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LUS兩場柏林演唱會一票難求,這位流行歌曲、電影原聲、交響樂都有涉獵的音樂天才八年生涯正式的錄音室專輯其實僅發過兩張,米國歌迷苦苦等待,但他似乎已完全沉浸在世界盃主題曲生命之杯的全球流行中……’
九月下旬,宋亞向送機歌迷揮手、飛吻,告別德國啓程前往二毛,米國記者在畫面音中說:‘至於東廳醜聞……’
‘嗒。’
巴里迪勒將電視機關掉,“都請坐。”
“好的,迪勒先生。”
兩位A+酒業高管,也是前西格拉姆老臣剛恭謹坐下,又微微起身接住大亨親自遞來的酒杯。
“別拘束,我和埃德加父子多年朋友了。”巴里迪勒說。
“我們知道。”
“當然。”
兩人連聲應是。
“APLUS告知你們來見我的具體事務了嗎?”巴里迪勒坐到老闆桌後問道。
“是的,我們想嘗試解決和西格拉姆的專賣問題。”
巴里迪勒:“OK,到底什麼情況?APLUS說你們的酒在被西格拉姆用渠道能量故意打壓?”
“沒那麼嚴重,西格拉姆拒絕在這邊投放我們的新款紅白葡萄酒,但那情有可原,米國本身就是葡萄產區,無論相關協會還是本土酒商都非常抗拒從華國來的葡萄酒新品牌,我們和西格拉姆壓力都很大,而且產品本身也沒價格優勢……”
對方回答:“伏特加產品線就合作得很好,一直在正常鋪貨。”
巴里迪勒:“是那款灰雁伏特加吧?和法國人打過官司的?市面很常見。”
“是的。”
巴里迪勒:“那紅白葡萄酒生產出來怎麼辦?”
“由於打不開國際市場,產量不高,都在華國內部消化了,其實賣得也還行。”
巴里迪勒拿支筆在桌上一下一下頓着,“APLUS告訴我你們趁他昏迷期間和西格拉姆綁了長約……”
“呃……”倆老頭對視一眼,“迪勒先生你知道的,我們爲布朗夫曼家族幹了幾十年,和西格拉姆合作從來都是第一選擇,這點從我們接受APLUS先生聘用時就講得很清楚……否則我們不會爲一家新酒商工作。”
“這本來是件雙贏的事,而且決策是A+酒業總裁裡瑟先生做的。”
“我們只是沒想到他後來和小埃德加發生了矛盾。”
“我們知道小埃德加後來暗中對西格拉姆下達了類似打壓的命令,這點很令人沮喪,我們完全沒預料到……我們去找過他父親,賣光了老臉哀求但也只能保住已經合作多年的伏特加產品線。”
“小埃德加不喜歡,也很少過問酒生意的經營,這點我們以前在西格拉姆的時候就和他吵過……很多次,也許也是因爲這一點,他不樂於看到A+酒業繼續高速發展。”
“當然他是個非常優秀的好孩子,轉型娛樂業也很成功,只是興趣問題。”
“是啊,小埃德加是我們看着長大的。”
“和他的兄弟姐妹們比簡直就不像從一個家庭出來的。”
“老闆什麼都好,就是太驕縱孩子們了,從小就……”
“總之把家產交到小埃德加手裡是完全正確的。”
倆老頭你一言我一語嘮叨個沒完。
很有意思,他們口中的老闆仍然不是指APLUS,而是老布朗夫曼,一想起那老狐狸……巴里迪勒帶着點苦澀的笑了,“那APLUS呢?你們怎麼看APLUS?”
