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寒冬
多了一個羅僧,林覺和小師妹的生活也依舊和前幾天差不多。
前面一段時間林覺的心思大多都在雕刻豆兵上,羅僧雖然對此好奇,但他是個相對沉默的人,沒有那麼多話,便也只是在旁邊默默看他。
院中有時武人練刀,有時師妹練劍。
羅僧雖然善使刀槍,不善用劍,不過武藝廝殺自有相通之處,師妹求學若渴,也常去向他請教。
而羅僧在武藝上的天賦無可比擬,又自小勤學苦練,成年之後進了江湖,廝殺經驗也豐富,這才造就如今的本領。小師妹作爲修道之人,哪怕也有武藝天賦,也很勤奮,只要將心思花在了別處,便都很難在刀兵上與這等全心全意打磨武藝的武人相比。
因此每次請教,總有受益。
有時師兄妹二人打坐論道,講述法術,武人就在旁邊飲酒,或生火煮茶,或餵馬刷馬。
有時武人耍槍,二人就在旁邊觀看。
互相換着煮飯,出去採買。
羅僧有時候會出去幾天在江湖上探聽一些風聲,也總能尋得一些替人除妖捉鬼的事,換些酒肉錢。
林覺和小師妹有時也會出去一兩天,便到附近人跡罕至之處,尋個風景極佳、靈氣十足的山水之地,盤坐修行,感悟靈韻。
天氣一天天變得冷了。
新的七位豆兵終於被雕刻成形,兩位持弓,腰佩長劍,三位持矛,腰佩短刀,兩位持長刀,腰佩金瓜鐵錘,都全盔全甲,威武不凡。
林覺就坐在院中,將七位好漢的殘魂執念都請了進去。
隨後便是祭煉了。
以他如今的道行,祭煉也快。
“師兄現在有多少位好漢相助了?”小師妹提着長劍過來,氣喘吁吁,頭髮都貼在額頭上,神情隨意的問道。
“過年之前就有十二位了。”
“十二位……”
小師妹忍不住暗自心驚。
“師妹進展如何?”
“我的‘點石成將’也可以‘移沙走石’了,我現在除了練劍,就只學兩門法術,明年春天之前定然可以點石成將。”小師妹聲音堅定,像是自己給自己定了任務,“我的‘山壓頂’也已經有一百多斤的力量了,爭取在明年春天之前練到和師兄差不多。”
言語之間還有幾分慶幸——
還好自己也很勤奮,沒有落下多少。
“不錯不錯,你的天賦在五行上,五行法術大多擅長鬥法,若能再找到五行靈法,興許今後真有一天要靠你來爲我護法。”
林覺說着頓了一下:
“我這還有一門更適合你的法術,你可以再多學一門。放心,這門法術對你我來說十分簡單,並不耽誤你練習那兩門法術,就連我,也只抽了一點空隙就將它學會了。”
“什麼?”
“坐。”
林覺對着旁邊指了指。
小師妹低頭一看。
原本身邊是空無一物的,此時卻多了一個茅草蒲團,再扭頭往不遠處一看,距此一丈多遠的桃樹下的蒲團已經不見了。
心中不禁一驚——
師兄的隔空取物也有進展!
小師妹這才盤坐下來,與師兄面對面。
“此術名曰石封術。”
“石封術?”
“便是當初枯澤縣內,深山大澤之中,地角蛇的本領。此法不僅也是土行法術,且與化石法十分相似,只是化石法將自己化作石頭,石封術將別人封進石中罷了,師妹機靈,想必不出三天就能領悟。”
“那師兄你學了多久?”
“一天。”
小師妹神情陡然凝重起來,身體也在悄然之間坐直了。
嚴陣以待。
這方天地已是寒風呼嘯,兩名道人對坐論述,一名武人在旁邊架起了爐子,以黃梅煮黃酒,煮好之後,便默默分他們一杯。
此後也是如此。
起初二人修行打坐、論道講法之時,羅僧還會在旁邊做自己的事,也有時去外面官道上看人來人往,不知有個什麼看頭。到了後來,他會找個蒲團坐在二人身邊不遠處,自顧自飲酒,再到後來,似是受他們感染,甚至與他們一同閉眼,靜心養氣。
不覺已到臘月。
林覺站在院中,揮手一灑。
十二枚豆子頓時飛出,迎着寒風當即變大,還未落地,就已變成十二位甲士。
三位背弓懸箭,又腰佩長劍,兩位劍客,倒是隻有一柄劍,兩位盾刀手,也只是一手盾一手刀,兩位長刀武士,腰上掛着金瓜鐵錘,三位持有長矛的甲士,腰佩短刀。
全都高大威猛,一身沉重盔甲,面部塗着鮮紅油彩,宛如廟會上的天兵神將,又似儺戲中的惡神武士。
乍一看十二位都差不多,不過若以道人的目光來看,還是有所差別。
因爲祭煉的時間長短,最開始那三位和後來的兩位豆兵明顯靈韻更足,此時他們之間的差別倒是已經很小,看不太出來了,但剛祭煉而成的七位豆兵則與先前的五位有着明顯差別。
不過祭煉到明年春天,便也能用了。
而那一根木杖在林覺細心規劃、摳搜節省之下,做了五位豆兵,竟然還剩了一半。
少說還能再做五位,也算意外之喜了。
“今後有勞諸位好漢。”
林覺施行一禮,隨即召回豆兵。
羅僧牽着馬從外面走來,正好看見這一幕,不由開口說了句:“還好道長是修道之人,可以用法術來解釋,否則被別人看見這麼多甲士,還以爲道長是要趁着亂世屯甲養兵,想要造反。”
“這幾位造什麼反?”
