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
換了一身衣服的徐載靖站到了孫氏面前。
看着自家小兒子,
孫氏側頭看了侍立在旁的竹媽媽一眼:“我怎麼瞧着靖兒他這身,比方纔還要好看些?”
聽着母親的話語,
徐載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後,看向了青草:‘有麼?’
和徐載靖很有默契的青草,連連點頭。
孫氏身旁的竹媽媽笑了笑:“夫人,五郎生的好,眉眼像您,長得又高又白淨,自然是穿什麼都好看。”
孫氏嘴角帶笑,擺手道:“算了,換剛纔那身吧。”
徐載靖無奈的嘆了口氣:“是,母親。”
片刻後,
徐載靖在花想和雲想的幫助下換好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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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徐載靖再次走出來。
孫氏走上前,細心的給小兒子整理了一下胸口和肩膀的衣服後,道:“你這腰間的蹀躞玉帶也要鬆一些!”
徐載靖搖頭:“母親,太鬆了就顯不出你兒子我細腰寬膀了。”
看着母親皺眉看過來的樣子,徐載靖趕忙吸了口氣,給蹀躞玉帶鬆了個扣。
“這還差不多,早晨有些涼記得披上披風!”
徐載靖裝模作樣的拱手一禮:“是,母親。”
“去吧!”
孫氏看着小兒子的樣子,無奈的笑了笑。
卯時正(早六點)
太陽未升,
天色幽微,沒有燈燭的地方還是一片黑暗。
南講堂巷,
榮家內外一片喧鬧,
被點亮的燈籠照出了來來往往繫着紅綢腰帶的忙碌人影。
其他院落還好,
廚房中尤爲忙碌,
不時有一大股白色的蒸汽從廚房屋中涌出來。
隨後就有女使端着一大簸籮炊餅走出來。
廚房院子中,
有宮中女官打扮的婦人朗聲道:“此時天早,大家多吃一些,下一頓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呢!”
“是,嬤嬤!”
正端着湯碗,從簸籮裡取着炊餅的女使們齊聲應道。
看着吃飯的衆人,這位宮中的嬤嬤點頭後,也準備去用飯,
轉頭的時候,看着門口的身影,驚訝道:“飛燕姑娘,您怎麼來了?”
榮飛燕帶着女使福了一禮:“見過龔嬤嬤。”
龔嬤嬤趕忙虛扶了一下。
“龔嬤嬤,我過來主要是看看,有沒有給竇家的女使準備飯食。”
榮飛燕笑着說道。
龔嬤嬤讚許的笑道:“飛燕姑娘想的周到!姑娘放心吧,昨日來鋪房的竇家女使的飯食已經準備好了。”
說着,龔嬤嬤朝廚房中喊了聲。
待女使將盛着飯食的托盤端過來的時候,龔嬤嬤繼續笑道:“那就請姑娘送過去?”
榮飛燕笑着點頭:“好!”
說着,榮飛燕親手接過了托盤,帶着女使朝我走去。
來到門口時,
有女使邁步進來,朝榮飛燕、龔嬤嬤福了一禮,道:“嬤嬤,你吩咐過的,儐相們都來了。”
“好,我去看看!”
龔嬤嬤點頭道。
出了廚房院兒,
凝香挑着燈籠跟在榮飛燕身旁,道:“姑娘,今早爲什麼你非要給竇家女使送吃食啊?有什麼說法麼?”
榮飛燕點頭,笑着看了眼一旁端着炊餅的細步。
細步笑道:“凝香,這般舉動一是爲了姑嫂相宜,二是姑娘會有個體恤的好名聲。是吧,姑娘?”
“嗯!”
