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金燈,銅爐烘暖。
向粲來不及討香茶喝,把和采蘩的對話說了一遍,“五郎,我們幫還是不幫?”
“你說她讓找越縣紙工?”好似全然不在意突爆出來的姬氏身份,向琚問道。
“是,不過我覺着她是有法子識別的。”向粲話鋒一轉,“這會兒該着急的不是這個,她將身份全盤托出,我們如何做?”
“姬氏嗎不跳字。向琚嘴角勾起,“他們一向輕瞧我們,居然開口求助,可見是無路可走。”
“對啊,姬氏明面上對我們以禮相待,暗地裡從來較勁。士族之間多聯姻親,唯姬向兩家沒有。當初你大姐看上姬二,大伯託媒,他們卻說姬二已經定親而拒絕了。我向氏本家嫡大小姐,他們都嫌寒磣呢。”向粲卻並不氣憤,還哈哈笑。
“姬氏好看的也不過就是門面罷了。”向琚也笑,“他們若察覺不到風向的變化,由盛至衰便咎由自取。不過能想到請我們護送,我有點驚訝,以爲他們寧可冒險,也不會朝向氏低矮半分自尊。”
“我看姬鑰確實會如此,但他的義姐卻滿不在乎,多半還未從姬姓,少矯情些。五郎,我覺得這可是個好機會。咱們把人熱熱鬧鬧往姬府門前一送,還不氣得姬瞿鬍子飛起來?也算替你大姐出口怨氣。”向粲有點幹壞事的心態。
“大姐已經出嫁,還有何怨氣?”向琚神情卻淡然,“若姬氏不同你開口便罷,既然說出了身份,我們不幫是不行的。不但要幫,還要真心地幫,別想着看人笑話,表現得幸災樂禍。如那女子所說,向氏姬氏同爲皇上倚仗。而且姬明姬大人清正賢明,他遭遇不測,凡有良心之人都應竭力相幫,無關私下交情深淺。”
向粲連忙斂了嬉笑,“我也不過說說罷了。乍聽到姬大人被盜賊所害,很是惋惜。挺好的人怎麼落得如此悽慘的下場?還有他的夫人,名動一時的才女且善心遠播,十分讓人欽佩。”
“命運不濟,誰人能抗?”向琚說到這兒,交待向粲,“明日下船後,安排妥善,我親自送那姐弟三人。”
向粲有點意外,“不必你親送吧?姬氏會以爲向氏刻意討好。”
“姬向兩家本沒有大積怨,趁此機會表示我向家友善並無不妥。姬明大人曾在國學爲先生,雖非我授業恩師,也指點過我一二。往事歷歷在目,如今人去如煙,送他的遺孤安然返家是我應當做的。”向琚主意已定。
“也是,只但願姬家這回別再不分時宜。”向粲嘆謂。
第二日一早,向家船對巨闕傳信,想請采蘩姬鑰姬雅三人換船而坐。
蟒花拿了信來,對采蘩道,“向家五郎親筆書信邀你同船並答應送你返家,我才知你是姬家人。大妹子對老蟒隻字不吐,終究還是不信我啊。”他做出痛心疾首的捶胸模樣,眼中卻笑着。
采蘩把姬鑰往前一推,“我不是姬家人,他纔是。蟒大哥你究竟又是誰,我們也不清楚,然而你不提,采蘩不以爲是不信。有些事只不過難以啓齒,何況一個姓氏。姬也罷,蟒也罷,你就是你,我就是我,該論交情時不必含糊。”
“說得好!”蟒花拍掌,“大妹子雖看着嬌嬌弱弱,然行事說話實有我江湖人的乾脆利落,由不得老蟒不攀交。”
采蘩心虛,她哪有乾脆利落,就是聽聞遇江湖人要按江湖事來辦,繁文縟節疙疙瘩瘩最不管用,所以才直截了當跟他說話,想不到一開始上來就很管用。重生以來,反而發現前世學得名門閨秀那套用不上了。
她看都沒看向琚的信,直接交給姬鑰,“你是長子,上不上船你決定。”
姬鑰知道她又推託,但至今還沒弄清楚她到底識字不識,只好大概看了一遍,略思索道,“上吧。向五郎能寫這封信,已經給足姬氏面子,我們若不肯,反而遭人話柄。再者,是我們先請人幫忙,不好故作姿態。”
這小子真得挺聰明,采蘩暗自誇他,面上無謂,“隨你。”
蟒花認爲這一決定作得好,“我瞧向家船上高手不少,又是高門貴閥,你們由他們護送,我也放心了,要不然總感覺是我老蟒貪生怕死,任你們姐弟三人入虎口。”
采蘩客氣,“蟒大哥對我們相助已是俠肝義膽,采蘩不敢再連累你們。一路多得你們照顧,大恩不言謝,銘記在心,總有報答之時。”
姬鑰張嘴卻不饒人,“早五年蟒老大興許天不怕地不怕,如今有妻有兒,以命相搏自是能避且避。我們明白的。”啪——後腦勺捱了一下,他當然知道是采蘩,語氣陡轉直下,“我也以爲與其讓蟒老大拼命,不妨用某家養的劍客,就算有損傷,我們坦然之。今後還要常來常往,倚仗蟒老大你多多。”
蟒花哈哈大笑,“你二人雖不是親姐弟,倒比親姐弟更像足十分,都能說會道,聰明得緊。”
姬鑰衝采蘩白眼,“哪有親姐姐對準親弟弟的頭狠打,也不怕我年紀小給落下什麼病根。”
采蘩哼冷,“誰讓你說話不動腦子,不打你就轉不過彎。”
蟒花在一旁看,笑到半途收住,神情頗肅,“大妹子你畢竟是個姑娘家,弟弟妹妹又小,即便回了家也要謹慎小心。你我同船,也是一場緣分,如果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只管給我送個信。幫或不幫,老蟒都回你們一聲。我婆娘孃家就在都城,老丈人也跑船出身,如今有個小碼頭。待我書信一封,你們拿着去給他拜個禮,今後就好來往了。”
認識蟒花上了巨闕,采蘩自覺幸運,當下也不推辭,對他千恩萬謝。
等一切都收拾停當,向粲命人放了小舟來接姐弟仨,采蘩才福了又福,別過巨闕上的船伕們,帶姬鑰姬雅往向家船去。
“阿鑰。”看着梯子放下來,采蘩喚姬鑰先上,又道,“我們三個上船後,你代我和雅雅應對向氏。”
姬鑰不攀梯子了,回頭問,“爲何是我?你是姐姐欸。”
平時搶着裝大人,關鍵時候怯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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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下飛機到家,緊急上傳,不好意思,讓親們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