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這裡就是醫院,不至於發生什麼大的危險,不然這偌大的陳家,恐怕就真的要散了。
陳家發生這麼大的事,權振東也是出差回來之後才知道。
陳寒雪留在家照看孩子,他一個人到了醫院探望陳老爺子。
而此時,離陳勵東失蹤已經兩天時間了。
陳老爺子高血壓病發,醫生說如果不好好休息的話很有可能突發腦溢血,中風癱瘓。
陳夫人哭着求着才讓他安分的待在了牀上,組織人手營救陳勵東的事就交給餘莞去辦了。
霍家的人都過來探病,被陳夫人沒好氣的當着了。
胡靜月當時就表態說他們和霍瀝陽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他做了什麼事最好也別算到他們頭上。
霍正和霍殷容沒說話,明顯就是默認。
而霍剛說他是來探望親家的,既然身體不舒服,那他們就先回去了。至於霍瀝陽的事,他一個字都沒提,態度模糊又曖昧。
除了他們,還有陳老爺子的下屬或者戰友,以及一些政要官員,送來的花籃擺滿了病房外面那條長長的走廊。
可是他們兩個,一點高興的情緒都沒有,因爲他們還記掛着下落不明的陳勵東。
權振東來的時候,陳夫人正在病房外安排人把那些花籃都拿出去扔了。
他看到一直風風火火中氣十足的陳夫人竟然萎靡不振,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媽!”
權振東朝陳夫人走了過去。
看到權振東來,陳夫人彷彿終於找到了主心骨。
陳老爺子病倒了,陳勵東失蹤了,陳罕卓又不知道跟着他女朋友鑽到了哪個犄角旮旯裡,怎麼也聯繫不上,陳寒雪是個不頂事的,家裡就她一個人撐着,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她拿主意,所以整個人都消瘦了不少。
家裡沒個男人是不行的,都說女婿也是半子,她也就只能指望他了。
“振東,你終於來了。”
“爸他怎麼樣,身體好點了嗎?”
陳夫人抹了抹眼角,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說到:“剛吃完藥,好不容易纔睡着的,你進去看看他吧。”
她看了看權振東提過來的東西,更難受了:“你買的這些都沒用,老爺子什麼都吃不了,就靠營養液吊着。”
權振東安慰到:“沒事的媽,爸不能吃你吃也行,不補充點營養怎麼堅持的住。”
“有心了。”
“應該的。”
權振東跟着陳夫人進了病房,陳司令還插着氧氣管,看來真的變得很嚴重了。
真難想像,曾經那個叱吒風雲說一不二的人竟然也變成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他心裡本來是怨恨着陳老爺子的,恨他當年逼自己娶了陳寒雪,可是現在看着他氣息微弱的躺在病牀上,怨恨慢慢淡去,只剩下無數的感慨。
他回頭看看陳夫人,說到:“媽,你辛苦了。”
陳夫人心酸的抹了抹眼角,然後說到:“只要你爸和勵東沒事,這一點苦算得了什麼呢?”
“勵東還沒有消息嗎?”
“還沒有消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說到這個,陳夫人又是一陣傷心。
權振東只能安撫着說到:“這種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也別太擔心了,我待會兒再過去看看,說不得已經有了好消息。”
“嗯。”陳夫人抹着眼淚點頭同意。
“那我先去了。”
權振東正要往千歲湖那邊去,忽然想起餘清微也住院了,腳尖一轉就朝她的病房走去。
其實他和餘清微根本沒什麼交集,也只是見過兩次面而已,一次是在陳家,還有一次是和沈寧西在一起,可他還是想去看看,說不定……說不定能夠遇見……
他腳步頓住,手不自覺的覆蓋在胸口那個地方,原來只是想起她的名字,就已經能夠讓他心痛到無法呼吸。
沈寧西,就這樣,你難道還敢說我不愛你嗎?
想到她的狠心離去,他勾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隨後重新擡步朝餘清微的病房走去。
到達病房外面,正要推門而入,忽然看到裡面坐着一個人,那人背對着門口,看不清的臉。
可是隻看了一眼背影,權振東便認出,那人是沈寧西。
真沒想到,竟然還真的能夠再看見她。
即使心痛,他還是捨不得放棄這個可以偷偷看着她的機會,他往門後側了側身子,將自己藏進陰影裡。
餘清微是等於佟睡着了之後才騰出時間來看望餘清微的。
霍瀝陽,陳勵東,餘清微,這三個人的關係,她之前一直看不透,直到最近鬧出那麼的新聞,她纔將三個人的關係想通。
看着躺在病牀上昏迷不醒的餘清微,沈寧西忽然覺得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她坐在一旁,自言自語的說着:“本以爲你比我幸運也該比我幸福纔是,卻沒想到,你的下場比我還慘。我們兩個都在愛情與責任之間苦苦掙扎,不同的是,我選擇了責任,放棄了愛情,而你,選擇了愛情,又不肯放下責任。一個人的心那樣小,怎麼裝的下那麼多的東西呢?”