“他當然也很優秀。”
“是的,有種芝加哥老派商人的氣質,銳利得就像一把刀,和老闆還年輕時有點像……”
“他對賺錢有種野獸般的直覺。”
“而且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喜歡什麼……這非常重要。”
倆老頭又連聲誇讚。
“聽你們的描述,他甚至有望趕上摩根和洛克菲勒。”巴里迪勒故意說。
“不不不,那不可能。”
倆老頭笑了,“缺點還是不少的,他不夠成熟,有大多數年輕人通常的毛病,比如橫衝直撞式的魯莽,經常和人發生無謂的爭執,以及缺少耐心。”
“是啊,經營傳統產業需要忍受長期的枯燥工作,這點他完全做不到,推廣出灰雁伏特加一個拳頭產品後他除了定期看下報表,基本就把酒生意丟之腦後了。還有服裝生意,好像也不怎麼過問了……”
“跨界天才因爲興趣過於廣泛導致注意力無法集中,今天玩玩這個,明天玩玩那個。”
“對,唸書念一半出國開演唱會……”
“流行樂玩膩了又開始弄福音大合唱。”
“還有那些女人……”
“我們知道他這幾年靠牛市賺到了大部分身家,有輕鬆的上億上十億的快錢賺確實也沒必要繼續盯着服裝和酒,他本人也夠努力,精力旺盛,聽說經常長時間工作,我們只是覺得有點可惜……”
“當然我倆都是老腦筋,也許已經跟不上這個時代了吧哈哈……”
巴里迪勒嘴角含笑,眯着眼睛默默聽着並在腦海中勾勒之前沒深入研究過的APLUS性格畫像,並加以揣摩。
那天電話會議對方突然很激動的威脅道格莫里斯,但這令自己和大衛格芬瞬間敏銳地把握到了他的真實心理,即:他在和小布朗夫曼的互相傷害中底氣也不是十分充足的,他猜測小布朗夫曼提出A+唱片和Def Jam唱片合併這個無厘頭的要求背後,很可能已抓到了他什麼確鑿的把柄,否則不會對道格莫里斯說‘我從不接受要挾’。
因爲自己很清楚的知道小布朗夫曼實際上百分之九十九就是隨口那麼一說。
但設身處地,任誰面對布朗夫曼家族的壓力,心起碼都會有些虛的,就算不虛小的,肯定也會虛老的,否則他就是個完全失去理智的瘋子,根本不配賺到三十億的財富。
都一樣,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APLUS那個最年輕的白手起家十億富翁光鮮外表下必然也藏着一堆污垢……
只要條件合適,APLUS是願意妥協的,大衛格芬和自己同時發現了這一點,兩位三十億大亨相互之間糾纏不清的生意硬脫鉤,這裡面有大把賺錢的機會。
“呃,迪勒先生,因爲老闆關照過我們纔對你說這些的,希望剛纔的話不要被傳出去……”倆老頭抱怨完了。
‘老闆’依然在指老布朗夫曼。
“當然不會,我和埃德加剛剛聊過,他也和我的意見一致,生意就是生意,和APLUS一直僵着對雙方都不好。”巴里迪勒回答。
“小埃德加那裡……”
“他也答應了。”
“真的?”倆老頭臉色一喜,但馬上露出有點不信的表情。
“是的,他太忙了,我勸他從華盛頓回來後給自己好好放個假,但他又馬不停蹄飛去香江了。總之交易細節方面你們先和我談到一定階段,我再跟他說。”
同位於洛杉磯的環球音樂總部,“老闆到香江了嗎?”總裁道格莫里斯問手下。
“剛到酒店,現在應該在休息,倒時差。”
“OK。”
他把伸向座機的手放下,目前公司整合寶麗金唱片已經進入到了下一個階段,就是通過或贖買、或分拆出售等手段將旗下一些股權結構繁雜的廠牌儘量理順,精簡管理節省成本,還有各種修修補補的內部合併,爲了如期上市,寶麗金以前吹起來的一些泡泡千萬不能在自己手裡弄破了。
他自然很忙,老闆小布朗夫曼表面雲淡風輕的,但心裡應該也非常着急,剛答應放走APLUS就急匆匆又去亞洲滅火了,由於沒有沿用寶麗金前高層諾曼鄭繼續管理那個大區,近期果然出了好多紕漏。
但巴里迪勒、大衛格芬和自己都很瞭解富三代的性格,誰也不敢打包票他從亞洲回來時會不會又改主意,所以起碼在儘快和APLUS達成一致這件事上利益是相通的。
因爲APLUS對自己氣憤的威脅之語,那天巴里迪勒和大衛格芬兩個老狐狸窺破了APLUS實際上也是願意脫鉤的,他們察覺到了‘商機’,自己看在眼裡但無意戳穿而已。
當然交易價格上自己是不能讓的,否則富三代回來如果又後悔,那自己還要背鍋。
“唉!”
