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了岐黃谷後葉諾和木鬼兩人不知又走了多少路,那谷外方圓百里硬是一個能夠歇腳的地方都沒有,等再看到一個小客棧時,那木鬼卻是如同見到了他爹孃一般可是相當的親熱,死活也要託着葉諾進去大吃一頓。
等菜一上桌,才把葉諾嚇了一大跳:“你究竟是點了多少菜?”
“哈哈,不多,不多,不過就是那掛着的木牌牌上都要一遍,那木料連做我一隻胳膊都不夠。”木鬼痞裡痞氣的答道,帶着滿臉的得意,放蕩不羈地盤着腿,正準備大快朵頤,葉諾卻是一口茶直接噴了出去,
“不多!你有銀子嗎?你能嚐出個味嗎?這才幾天啥都沒學會你個木頭倒學會奢靡了?”說着葉諾手已經擰上了木鬼的耳朵。
“你…你…你!鬆!鬆!”木鬼被葉諾揪得嗷嗷叫喚。
兩人正在爭執的過程中,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已慢慢發生了變化,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他們連同那桌子的飯菜已身處在了一間極其雅緻的屋子內,
“看吧,兇什麼兇,這回不就不用付錢了。”木鬼一邊揉着他的耳朵,一邊還不忘強詞奪理道。葉諾極力忍住想要暴揍木鬼的衝動,慢慢靜下心來,環顧四周,只暗道不好,就聽到:
“真是想不到昔日赫赫有名的織魂師,如今卻成了一個賣破畫的。這也真是可憐可憐啊!”
屋內頓時生出一團雲霧,雲霧之中隱隱約約倒也能看出人的身形。
“看來這人要自甘墮落,果真是誰也攔不住的。”
“如果公子你是想要來嘲諷我的,那就大可不必了。因爲比起我來說,你也好不到哪去。”
話落,那男子便也現出原身,葉諾一看原本一個俊秀翩翩,衣着樸素明淨的兒郎,偏偏要弄一團雲霧罩着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真是實在無法理解。而此時那人臉上陰翳又憤怒的表情活似他人霸佔了他的老婆,實在是令人厭惡至極。
就連木鬼都產生懷疑地問道:“我們好像沒欠他銀兩吧?難不成你給他戴綠帽子了?”
葉諾頓時白了他一眼,
“你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那男子惡狠狠地盯着葉諾道。葉諾絲毫沒有任何怯懦,反而輕鬆一笑道:
“雲中君,我想你是不是已經忘記了,你身體裡的那顆命珠並不是你的。”
“那又怎樣?我照樣可以用它來殺了你。”男子面上邪魅一笑,身體突然移動到了葉諾對面閒散地坐下,接着右手的食指開始不停地敲着茶桌,如果不仔細來看的話,或許並沒有人會注意到他隱藏在衣袖下的左手中已經在暗暗凝成一團金色雲團,彷彿只要葉諾只要再有讓他不如意的地方,他手中的那團金色的雲團便會襲面而來。
“更準確的來說,應該是屬於一位名叫夢澤的女子吧。”葉諾慢慢拿起茶杯,裝作喝茶的樣子,實則卻一直盯着對方的動作。
“找死!”只見他左手向前揮去,那原本的雲團瞬間化爲數片金色的花瓣直直朝她的臉飛來,葉諾一時躲避不及雖已用衣袖遮擋,卻仍被其中的一片花瓣在臉上劃出一道血痕,但也只是一瞬間葉諾裙上的彼岸花頓時散發出十分刺眼的金光,也正是那金光幫助了二人,讓雲中君睜不開眼,等金光消失雲中君再環視屋內時葉諾和木鬼早已不見了蹤影。
“喂,那人怎麼那麼厲害啊!”木鬼此時氣喘吁吁地掐腰問道。
葉諾此時也滿臉的狼狽,手摸了摸臉上的傷口,只疼得嘶了一聲,纔回道:“那是個神君,我們能夠從他手裡逃出來也全是憑運氣。”
木鬼看着她臉,有些愁苦的撓了撓頭:“你這肉身還真是有些麻煩,一點兒也不如我這木頭結實。完了,這析木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宰了我!”
