,
華蘭的兒子正在牀上呼呼大睡。
華蘭扯着王若弗的袖子道:“母親,姨媽家出了什麼事?您沒打着侯府的名號幹什麼事吧?”
王若弗一副華蘭少見多怪的樣子看了華蘭一眼,然後繼續看着自己的大外孫,無所謂道:“一個小女使的事情而已,哪用得到侯府的名號?”
華蘭不確定的看了眼王若弗。
王若弗看着華蘭道:“真沒事!要用侯府的名號,我早去徐家求人了!”
華蘭這才點了點頭。
這時,
冬榮去到了廳堂中,低下身在盛紘耳邊嘀咕了幾句。
冬榮站直身子,椅子上的盛紘深深的呼出口酒氣後,點了點頭。
下午,
載章、華蘭和被王若弗用厚衣服包成糉子的兒子一起回了曲園街侯府。
壽安堂,
金黃的夕陽照的廳堂中很是明亮,
老夫人正盤腿坐在羅漢椅上準備制香,
門口有小女使通傳:“主君來了。”
盛紘帶着一身酒氣走了進來,拱手躬身道:“母親,您找我?”
老夫人點頭道:“載章和華蘭他們都送下了?”
方纔走之前,載章和華蘭帶着孩子是有和老夫人告別的。
盛紘躬身稱是。
老夫人點頭後朝着房媽媽使了個眼神。
很快,
廳堂中的女使便被房媽媽帶了出去。
崔媽媽則侍奉在一旁。
“聽說康家的事兒你處理妥當了?”老夫人一邊開始制香一邊道。
“回母親,辦妥了。孩兒請的柳家同年出的手,借了徐家和李家的名號,那戶人家知難而退便了結了此事。”
盛紘說完看了一眼老夫人。
老夫人點了點頭:“活脫脫一條人命就這麼沒了,那康王氏當真是下手狠辣啊!這事這麼難擺平,紘兒,你可知爲什麼?”
盛紘低頭稱是後說道:“母親,孩兒覺得八成是成國公馮家那邊有人出了力,這麼多年馮家那口氣還是沒嚥下去。”
老夫人讚賞的看着盛紘:“坐吧。”
“是,母親。”
老夫人沒有繼續制香,看着盛紘道:
“紘兒,你和大娘子說一聲,過兩日康家親戚來便說老婆子身體不好,不用來拜見老婆子我了,免得過了病氣過去。”
“母親!您身體一向康健,怎好這麼說!”盛紘站起身急聲道。
“沒事!總不好撕破了臉面!紘兒,你既用了兩家的名號,你也要同人說一聲!”
盛紘趕忙應是。
當盛紘在壽安堂的時候,
林棲閣院兒外,
周雪娘將手中的一張銀鈔塞進了冬榮的手中,眼中有些豔羨的說道:“冬榮小哥,這是我家小娘謝你的。”
冬榮看着銀鈔上的金額,眼神有些驚訝的將銀鈔推了回去:“這,這銀錢也太多了。”
周雪娘用力的將銀鈔推回冬榮手中笑道“比起冬榮小哥給的消息,這些銀鈔實在不算什麼!收下吧!”
冬榮遲疑了一會兒後便將銀鈔收到懷中:“小人謝過小娘謝過周娘子。”
說完後,冬榮從林棲閣通往院兒外的側門出去,又從盛家大門重新進了院兒。
林棲閣中,
周雪娘一邊幫着給林噙霜遞着梅花枝一邊道:“小娘,爲了一個消息,您給的也太多了。”
林噙霜用剪刀將梅花枝剪了兩下後:“你懂什麼!這就像是打葉子牌,手裡的底牌越多才越好打”
“小娘說的是!”
“對了,你告訴三哥兒院兒裡面的幾個女使,誰要是敢耽誤了我家楓哥兒參加鄉試,我一定會把她賣進窯子裡!”
“是,小娘!”
