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莊凘宙怒目橫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皇上的話,是瑞明王身邊的殷離送來的消息,太后於鳳鸞殿內遇刺。湊巧是瑞明王向太后請安的時候,便順道將整個鳳鸞殿包圍,以確保太后的安全。”內侍監小心翼翼的回答。
莊凘宙的憤怒漸漸演變成興奮:“他終於忍不住出手了。朕倒是要看看他還想做什麼。”
“皇上的意思是……”內侍監有些聽不明白。
“皇上的意思是要確保太后的安全,增派人手接替瑞明王的護衛,守住鳳鸞殿。”皇后就着婢子的手慢慢的走進來,一席話說的溫婉動人。“你們要記住,無論能不能追查到行刺的人,太后的安慰是最要緊的。”
“你怎麼過來了?”莊凘宙微微蹙眉,眼神迷離的看着她。
“宮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臣妾怎麼能坐得住。”皇后擔憂不已:“皇上,瑞明王妃是真的失蹤了嗎?臣妾聽聞她是離開鳳翎殿之後,就不見了蹤影。那時候正好有一場雨,不知道她是不是爲了避雨而遇到什麼危險。臣妾斗膽懇求皇上命人往後宮裡尋找,以確保她的安全。”
莊凘宙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微微詫異:“你倒是很喜歡這位瑞明王妃。”
“臣妾第一次見到王妃就覺得投緣,偏巧那一日,又得了好消息。”皇后撫了撫自己的腹部:“臣妾也看出來了,母后似是不怎麼喜歡她。就連姿陽妹妹也對她冷嘲熱諷的。於是臣妾心想,一個能讓母后和公主忌憚的女子,一定是個不簡單的姑娘。今日在鳳翎殿說了好一會兒話,果真見識到了她的與衆不同。”
伸了手,莊凘宙還算體貼的扶着她坐下。“她自然是有本事的。否則又怎麼能籠住老九的心。”
“一個有本事的女子,又生的漂亮,確實叫人羨慕。”皇后的手一直輕輕按在自己的腹部。好似是有意提醒皇帝,她如今已經懷着他的龍子。
“臣妾只是有一點看不明白。”皇后微微仰着頭看皇帝,語氣柔軟:“好好的,這樣一個女子,竟然會在宮裡不見蹤影。絕非偶然,那麼誰最容不下她,誰就是背後的那雙手。瑞明王現下將母后的寢殿包圍起來,莫非是藉着有刺客的名義,逼着母后交出他的王妃來?”
莊凘宙慢慢的俯身,大掌輕輕的按在她的腹部。“你有着身孕,就別爲別人的事情操心了。好好養胎纔是正經。”
“正如皇上所言,臣妾也想好好養胎。可是……”皇后掃了一眼在場的內侍。
“你們先下去。”莊凘宙隨即屏退衆人。“你想說什麼?”
“皇上。臣妾最是知道您的心思,即便要對瑞明王下手,也絕不可能利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這事,必然是母后在背後圖謀。眼下,瑞明王監控着母后的一舉一動。臣妾害怕母后的脾氣上來,會和瑞明王硬碰硬。到時候,皇上您絕對可以以謀害太后論處,收拾瑞明王。但只怕外頭的清議會不好,那些擁護瑞明王的人,必然會扣上不孝不仁的罵名在您頭上。如此一來,只怕即便除掉了瑞明王,您的江山也會不安生。”
莊凘宙放在她腹部的手略微僵硬,雖然表情沒變,但心卻沉了幾分。
皇后能輕易的感覺到這種變化,語氣更軟了許多:“臣妾一直以皇上爲尊,皇上是臣妾的天。正因爲如此,臣妾纔敢大逆不道的說這樣的話。皇上,母后只是想要瑞明王妃的命,她的出發點說句大實話,只是出於自己的私心罷了。可這麼做,無疑是拿着刀逼着皇上與親手足反目,屆時朝廷上起了紛爭,皇上英明受損,太后未必不會趁機重振母家顯赫。到時候,從您手上奪走權勢的人,便是您真正的至親,那又當如何是好?”
“皇后會不會說的太多了!”莊凘宙生出不悅之色。
皇后連忙起身,朝他跪下:“都是臣妾多嘴,可臣妾是一心爲了皇上着想纔會忍不住這麼說。”
鼻子一酸,眼眶就紅了。皇后捂住了胸口和嘴,幾乎乾嘔。
莊凘宙這纔將她扶起來,蹙眉道:“你說的這些,朕心裡有數。罷了,你身子弱,回宮歇着去吧。”
“多謝皇上。”皇后忍了眼淚,微微勾脣:“無論皇上如何抉擇,臣妾永遠遵從皇上的聖旨。永遠陪伴在皇上身邊。只盼着歲月靜好,臣妾能給皇上生個小皇子,一家子和和睦睦的,也就不枉費這一生。”
“朕知道你的心意。”莊凘宙輕輕的撫了撫她的臉頰:“正因爲你待朕赤誠,朕才如此厚愛你。好了,回去歇着吧。”
“是。”皇后輕盈行禮,慢慢的走了出去。
“娘娘,您爲何這個時候要來對皇上說這些話?”青萍一頭霧水:“這不是故意和太后過不去嗎?容後太后真的有什麼事情,皇上必然要怪咎於您。您如今恩寵正盛,又懷着龍子,爲何要這麼做?”
