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也側面說明阮安汐沒了孩子之後時衍對她的耐心差多了,若按照以前的情況,時衍再怎麼都是要維護這女人的,而不是像現在一樣,開口就要求出去說話,連辯解的機會都不給她。
自動忽略保鏢與護士的目光,遲蔓只給了阮安汐一個得意的眼神便轉身跟上了時衍。
之前她之所以在阮安汐面前節節敗退都是因爲時衍不站在自己這邊,現在時衍總算肯聽自己說話了,她定要趁這個機會好好表現。
阮安汐住的高級病房略靠走廊口,兩人一直走到樓梯間時衍才停住步子,遲蔓看周圍沒多少人,心中頓時起了些不可說的心思,放柔聲音開了口:“有什麼事情直接說就好了,來這兒幹什麼啊?”
只是時衍並沒有像她想象中那樣溫言軟語,甚至語氣比剛纔出病房前還要冷上一些:“小貝的事你從哪兒知道的?”
中午從時夫人那兒聽到“小貝”兩個字的時候,他便知道了這事兒是遲蔓透露給時夫人的。
可這件事他只聯繫了林煥與烏竇,這兩人都不像是會給遲蔓透露消息的人,那這人又是怎麼知道小貝失蹤的消息的?
也正是因此他才當着時夫人的面問這件事是不是她們做的,時夫人雖然否認了,可最先知道這件事遲蔓卻一直沒說話,再加上這人不合時宜的跑來醫院挑釁,他不問清楚實在是不放心。
遲蔓還沒從他這個問題中反應過來,他便又開了口:“或者說,你知不知道小貝在哪?”
遲蔓眨了幾下眼,這才明白他想問什麼,本來的嬌羞興奮和隱約的期待全都被這盆涼水澆了個透。
“這話還用得着出來問?不如我們就當着阮安汐的面再說一遍啊!還是你在怕什麼?”遲蔓顯然是被他這句質問挑起了脾氣,語氣有些難聽,“這件事跟我沒關係,時衍,你這樣太讓我失望了。”
雖說最後一句算是話趕話,可時衍彷彿沒聽到一樣的反應還是讓遲蔓有些尷尬。
正常人這時候不應該禮貌性的道個歉麼?
時衍顯然並不是正常人,他之所以沒在病房問這些,還真就是怕阮安汐聽到。
如果她單是覺得遲蔓真的是幕後黑手想當場報復那還算了,他怕的是阮安汐聽到這些後情緒再有什麼大的波動,甚至爲此胡亂猜測。
醫生說了阮安汐現在需要靜養,那他當然要給她創造這個環境。
小貝就是因爲他保護不力纔出了事的,他不想讓阮安汐也跟着出事。
遲蔓就這麼定定的看着時衍,只覺自己之前的奢望全都變成了笑話,時衍卻像還覺不夠似的道:“最好沒關係,否則你知道我會怎麼做的。”
跟着時衍這麼長時間,她當然知道這人在被觸及底線的時候會是什麼反應,但卻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直面這個威脅。
彷彿沒看到面前人滿眼的受傷,時衍擡手看了眼時間:“還有,之前我不管你做了什麼,但從現在開始,你如果想保住遲家的話,最好離阮安汐遠一點。”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你儘可以再大聲一點,”時衍看了眼病房那邊,“看看我會不會顧念上一輩人的舊情,就對遲家心慈手軟一些。”
他將人帶出來便是不想讓阮安汐受到打擾,可這兒離病房並沒有很遠,遲蔓若大喊大叫鬧起來的話他帶人出來便沒了意義。
果然,遲蔓因爲他這句話驟然噤了聲,只是眼中憤恨更重。
時衍卻根本不管遲蔓的反應,直接繞過她往病房走去。
且不說被獨自留在原處的遲蔓會是什麼反應,時衍回病房的路上已經調整好了心情,甚至還試了試勾脣露出了個微笑——後來又覺得現在不是適合笑的時候,便放下了脣角。
幸而高級病房區的走廊上沒有什麼人,否則看到這樣的時衍怕是以爲自己走到了精神科來了。
可還不等時衍想好怎麼開口說自己找到的監控錄像中的線索,便見前面病房種出來了兩個人——正是方纔被留在阮安汐病房中的保鏢。
“怎麼了?”
時衍見兩人關了門,心中莫名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覺,就聽保鏢道:“阮小姐說要休息了。”
他剛來她就休息?