嗯完,榮飛燕朝着燈火通明的外院兒看了眼。
榮顯是寵妃親弟,
成親時自然不會只請徐載靖一個儐相,
今日最主要的儐相,便是信國公家的裴元琛裴大人。
這位大人不僅是皇帝親信,還是榮顯在禁軍的上級,又出身信國公府身份尊貴,正合適。
其餘的便是樑晗、衛發器、呂三郎等和徐載靖這般的平輩。
榮顯和徐載靖關係有所改善,乃是在幾年前和前白高、北遼的少年比試之時被虐,徐載靖又虐回去之後。
之前的時候,榮顯一向是和韓國公家韓程雲這一幫子紈絝玩,關係好到幾乎穿一條褲子。
榮家大門,
徐載靖下了馬後,自己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見到徐載靖,榮家門房趕忙走過來拱手道:“五郎您來了。裡面請!”
“儐相來了幾位了?”
“回五郎,裴大人已經來了!”
徐載靖點了下頭,今日他來榮家只帶了青雲,三個女使都留在了家中。
進到前廳,
看着坐在椅子上,正在喝茶的健碩中年人,徐載靖趕忙拱手:“見過裴世叔。”
裴元琛朝門口看了眼,待認出是徐載靖後,他看着徐載靖的身形,讚許的點着頭笑道:“原來是五郎,來,坐!”
徐載靖依言坐在裴元琛下首。
隨後,
裴元琛側頭看着徐載靖的髮髻,道:“瞧着五郎是沐浴過了?”
徐載靖點頭:“是的世叔,早晨鍛鍊後出了些汗,就衝了一下。”
裴元琛繼續看着徐載靖自然挺直的腰板,精力充沛的神色,他眼中的讚許更加濃郁,道:“難得!”
“謝世叔誇獎。”
很快,女使奉上湯茶。
兩人說話的時候,
其他幾人先後來到。
先是腳步輕浮眼眶發青的呂三郎,然後是面色有些蒼白的衛發器,最後是打着哈欠的樑晗。
一通‘世伯’‘裴大人’的見禮後,
裴元琛沒了方纔和徐載靖說話的笑容,平淡的說道道:“三郎,韓家雲哥兒沒來?”
正接過女使湯茶的呂三郎趕忙將茶盞放在桌上,道:“世伯,二郎倒是請了雲哥兒,但前天雲哥兒不知怎麼得了風寒,便沒來。”
裴元琛點了下頭。
坐在徐載靖一旁的樑晗正要說話,廳堂通往後院的門口,便出現了富昌侯和榮顯的身影。
“今日真是有勞裴兄弟和諸位世侄了。”富昌侯笑着說道。
“榮侯客氣了。”裴元琛拱手道。
徐載靖等人趕忙起身拱手。
瞧着徐載靖的精氣神,富昌侯笑着點了下頭。
兩位長輩說着話,
顯然是修過頭髮和剃了鬍鬚的榮顯,則走到了徐載靖等人跟前。
看着比自己高半個頭的徐載靖,榮顯有些‘嫉妒’的撇了撇嘴。
聽着富昌侯和裴元琛商量着什麼時辰送催妝禮的話語,
榮顯同徐載靖道:“靖哥兒,今日你都沒耽誤早晨鍛鍊?”
廳堂中的樑晗等人紛紛驚訝的看着徐載靖。
徐載靖疑惑:“需要耽誤麼?”
榮顯:“我”
“侯爺,宮裡的龔嬤嬤來了。”
裴元琛和富昌侯趕忙站起身,富昌侯道:“快請。”
隨後,
龔嬤嬤便笑着同端着托盤的宮中女官走了進來。
福了一禮後龔嬤嬤看着廳堂中的幾位儐相,點了下頭:“幾位衣着很是妥當,是奴婢多慮了。”
說着,龔嬤嬤朝後擺了下手,跟着的女官便端着托盤走了過來,托盤中放着的乃是一籃鮮豔的花朵。
“這是宮裡培育的鮮花,出宮前娘娘特意囑託給奴婢的,說讓奴婢給幾位儐相挑一支合適的簪上。”
裴元琛笑着拱手:“那,有勞嬤嬤了。”
徐載靖等人也拱手重複了一句。
雖然除了徐載靖外其他幾人少年都有些疲態,
但人靠衣裝馬靠鞍,穿着好衣服再簪上花,
讓本就青春年少他們,很是有了風流少年的樣子。
等東方出現魚肚白的時候,
徐載靖等人已經在正廳用完早飯,提神的湯茶都喝了一會兒了。
“咳!”
