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慕凝是聽着寄夏的哭聲醒過來的。
那聲音斷斷續續的,如同柳枝被風不時的搖晃,一下一下都抽在心上。
“別哭了……”岑慕凝艱難的開口:“我這不是還沒死麼!”
“大小姐,你總算醒了。”寄夏含着淚將水碗送去她脣邊:“小姐,郭夫人攛掇老爺將您許配給瑞明王,您得趕緊想個法子避過這一劫!”
“瑞明王……”岑慕凝的臉上浮現一抹森冷的笑,卻絲毫沒有感到意外。
“瑞明王是何許人,整個皇城之中無人不知……小姐,相爺怎麼可以這樣狠心!”寄夏的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若是夫人還在,絕不會讓您受這樣的委屈。”
“我不委屈。”岑慕凝眸子裡閃爍着喜悅的流光:“寄夏,我求之不得。”
寄夏詫異的幾乎咬了舌頭:“小姐,您這是說什麼呢……莫不是燒壞了腦子?”
“我受盡苦楚,就是爲了將計就計!”岑慕凝握着她伸過來摸自己額頭的手,出奇的冷靜。“半個月之前,我就收到表哥飛鴿傳信,褚家凱旋,父親豈會要我的命!”
門外,傳來腳步聲。
岑慕凝對正要開口的寄夏使了個眼色,眼底便沁出了淚:“父親絕不會如此待我,我不信,我要去問個明白!”
郭夫人一臉傲慢的走了進來,眼底的光亮寒冷的嚇人。“別做夢了!你命該如此。”
“夫人,求求您,讓大小姐去見見相爺吧。”寄夏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哼。”郭夫人冷蔑一笑:“遲了。早起老爺已經入宮向太后稟明婚事。太后早就聽聞裴家有這麼一位閨名遠播,美貌無雙的嫡出千金,一高興就答應了。二月二龍擡頭,可是個極好的日子。你就等着嫁去瑞明王府享福吧。”
“不。”岑慕凝下了牀踉蹌走來,一把攥住郭夫人的衣袖:“我不嫁,我不嫁……”
郭夫人揚手就是一記耳光,不偏不倚的落在她滿是潮紅的臉頰:“由不得你。或者這麼說吧,左右都是個死,你能風風光光的成爲瑞明王妃,攀上皇族,縱然死了,也是你的福氣,知足吧。”
耳朵裡嗡嗡作響,滿嘴的血腥味,岑慕凝擡起頭,一雙眼睛裡滿是淚水:“爲什麼?我畢竟也是爹的女兒……”
“呸!”郭夫人眼眸一緊,精緻的容顏忽然變得猙獰:“當年你娘沒有入府之前,就已經與人不清不楚。這便罷了,她還害死了我親小姨岑家二姨夫人,奪走相爺。虧得是老天有眼,風水輪流轉,如今她兩腿一伸,欠下的孽障當然要你這個賤種來償還。你放心,衣食住用,本夫人一定給你最好的,嫁妝也不會讓你丟相府的臉面,你就安心的養好傷準備赴死吧。”
門砰地一聲被關上,岑慕凝身子一軟,跌坐在地。
“小姐,您別怕。”寄夏哆嗦着去扶她,掩飾去滿心的淒涼:“說不定相爺會改變主意……”
岑慕凝微微仰起頭,臉上卻只有笑容。
這樣的神色讓寄夏看着害怕,她以爲小姐是傷心糊塗了。“小姐,您要是難過就哭出來吧……”
“有什麼好哭的,我該謝謝他們給我找了這麼一條好出路。”岑慕凝饒是一笑:“有人放蛇咬傷慕川,料定我一定會替他嘬出毒血。偏巧父親就在這時候撞上,寄夏,她們要我死,我就偏要活出個樣。”
“小姐,奴婢不明白……”寄夏錯愕的看着她的臉,擔憂都寫在她的眼睛裡。
“在這裡,我們無依無靠,無所憑藉,可瑞明王有!”岑慕凝拭去嘴角的血漬,從容的說:“孃的仇,我從來沒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