“事在人爲,積少成多,十幾套鎧甲已經能打天下了。”
“不說這些。”林覺問道,“羅公可有遇到知曉那鼉龍王的妖鬼?”
“沒有。”
羅僧將馬兒牽進豬圈,又找了些茅草,用來堵住牆上通風的洞,這才說道:“這些時日周邊雖然有些妖鬼鬧事,不過都是一些小妖小鬼,連自己姓甚名誰還不一定清楚,迷糊作亂罷了,沒有知曉那鼉龍王的。”
“無妨,明年開春再看吧。”林覺對他說道,“正好要告知羅公,我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
“是去尋二位的師兄吧?”
“是啊,本來在原枯澤縣境內找到不少天材地寶,還有些高興,覺得可以用來煉丹,結果卻沒有丹爐。這地方也找不到合適的材料打造,只好回去尋我那二師兄了。”林覺說道,“不過這樣也好,我那二師兄就在秦州和中州的交界,離得不遠,而他精於煉丹,同樣的材料他煉出來的總比我的要好些,拿一些給他煉,不僅省了我一些功夫,成品也要好些。”
“原來如此。”
“等回來時,給羅公帶一枚巨靈丹嚐嚐。”
“何爲巨靈丹?”
“羅公吃了就知道了。雖說羅公本領高強,天下已經少有人及,不過丹道之理與武道之理畢竟不同,想來也是有用的。”
林覺聽說一些武人之所以願意給修道之人做護道人,圖的也就是這類東西,所以定然有用。
“兩位何時離去?”
“明日就走,年後回來。”
“那羅某便在這裡看家了。”羅僧說着,知曉他們雖有紙驢,不過紙驢若是用來馱了行李藥材,便不能再馱人了,於是又說,“二位道長若要攜帶藥材行李,可把羅某的馬牽去路上好好照顧就是。”
“羅公不用馬嗎?”
“要過年了,天寒地凍,不出門了。”
“如此的話,就不與羅公客氣了。”
“嗯。”
羅僧便拿着茅草,去堵牆上的洞。
林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等他出來,便又問道:“我見羅公一身血氣旺盛,體內已自生‘武氣’,不知羅公可聽說過養氣法?”
“養氣法?”
羅僧站在原地,面露疑惑。
“便是吐納導引之法。”
“這倒知曉。”羅僧答道,“凡天下有真傳的武人,武藝都有內外之分,據說內功心法便都源自道家的導引法。吐納法也曾聽說過,不過羅某知曉它對練武並無幫助,便也不曾費心去尋找。”
林覺也不意外。
像是此前楊家村不幸身死的那位徐姓鬼魂,他小時候都曾跟隨一位老郎中學過導引之法,雖說這是機緣,不過羅僧出身將門,又做過京城兩縣之一長寧縣的縣尉,不可能不知曉。
隨即林覺便對他解釋道:
“吐納導引,合之爲養氣法,乃上古修士的修行法門,世間江湖之人,往往只得一半,不是吐納,便是導引。比如一些江湖把戲人,所學的大多便是吐納法,若是一些本領顯於體內,不顯於外的,便得導引法。”
“道長何意?”
“我見羅公這身本領已經到了武人的巔峰,又有斬妖除魔的意願,若能習得完整的養氣法,興許短時間內對武藝確實沒有什麼幫助,不過一來可以使用一些咒禁之法,能夠幫助除妖,二來時間一長,也許能助羅公突破武人的桎梏,就算不能,消除練武、搏殺帶來的傷痛,使年老之後過得舒服一些,或者多活幾年,還是能做到的。”
林覺說着停頓一下:
“何況我見羅公揮刀之時,已經隱有罡氣,若能習得養氣法,對氣感悟得更清楚,也許對於羅公養出刀氣罡風有所幫助。”
“嗯……”
羅僧似乎心動,思索起來。
“若是羅公有意,不必費心去別處尋,在下這裡就有。”林覺對他說道,“就當還羅公借馬之情。”
“好!”
羅僧並不扭捏:“那便試試!”
“至於咒禁之法……”
林覺說着頓了一下,給他解釋:
“咒禁之法是神靈給凡人除妖、驅邪、治病的法術,雖然咒語有些冗長,不過學習簡單,施術容易很多不曾修道的江湖術士也會使用。
“在下這裡有兩種:
“分別是顯形、附劍。
“羅公一身血氣旺盛,寶刀也已不凡,連鬼神也可斬,附劍咒已用不上了,不過顯形咒還是很有用的。
“羅公此前除妖之時,若遇妖怪狡猾,想來必定是以江湖經驗與腦力去找它,然而若學了顯形咒,咒語一念,它自顯形便不會被妖怪戲弄。
“此咒常見,朝中咒禁博士及聚仙府定有不少人會,若羅公有意,也不必去尋,從我這裡拿去就是。”
林覺對他說道,並不吝嗇。
只願能助他有所提升,一則可以提升鬥鼉龍王的勝率,二來也算朋友之間的回贈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