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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任宏斌這位熟知本郡庶務的積年老吏,魏鴻一個人在郡守府的書房,靜悄悄地呆了整個下午。郡守府的書房,寬大敞亮,有三萬七千六百二十七卷藏書,與歷任郡守都是進士出身有關。王朝通過科舉做官的儒生本就不多,幾百年來,南荒九省數十大郡,不知葬送了多少向他們這樣滿懷教化庶民、接濟天下的雄心壯志的儒生中的佼佼者。他們雖已逝去,但書房裡滿滿幾百書架的古籍,放佛在訴說着古籍主人的這段心酸歷程。
爲官一任,造福一方;勤政愛民,建功立業;教化萬民,揚名天下;善待蠻族,杜絕匪患;關心民生,做官唯善……
每一部古籍,都有其主人留下的痕跡,殘存着他堅持的信念。儒家士林中流傳着一種說法,“未進大儒,難任郡守”。雖然王朝擇官不以此言爲標準,但王朝派往南荒的官員,如果不是七尺靈光以上的大儒,就不會冒着如此大的風險,來南荒上任。南荒與十萬大山毗鄰,蠻族巫術,仙家異術,在此流傳頗廣。時局h-nlu-n,民心向背的南荒,朝廷派來的郡守級主官,如果沒有浩然正氣在身,對這諸多巫術異術,根本防不勝防,不死於非命纔怪。一郡太守,按照大洪朝廷的官員品級劃分,通常爲正三品或從三品官員,如果他是儒m-n中人,沒有大儒的氣運命數,很難在那個位置坐穩,沒有大儒那堅定的信念和正直的c-o守,也無法讓治下官民信服。
九彩浩然靈光中的創世記此刻顯現了它的真容,在這些古籍中轉了一圈,好似吸收了它們附着的某種氣息。創世記上關於玄離界的那副畫卷更加清晰了,魏鴻僞裝的青s-浩然靈光圓潤了許多,玄離界天地對他的誓約束縛好像也減輕了。不愧是大儒殘念,他們雖已逝去,殘存的執念經過多年歲月侵蝕,還能被魏鴻發現,借用。
宣宗時,皇室定下了南荒諸省的政策,本意是休養生息,移民固邊,善政治民,招撫蠻族。當時給了南荒的總督和郡守莫大的權利,總督主管各郡衛軍,總理行省各郡招討蠻族事宜,軍權在握,討伐蠻族,發動戰爭的權力也有;郡守牧守一方,主管政務,安置移民和歸附蠻族,評定本郡經濟狀況,給朝廷是否,在新闢的郡縣徵收賦稅提供依據,有拒絕中樞lu-n命的權力。
只可惜,五百年的那次殃及整個南荒的蠻族大lu-n,給南荒百姓造成的傷害太過嚴重,時至今日,因爲朝廷和皇室沒有出動禁軍平定南荒之lu-n,造成南荒大地十室九空,王朝庶民幾近滅絕的yīn影,一直存在於每個土生土長的南荒人心中。
看過史書,魏鴻知道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五百年前,正是大熙王朝的鼎盛時期,大熙皇室和國中將士,聲稱要提千萬兵,踏破洪京城,收回祖先開拓的揚州故土。當時大洪王朝的皇室和內閣信以爲真,三十年間,派重兵把守洪熙邊境,一半禁軍留駐京城,不敢讓他們出洪京地界。恰巧,南荒大旱十年,山中蠻族下山劫掠,普通衛軍根本無法抵擋,這些如狼似虎的野人蠻族,直至氣候好轉,蠻族離去,這場大lu-n纔算暫時結束。
lu-n前,南荒九省近兩億王朝庶民,lu-n後,血流遍地的南荒大地,只剩下不到一千萬倖存者,幸好,當時有近三千萬人逃回了王朝內地。當時各郡衛軍都是五軍編制,六到八萬人不等,戰後,十幾支衛軍全軍覆沒,五百年過去,元氣仍然未復。現在的南荒,連一支完整編制的衛軍都難以找出。哪裡還能像宣宗時,攻進大山,開疆拓土啊。自保都來不及,從此以後,南荒就像一個沒有城牆防衛的城市,任由蠻族大軍搶劫殺掠。
這些年,有了十萬大山迴歸的低級修士坐鎮,那些蠻族才收斂許多,不過,蠻族劫掠的事情,仍舊時常發生。
從一隅觀大局,東霖行省最接近王朝內地,它所受的創傷仍然未復,其他南荒省份就更不用說了。五百年前,雨擎郡是聯通王朝東部與南部的通衢大鎮,山南府更是在莽蒼山道出口,爲商隊和來往路人建立的客棧,富麗堂皇,美不勝收,是出了名的銷金窟。如今,只能看見些許斷壁殘垣,可以讓路過的行人緬懷古時舊事。
既然來到了南荒,不闖出一番名堂出來,魏鴻是不會打道回府,哦,應該是回京述職的,朝廷中樞的高官雖然更容易擴大自己的王朝的影響,不過,魏鴻還是相信由自己穩打穩紮打下的基業,那會更加穩固。