裴元琛清了下喉嚨,道:“等會兒,三郎和器哥兒你們倆帶頭,領着榮家子弟先去竇家送一趟催妝禮。”
“是,世伯!”
裴元琛點頭繼續道:“待他們回來,五郎和晗哥兒,你們也別等,直接就去。”
“是,世伯。”
徐載靖躬身道。
迴雪院,
榮飛燕一身正裝的站在月門處朝外看着,
不一會兒,
細步快步的走了過來。
“如何?”
“回姑娘,第一趟催妝禮是呂家、衛家兩位公子去,第二趟是徐家、樑家兩位公子。”
榮飛燕點了下頭:“姐姐送來的花他們可簪上了?”
“都簪上了,龔嬤嬤親自挑選的花色。”
“奴婢來的時候,龔嬤嬤還跟奴婢說,請姑娘再看看後院兒的佈置,辰時(早九點)後,差不多就要來客人了”
榮飛燕看着不遠處通往前院的二門,有些悶悶的嘆了口氣。
細步看着自家姑娘的樣子,朝四周看了看後,見沒有外人,便低聲道:“姑娘,等下午公子和竇家姑娘拜堂,咱們自然能見到人。”
“嗯,走,咱們再去看有沒有什麼要查缺補漏的。”
辰時
換了身衣服的榮飛燕站在二門處,身前是笑容滿面的自家母親。
“夫人您來了!”
“給大娘子道喜了!”壽山伯袁夫人帶着女兒笑着福了一禮。
“同喜,同喜!哎喲,一段日子沒見,萌姐兒出落越發出挑了。”
“大娘子過獎了。”
富昌侯大娘子笑了笑:“沒有,我這說的是實話!燕兒,快帶你萌兒妹妹進去玩。”
“是,母親!萌兒妹妹,這邊請。”
兩人正要進內院兒的時候,
一個女使面帶急色,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看了眼富昌侯大娘子後,這女使直接朝榮飛燕走過來。
看着女使的表情,榮飛燕笑着和黃靑萌點頭:“麻煩妹妹跟我家女使進去吧。
“好,姐姐先忙。”
榮飛燕再次點頭後,走向了女使。
“怎麼了?”榮飛燕問道。
女使靠過來貼耳道:“姑娘,方纔外院小廝倒泔水的時候,不小心摔倒將水桶弄翻了!兩位儐相正好經過”
“怎麼?是把儐相的衣服給弄髒了!?”榮飛燕着急的問道。
“沒有姑娘!徐家五郎眼疾手快,用自己的披風把濺起來的髒水給擋住了,但依舊有幾個水滴落在了馬車中的催妝禮上。”
爲了好看顯眼,催妝禮都是用平板馬車裝的。
榮飛燕眉頭皺的更緊,道:“弄髒了多少?”
“兩條披帛。”
聽到此話,榮飛燕鬆了口氣:“還好,還好!你去請徐家五郎稍候!我讓讓人解決。”
“是,姑娘。”
看着快步朝外走的女使,榮飛燕走到了還在聊天的自家母親身邊,耳語了幾句後便快步朝一處院子走去。
從屋子裡找到備下的大紅披帛,榮飛燕拿着就要往屋外走去。
“姑娘!你.”
榮飛燕看着細步:“怎麼了?”