時衍本來就不是遲鈍的人,再說阮安汐這次逃避的也太明顯了些,他臉色當下就有些難看:“剛纔遲蔓還說什麼了。”
他來時只聽到了遲蔓最後一句話,可她避開自己偷偷過來定然不只是爲了罵人的,定然是說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話。
阮安汐本來就愛多想,現在又正是心神不寧的時候,就怕聽到什麼不該聽的。
兩個保鏢對視一眼,有些爲難地道:“我們本來是在外面候着的,聽到動靜進去後才發現她們談的好像不太愉快,不過也沒聽到什麼……”
“遲小姐好像說什麼,在同一起跑線上公平競爭什麼的,”另一人補充了一句,但顯然也很懵,“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時衍一時也不明白這話什麼意思,轉而想到阮安汐被包紮的嚴實的腳,又問:“那她怎麼又受傷的?”
“我們只聽到裡面一聲響,進去的時候就見花瓶碎了一地,阮小姐拿着塊碎片在地上走,腳底是被玻璃碎片割的。”
保鏢將他看到的說了個清楚,時衍的臉色已經難看的厲害了:“你們就任由她在碎片上走?”
“這……”
這顯然不是他們能控制得了的,畢竟他們已經儘快進去了,可那時候阮安汐已經踩了滿腳血,他們能怎麼辦?
時衍之前可從未如此遷怒過他們,兩人對視一眼,大概能評估出自家老闆現在的心情指數,乾脆的低頭認錯:“是我們的疏忽。”
發了一通火時衍也知道自己罵錯人了,只是他現在滿心都是躁鬱,擺了擺手讓兩人去旁邊等着,這才擡手敲門。
他聽到遲蔓過來的時候就應該立刻回來,或者直接讓保鏢把人轟出去,否則也不會白白讓阮安汐生一次氣。
裡面沒有動靜,時衍並不相信這點時間阮安汐能睡過去,索性自己推開了門。
病牀上阮安汐背對着他側躺在病牀上,整個人被裹在厚厚的被子裡更顯得只有小小的一團,時衍只覺心中莫名起了些憐意,步子都放輕了些。
或許他不放輕步子也沒事,阮安汐像是完全沒有聽到門口的動靜,一動都沒動。
時衍滿心以爲阮安汐這是在因爲遲蔓的話生氣呢,倒也沒覺得哪裡不對,邊繞到另一邊便斟酌着開口:“我今天發現了……”
剩下的話卻在對上病牀上人的目光時被驟然噎了回去。
他知道阮安汐現在情緒不高,可能因爲遲蔓的話低落委屈甚至暴怒,但從未想過,她看向自己的的目光也會帶着滿滿的排斥。
他下意識地想問阮安汐怎麼了,可阮安汐已經率先開了口:“不是要跟那位遲小姐談事情麼,這麼快就談完了?”
這話絕對不是吃醋。
時衍敏銳的分析出了這一點,卻不知道阮安汐氣從何來:“只是告訴她不要再來這兒了而已,你別多想。”
“我哪敢多想啊,”想起時衍離開前的眼神阮安汐就覺心頭空落落的難受,“也是,她以後不來這裡,你也省的來了,你們倆直接約在外面,還省得被我看到,對大家都好不是麼?”
她倒不是覺得時衍應該緊着自己,可現在小貝不知在何處,時衍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如果這個人也放棄她,她真的不知道這空蕩的世界還有什麼值得留戀。
可方纔時衍卻只甩給她一個冰冷的眼神,就帶着遲蔓離開了病房。
美其名曰要跟她“談談”,可單純的“談談”用得着避人耳目麼?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多想,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腦子,兩人單獨出去不過幾分鐘她便覺得煩躁無比,滿心都是時衍終於還是放棄她了。
就像遲蔓說的,她靠着小貝贏來時衍的關注,現在小貝離開了,時衍也終究會從她身邊離開的。
或許她從來都沒有得到過時衍,四年前時衍對她無比怨恨,重逢後是小貝讓對方願意對自己和顏悅色,現在小貝離開,所有的一切他就又要收回去了是麼?
可時衍卻不知道她的心思,不知道她現在滿心的患得患失,所以在他看來這話說的是在陰陽怪氣了。
他本來還想着阮安汐剛受過驚嚇,他該溫柔些說話纔是,可被這樣一激終於還是沒忍住,一句話在大腦控制住之前出了口:“那我是不是還該多謝你成全了?”
說完後他才覺得這句話着實不妥,阮安汐本就蒼白的臉色又白了一層,眼中滿滿都是隱忍的痛苦。
他想穿越回剛纔一個耳巴子把這句話給自己扇回去,可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再怎麼也收不回來了,他只能軟了聲音儘量補救:“我的意思是,你在這兒是爲了養身體,她過來只能讓你生氣,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