“你也太言重了,我也不是那麼不通情達理的人!”木鬼聞言,一轉身只見剛剛還空無一人的路上,此時正站着一位身着素衣手持油紙傘的男子,倒真是給人一種溫潤如玉,皎皎如月的感覺。當然這氣質也是分人對待的。
葉諾眼神一晃,未作任何言語,
“析木啊!你竟然來這了啊!”木鬼倒是嬉皮笑臉走到他身邊,一胳膊還搭到了他的肩上。
析木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木鬼尷尬地放下胳膊,摸了摸鼻子。
“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先回部落吧。”
木鬼忙打圓場道:“是是是,大小姐快別愣着了,收集魂魄固然重要,但也要先保命啊!還是部落更安全些……”說着木鬼又向葉諾擠擠眼睛,手又偷偷指了指析木的方向。
“你應該知道你不能隨便出部落的。”葉諾低着頭,默默地看着地面。
“可我要是不出來,你會回來嗎?”析木依舊認真地處理着她臉上的傷口,絲毫沒有在意她的沉默。
“我不能眼看着雲中君把你身上的東西取走。”葉諾一把拂開他的手,直接起身,似乎欲言又止,不一會兒眼裡已浸漫了淚水。
析木默默地看了她半響,露出一個安慰的微笑,遂放下了手上的東西,“你不用擔心,也正是因爲雲中君我纔敢出谷的,有他在雷神找不到我的,更何況他要做事兒又怎麼可能弄得人盡皆知呢?你說是不是?雲中君?”葉諾一驚,一轉頭果然見那人已站在了屋內,正想躲避時,析木竟已搶先一步擋在了她身前。
雲中君見他倆這般,只不屑地挑了挑眉,才道:“你們不用這麼害怕,我也只是想找一樣東西。”只見他拿出一塊玉石,那玉石周身晶體圓潤通透,綠色極爲純正,那樣式也是質樸素顏而又莊重。給人的第一眼感覺便是這玉定不是凡品。
可析木看到那玉時的神情卻是極爲緊張,神色也是極爲嚴肅,如臨大敵一般,而葉諾看到這玉時也不知爲何竟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錯覺,腦袋頓時閃現出許多根本就不屬於她的片段。紛亂地記憶一時讓她的大腦頭痛欲裂,眼前事物早已模糊不清,突然她的心口處一陣絞痛,彷彿是有什麼東西要掙扎而出。葉諾此時已再無法忍受那痛苦了,一個支撐不住便重重暈倒在地。
“阿諾!”析木立即將她抱起,移步將她輕柔地放在臥榻上,而云中君此時也跟了進來,用一種頗爲古怪的眼神看着葉諾臉龐。
“南柯爲什麼會在她身上?”雲中君冷冷地問道,眼神狠戾地看向析木。未等析木做出回答,他又以一種極爲尖酸刻薄的言語道:
“夢微呢?她在哪?我找了她三萬年,呵!果然夢澤中人均是狡詐無情之人!”
析木剛開始還不願對他言語,但自聽他說到狡詐無情四個字時,眼中卻已燃起異樣的憤怒,頗有一種忿忿不平的意味,
“你說夢微狡詐無情?若論狡詐無情的話想必這世間再無一人能越得過你去了!”
雲中君顯然沒能想到析木竟會這般回他,有些吃驚又有些疑惑:“你這話什麼意思!”
析木笑笑,冷冷道:“當年的妖火爐鼎究竟是誰解封的,又是誰將那妖火引到的雲夢澤中,造成的雲夢澤中的百姓流離失所,死傷無數,就算當年夢微她不清楚,想必雲中君你應該是清楚得很纔對!”雲中君眼神突然變得迷惘起來,心中隱隱升起一絲侷促不安的感覺,而析木此時卻仍對他步步緊逼道:
“你當真敢說你對夢微沒有半分愧疚嗎!”那一聲暴喝,頓時令雲中君失了神,從緊張地不斷後退,再到退無可退之時腿軟滑倒在地,一時間他竟如同弱小的小獸一般將頭埋在膝蓋中,抱頭痛哭起來,嘴中似乎零零碎碎地在叫着一個人的名字。
“夢微!”
“夢微!”
“夢微!”……那一遍遍的呼喚裡又究竟包含了多少的感情與期待,可能就連雲中君他到現在也都還沒弄清楚,又是一聲殷切的呼喚:
“夢微!”其實雲中君心中早就應該明白,也許只有在那夢中,那位名叫夢薇的女子纔會永遠都在聽到他的聲音後巧笑嫣然地回頭,衝他微微地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