看着榮飛燕的表情,細步知道勸可能沒什麼用,於是細步拿起一張包袱道:“姑娘,用這個包住吧。”
外院,
地上一片狼藉,
方纔,因爲自己不小心將泔水桶弄翻,嚇得跪在地上求饒的榮家小廝,此時褲腿上、手上、額頭上滿是污漬。
但他顧不上這些,正用一塊兒布快速的擦着馬車上的污點。
樑晗騎馬在一旁好奇的比劃着手勢,看動作像是在復現某人的某個動作。
徐載靖站在小驪駒身旁,
“嘖。”
看着搭在鞍韉上的,自己的滿是污點的披風,他有些心疼的嘖了一聲後,蹲下身,用毛巾擦着小驪駒後蹄上被濺髒的皮毛。
不是榮家小廝不幫忙,實在是小驪駒的後蹄,不是熟悉的人根本不能靠近,靠得近多半要捱上一下。
聽到這聲嘖,
一旁的榮顯狠狠的舉起了手,就要給那小廝一下。
“顯哥兒!大喜的日子,別這麼衝動。”蹲着的徐載靖說道:“不過就是條披風罷了!”
榮顯的手停在半空中,恨恨的指着自家小廝道:“也就是你今天走運,是五郎送這一趟!他身手好,用披風擋住了那些泔水,不然東西都弄髒了,你今日活着都夠嗆!”
看着面色發白依舊在擦車的小廝,徐載靖朝着榮顯搖了搖頭。
很快,
小驪駒和馬車都變得乾淨。
榮家小廝們開始忙着清掃地上的髒水和垃圾,掃過去後還撒上一層鋸末。
“哥哥。”
聽到這個聲音,榮顯立馬驚訝的轉過頭,看着拿着包袱走過來的榮飛燕:“妹妹,你怎麼來了?”
榮飛燕道:“貴客開始進院子,女使們都忙着我便過來了。”
說着,榮飛燕看了看周圍的樣子,又看了看徐載靖疊起來的披風。
隨後,榮飛燕趕忙將手裡的包袱遞給了榮顯。
徐載靖從榮顯手裡接過後,將馬車中束着整匹錦緞的紅綢帶解開,把披帛放到上面後又重新系上。
當徐載靖忙這些的時候,
榮飛燕拉了榮顯的衣袖一下,待兄長看過來,榮飛燕看了榮顯一眼後,便將視線轉向了徐載靖馬背上的披風。
片刻後,看着榮顯將披風從鞍韉上拿到自己手中,徐載靖道:“顯哥兒,披風你不用管,我這帶回去讓女使洗一下就可以。”
榮顯將披風握在手裡笑着搖頭:“沒這般道理!五郎,今日我成親,聽我的可好?”
聽到此話,徐載靖笑着點頭:“行!”
說完,徐載靖利索的上馬,和榮顯身後的榮飛燕點了下頭後,同樑晗道:“六郎,走了!”
出了榮家大門,
帶着催妝禮走在南講堂巷子裡,
風吹的徐載靖和樑晗兩人頭上簪着的花,輕輕顫動着。
路上不時有精美的馬車經過,馬車旁多半還有騎着駿馬的青年。
樑晗朝着他認識的某家點頭致意後,側頭同一旁徐載靖道:“靖哥兒,方纔的那個動作是怎麼做到的?反應的也太快了些。實打實的水潑不進呀!怎麼練的?”
徐載靖笑了笑:“剛纔覺得熱,正好在解披風罷了。”
“哦!”樑晗點頭道:“對了,燁哥兒是去竇家坐席了?”
“嗯!竇家大娘子孃家是世家楊家,燁哥兒姑姑不就是楊家的媳婦麼?”
樑晗想了想後,疑惑的看着徐載靖:“靖哥兒,你怎麼比我還清楚?”
“六郎,我大姐是顧家兒媳婦,我能不知道?”
樑晗拍了拍額頭:“對對!”
走了幾步,樑晗和徐載靖再次朝着一輛馬車拱手,那馬車上掛着柴家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