“從前覺得,你和我很像,現在卻發現,其實不是。你比我貪心,你要的東西太多了,我根本都不敢奢望揹負責任的同時還能享受愛情。”
“所以,我們兩個的結局纔會這麼的不同吧,你死不如生,我生不如死。”
“餘清微,你怎麼不說話,這樣沉睡不醒,難道是因爲後悔了嗎?”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樣果敢奮不顧身就好了,可惜……我顧忌的東西太多了。”
“答應我,不管以後的道路有多難走,都不要放棄好不好?”
“聽說陳勵東還在湖底下沒撈起來呢,你真的不去看看?”
“醒過來吧,他現在很需要你,陳勵東很需要你。”
“我多希望,你和陳勵東能一直幸福下去,大概,是因爲我自己不夠幸福吧。”
“牀頭這束百合花是我送給你的,希望你能喜歡。”
“對不起,我要走了,不能繼續陪你。”
聽到這兒,權振東急忙往後縮,四下打量一番之後飛快的躲到了一個轉角後面。
不一會兒門打開了,沈寧西走了出來,她沒有發現權振東,徑自遠去。
權振東一直在後面靜靜的看着她的背影,什麼都沒說,什麼也沒做。
直到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了才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眼神深沉的盯着她離開的方向看了一會兒,終於推門而入。
他不知道,在走過另一個轉角之後,沈寧西停住了腳步,然後猛地靠在了牆上,像是渾身失力一樣。
其實,她感覺到了,權振東就在這裡,還一直在後面看着她,他的氣息她是那麼的熟悉,不用回頭就能猜到是他。
可是她不能轉身,只能假裝什麼都沒察覺到一樣,挺直着背脊,一直,一直往前走。
已經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能避開就避開吧。
深吸了一口氣,她起身,離開了醫院。
權振東進了病房,看了一眼餘清微,然後坐到了之前沈寧西坐過的那個地方。
凳子還殘留着她的溫度,空氣裡也漂浮着屬於她的氣息。
他的目光又落到牀頭的那束百合花上。
百合花是沈寧西最喜歡的花,她的公寓裡也經常放着這樣的百合花。
他曾經半真半假的抱怨過沈寧西花在養花上面的心思比放在他身上的心思還多。
沈寧西是怎麼回答的他已經記不清楚了,可是他永遠也無法忘記,明媚的陽光下,沈寧西從花束中擡起頭,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眼神溫柔的看着他時的模樣。
他閉上眼,伸出手,想要抓住沈寧西的手,可是握住的,也只有空氣而已。
當屬於沈寧西的獨特氣息漸漸淡去的時候,權振東終於起身:“我還要去給你把陳勵東找回來,先走了。”
正要轉身,眼角忽然撇到牀頭那開的正嬌豔的百合花,猶豫了一下之後他問餘清微:“能給我一支嗎?”
“……”餘清微當然是沒有迴應的。
他卻當做她已經答應了。
“謝謝。”
他彎腰,從花瓶中選了最小的一支:“我一定會把陳勵東給你找回來的,不論是生是死。”
到了千歲湖,那邊還有人在不斷的搜索,天色暗的看不見就開着穿透力最強的燈。
餘菀在風中冷的哆哆嗦嗦,卻仍舊不肯離開,因爲她也一定要把陳勵東給餘清微找回來。
權振東沒注意到她,而是直接找到了營救的負責人,就是給陳司令報告搜尋結果的那個人,一個姓張的團長。
“張團長,尋找的怎麼樣了?”
見是他,張團長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實話實說到:“整個千歲湖我們都翻了好幾遍了,可是什麼都沒找到。”
“下游呢?我聽說這個湖還有一個挺大的出水口,當時好像是在換水是吧?”
“下游也找過了,搜救艇都出動了,也什麼都沒找到。你說奇怪不奇怪,這要是真出了事,這個點了肯定自己就浮上來了,偏偏水面上又什麼都沒有。可是水底下也沒有啊,這人到底去了哪裡呢?”
語氣裡多多少少帶了一些的不耐煩和抱怨。
權振東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問到:“你們是什麼時候來的呢?”
張團長回答說到:“出事的時候是中午十三點三十五分,我們接到命令的時間是十四點,趕過來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這麼久其實已經來不及了,可是老首長他堅持……如果真的能找到的話,第一批營救的人就應該找到了啊。這麼冷的天,大傢伙在水裡泡着也不舒服是不是?”
權振東的眉心跳了跳,他的臉色還是不由的沉了下來。
正要發火,張團長一旁的一個副團長急忙說到:“這中間差了這麼久,肯定有很多變數,你們說有沒有可能陳長官早已經被人救走了?”
“救走?”權振東把怒氣壓了下去,臉色陰沉的看着那個副團長,“怎麼,你們搜救的時候難道沒有問問周圍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