康家的一場風波似乎就這麼過去了。
初一過後,徐載靖與往年不同的去走了姨媽家。
徐載靖母親在孫家行十,姨媽行六比孫氏要大,嫁的是個汴京中的讀書人家,姓方。
之前徐載靖的姨夫帶着家人一直在京外爲官極少歸京。
今年纔回的汴京,這其中有沒有徐家親戚盛大人的原因不好說。
徐載靖等人的姨媽,也是孫家衆人的姑媽或者姑奶奶。
徐孫兩家的親戚雖然多是男丁和孩子們去的,但方家的院子依舊有些放不開。
好在方家很有先見之明的備了許多的東西,炒菜都是請了京中酒樓的廚房人手,不然方家人手掄斷了也做不好那麼多人的飯菜。
方家有三個表姐,都已成婚,只有一個年紀比徐載靖大些的表哥還未議親。
原因也和徐載靖差不多,等着科舉之後再說。
方家歸京已經有大半年還多了,祖宅周圍的鄰居多已熟悉,
徐載靖等一衆親戚小輩酒足飯飽之後,便在方家姨夫、表兄弟的陪同下一起給鄰居們拜年問好。
孫家徐家呼啦啦一幫人,知道的是去拜年,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汴京潑皮聚衆鬧事。
方家祖宅很近的地方,
壽山伯黃家大門口,
黃家的門房管事看着街巷中呼啦啦的那麼一幫人,趕忙派黃家的小廝前去打探情況。
不一會兒,
機靈的小廝便把事情原委給說了個清楚。
黃家門房趕忙朝着院內跑去。
壽山伯伯爺是獨子,
壽山伯夫人則只有一個親弟弟就是原忠勤伯袁秉開,
黃家正堂中,
所以今日黃家兄妹並沒有走親戚。
而壽山伯夫婦聽着二門處婆子轉達拜年的事情,相互看了眼後趕忙起身道:“越哥兒,你趕緊去門口看一眼!能請進來喝口茶最好!”
“是,父親!”
黃青越站起身,快步朝着大門口走去。
“萌兒,你回來!都是外男你去幹什麼!”
壽山伯夫人厲聲喊道。
黃家大門附近,
徐載靖的姨夫在前面領着載端等幾個年紀大的,其實就是以載端爲首,一邊走一邊道:“前面就是壽山伯家,我祖父和壽山伯老伯爺是同窗,算是有些交情。”
徐載靖聽到這話,和一旁的載章笑着對視一眼後道:“姨夫,這裡居然就是壽山伯家?”
“對!”
袁家和盛家、徐家的一些門道關係,方姨夫通過自家大娘子也是知道一些的,但那畢竟是親戚家的事兒,沒必要爲這個避嫌什麼的。
說着話,
一幫人嘰嘰喳喳的邊來到了黃家大門口。
“你是越哥兒?”方姨夫不確定的說道,說着還看黃家的門房一眼。
門房自是笑着點頭。
黃青越拱手一禮便開口道:“是!黃家青越見過方伯父,見過徐將軍,見過五郎.”
方姨夫身旁的載端擺手道:“今日不必稱呼將軍,叫一聲世兄便是,我可不止一次聽說過你!”
黃青越笑着拱了拱手道:“那方伯父、世兄還有五郎一起進家裡喝口茶吧!”
載端回頭看着孫家和徐家的一大幫人,笑着道:“還是算了,我們一進去,我怕孩子們吵到伯爺和夫人。”
“不會不會,就是父親和母親特意叮囑我來門口迎接的。”
黃青越笑着說道。
方姨夫笑道:“第一次來,進去吧!真添亂了我找時間來賠罪!”
載端看了眼黃青越,回頭看着點頭不止很是贊成,很有看熱鬧樣子的兩個弟弟道:“好!那就叨擾了!”
隨後,一幫子大大小小的人便魚貫而入。
徐載靖走在靠近黃青越的這邊,
看到徐載靖,黃青越特地拱手道:“靖哥兒,好久不見。”
徐載靖停下腳步拱手笑道:“越哥兒,那次在朱家沒傷着你吧?”
黃青越趕忙擺手道:“沒有沒有!靖哥兒,裡面請。”
徐載靖擡腳邁過黃家大門的門檻,
一旁的載章目光在黃家院子裡掃視着,畢竟黃家他們一次都沒來過。
“越哥兒,顧廷燁那廝這些時日你可見到過?”
收回視線的載章說道。
黃青越微微一笑:“見到過,二郎武藝當真是不錯。”
聽到這話,徐載靖和哥哥對視了一眼,徐載靖道:“較量過?”
“試過幾下。”
看着黃青越臉頰上的疤痕,徐家兄弟二人對視一笑,開學後有很多話要和顧廷燁說。
黃家內院,
透過屏風黃家萌姐兒朝外看着,看到以方家姨夫、載端爲首的一大幫人,她驚訝的自言自語道:“好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