通過卷宗和郡中官員,魏鴻對他現在的處境有了充分認識。無論是東霖行省,還是整個南荒全境,本土勢力和朝廷勢力爭奪的核心是人口之爭,外來修士不過是戳之即破的泡沫罷了。王朝在南荒,民心已失,威嚴喪盡。本已歸附的蠻族部落,如今跟他們數百代前的同族眉來眼去,早已不記得他們當初被放逐出山林時,是王朝大度,接納了他們。
東霖行省近千萬人口,雨擎郡直接控制的大約有二百萬,間接影響地約有一百萬,其他郡縣人口,東霖大族控制的約有四百萬,歸附蠻族中的大族約有二百萬族人,剩下的就是一些小家族和山野之民。東霖行省軍力不盛,雨擎衛三萬,雨霖衛不超過五萬,其他大郡衛軍加起來不會超過三萬,蠻族部族兵多點,但也不會超過十萬。所以說魏鴻就算掌控了整個東霖行省,能算正規軍的軍隊人數約有二十來萬。與行省鼎盛時期,四十萬衛軍,二十萬部族軍,二十五萬郡兵的正規軍相比,相差甚遠。如果魏鴻成爲東霖行省的實權總督,而且行省財政許可,養得起這麼多軍隊,朝廷也不會在這上面說半句廢話,以後成爲實質意義上南荒宣撫使,甚至南荒大都督都有可能。
鬱霖府落成的時間很早,三千年前就有了它的存在,在南荒算是比較古老的城市了。尤其是五百年前的黃金時期,發展迅速,成了一個可以容納三百萬人口的大城。現在城中居民只有六十來萬,許多地方都是空置的,不少因東、南兩地貿易建成的坊市,如今都荒廢了。不過大城始終是大城,城中的基礎設施還是非常完善的,該有的它都有。
南荒不同於王朝腹地。王朝內地的許多行省法律都禁止平民開採玄鐵礦,紫金礦等重要的有關修仙的礦產靈材;南荒朝廷勢力退縮,本土勢力崛起,這些禁令形同虛設,大街上人們叫賣,偶然得到的玄鐵、紫金、玄銅等靈材,的聲音不絕於耳。
這些冒失的行爲要是發生在王朝腹地的省份,肯怕就有牢獄之災。官辦的店鋪,或者某些大勢力控制的珍寶閣,纔會有這些東西的買賣,平民百姓是很難接觸到這些靈材的。南荒因爲靠近十萬大山的緣故,在靈材、靈木等方面都比腹地行省容易獲得,甚至連一些中下品法器,你都能見到。路過此地的修仙宗派弟子,爲了人們偶然得到的珍惜靈材,拿出一些法器jiāo換是在正常不過的事。修仙宗派弟子不能出現在世俗王朝屬地是荒古協議上的規定,但南荒是爲之不多的特例,它是十萬大山修仙界的邊緣之地,實質上是大洪王朝有違荒古協議,它把疆域擴展到了協議上不曾明確的灰s-邊緣地帶。所以在這方面,大家都含糊其辭,修仙宗派要招收新血,王朝則需要南荒的土地和資源。
在南荒,如果沒有連年的氣候災害,迫使山中蠻族下山大規模劫掠,兩族相處還是相安無事的。蠻族武修修行主要靠獵食妖獸,採集靈果,在山中自給自足。大旱的時候,妖獸成羣遷徙,蠻族找不到充足的食物,才下山劫掠,搶劫他們從前看不上的下品木禾及其他一些能夠填飽肚子的糧食。蠻族部落也有木禾種植,他們生活的地方的靈氣濃度比平原地帶高一些,木禾的品質也比山下的高,不過量太少,只能供應族中祭祀巫師、上層武修食用。
真人族的城池周邊的農田,每年的木禾產出,除了供應練武之人外,還有剩餘。魏鴻從卷宗中瞭解到,五百年前,王朝有兩大木禾富裕產地,一是王朝腹心揚戈平原,另外一個就是南荒。下品木禾雖然只是低等靈物,但沒有靈田和一定的種植技術,也是無法獲得收穫的。宣宗之後,王朝大力開發南荒九省,不僅是因爲它豐富的沒有人類光顧的礦產和靈木資源,而其土地適宜大規模種植木禾,也是王朝下定決心,開發南荒的主要原因。如今,雨擎郡除了種植木禾之外,還大量種植了長生稻、長稻、燕麥、大麥。長和長生兩稻是東海流傳過來的水稻異種,沒有種植木禾那麼講究,含有微弱靈氣,非常適合練體境的普通平民食用。燕麥、大麥是釀酒,製造飼料的主要作物。五百年來,南荒平民中出現通脈境武師的頻率下降了許多,衛軍覆滅,家學失傳是造成此現狀的主要原因,和蠻族通婚,神血稀釋,資質下降,也是其中一個原因。如果沒有新的移民新血加入,肯怕南荒真人族的修仙資質就向蠻族看齊了。
看來,加大對南荒的移民力度,無論是爲了魏鴻的前途,還是爲了南荒的將來,都刻不容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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