“去鳳鸞殿。”皇后並不和她解釋,只是這麼說了一句。
“使不得啊娘娘。”青萍急的臉色發白:“您身份貴重,怎麼能去涉險!”
“什麼貴重不貴重的。皇上若是過不了這一關,那可是變天的災難。”皇后長嘆了一聲,才繼續往下說:“若是皇位不保,皇權不在,那我腹中的龍子,就只能變成階下囚。到那個時候後悔今日的不作爲,還不如冒着皇上雷霆之怒進言。”
青萍動了動脣,才猶豫的說:“可皇后娘娘您勸過皇上不是就行了嘛。爲什麼還要冒險去太后宮裡呢。您知道太后一向不喜歡您……”
“我活着,又不是爲了讓太后喜歡。”皇后輕輕舒脣:“別說了,快走吧。等下說不定還要下雨。”
鳳鸞殿前,皇后果然見到了莊凘宸。
“皇后娘娘怎麼過來了?”莊凘宸看似平常的一句話,在她聽來,卻變得微妙。
“得知太后遇刺,本宮心中不安。特意過來陪伴。”皇后淡淡道:“想必那刺客也不敢去而復返,畢竟這鳳鸞殿被瑞明王的護衛把守的水泄不通,他也沒那個本事進來。”
莊凘宸沒有動,只是平靜的看着她。
“本宮是自己走進去的。若有什麼事情,這麼多雙眼睛都看見了。皇上一定不會責怪瑞明王。”皇后執意如此,語氣不免威嚴:“還請瑞明王殿下讓一讓。”
“自然。”莊凘宸並沒有任何動作,反而是有些好奇的看着她:“敢問皇后一句,晨起在您的鳳翎殿,王妃有沒有什麼異常?爲何離開您的寢殿,人就不見了?”
皇后輕輕搖頭:“若是知道,本宮一定會轉告瑞明王。只是今天下過雨,天色陰沉,讓人的心都暗下來。瑞明王還是注意些,千萬彆着涼。”
莊凘宸見她執意如此,便讓開了些:“皇后請。”
皇后皺着眉頭,慢慢的從戍衛中間走過,直接進了內殿。
皇帝的羽林衛趕來遲了一步,眼睜睜的看着皇后邁進了門檻。
“快去稟告皇上。”首領膽戰心驚的說。
莊凘宸微微凜眸,蹙眉問:“皇宮之中最陰冷的地方有哪些?”
青犁顧不得多想就道:“地窖、天牢、冷宮、又或者是……”
“偏僻的殿宇,存放雜物的庫房……”殷離略加思索道:“總之一定是個平時不怎麼去人的地方。”
“冷宮、天牢不必看了。太點眼。”莊凘宸凝神慢慢的說:“地窖、安置雜物卻鮮有人去的地方一定要徹查。尤其是離皇帝金殿較近的地方。他的性子,擱在自己眼皮底下才最安全。”
“是,主子。”兩個人齊聲應下,便領着人去徹查。
“瑞明王恕罪。”羽林衛首領雖然是恭敬的說話,陪着小心,卻仍然是出自於皇帝的立場。所以並還是有些威嚴在的。“皇宮內院怕不是您的人可以恣意搜查的。不如還是交給奴才去辦。”
莊凘宸微微虛目,不置一詞。
那首領心頭一緊,連忙道:“畢竟多些人協助也能儘快的找到王妃的下落。”
“那好。”莊凘宸似是點頭,卻又好像並沒有什麼反應。“一個時辰之內,若找不到王妃,本王絕不輕饒你們。且若是太后宮裡再生出什麼事端,就別怪本王不客氣。”
這話說完,莊凘宸蹙眉慢慢的往宮道上去。臨近皇宮,又鮮少有人,且還是陰冷的地方會着涼。
到底皇后給的提示是指何處?
岑慕凝,你還能不能支撐得住?
莊凘宸想起她順從,卻滿眼倔強的樣子,心頭微緊。
今晚之前,若是找不到她,下一步也得做好準備。
“來人。”莊凘宸繃着臉摸出令牌,交給上前的戍衛。“送信去岑相府以及褚府,將王妃失蹤的事情如實相告。”
“是。”接了令牌,那戍衛飛快的離去。
莊凘宸凝視他的身影,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鬱悶。他的人,竟然就這樣被皇帝捏在掌心做人質,這種感覺,真是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