他不由唉聲嘆氣,大概率要背鍋的,還是那句話,富三代老闆的性格就那樣,而APLUS一旦成功和環球脫鉤,那就是個出籠猛虎啊,新專加電影項目鑽石印鈔機重新開動,到時候媒體再稍微煽風點火說點老闆的怪話……
不該籤他,不該收購A+唱片,不該放他走,放走了也沒完成繼續打壓的任務云云……
那肯定被富三代老闆指着鼻子罵的肯定又是我了……
但他又不能不做,印鈔機放在家裡落灰還不如拿出去換筆現金,再加上放走後五大唱片公司再聯手封殺……
巴里迪勒實際上沒有進入唱片業的計劃,他的所謂朋友存在與否也很可疑,這事只有他和自己知道,那個老騙子應該不會透露給大衛格芬。
希望APLUS離開後折騰不起什麼水花吧,起碼在唱片業別折騰出什麼大水花,至於電影項目,那就不屬於自己的煩惱了。
“我聽到一些傳言,聯邦貿易委員會明年會得到一筆新的撥款,用來專項處理我們的舊案子。”
手下察言觀色,等他臉部表情轉爲柔和後報告。
“什麼舊案?”他問。
“就是當年的壟斷案,CD價格轉售價格維持,六大一起被告的。”
手下回答。
“呵呵……”
拖了這麼多年,每年年底的時候都會有相關傳言出來,道格莫里斯一開始沒怎麼放在心上,但想了想眉頭又皺起來,“我知道了,你去查查是哪些人在後面推動。”
把手下打發走,他獨自長考,APLUS那與摩圖拉皆亡的脾氣,加上他現在已某種程度上能控制丹尼爾,說不定他那天電話會議後又發瘋了,不惜把丹尼爾賣出來直接加速壟斷案?
那可有點不妙,丹尼爾那會兒是索尼哥倫比亞唱片總裁,串通CD價格聯盟的發起者,而第一個響應的就是時任華納唱片總裁的自己……
不至於啊,APLUS應該確實是願意脫鉤的,今天都派酒生意的手下去見巴里迪勒了。
難道一切只是他掩護報復行爲的煙霧彈?
一旦被判壟斷行爲成立,收購寶麗金後的環球音樂可是要承擔起碼三分之一的罰款啊……
“嘖!”
他煩悶地砸了下嘴,手伸向座機,停在半空中良久後纔開始撥號。
“道格!”丹尼爾意氣風發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來,“我的朋友。”
“你不是我的朋友,丹尼爾。”
他冷冷說道:“你那有點吵……”
丹尼爾那頭非常嘈雜,他聽到男男女女們在大笑、高聲交談,還有酒杯相碰的聲音,“能找個安靜點的地方說話嗎?”
“抱歉哈哈,我這在開派對。”
丹尼爾好像有點微醉,“要和三十秒上火星樂隊聊兩句嗎?萊託!香儂!”
“不不,我有事找你。”
他知道丹尼爾最近在力捧跨界玩搖滾的影星傑瑞德萊託,香儂好像是傑瑞德的親哥哥,香儂萊託,樂隊鼓手。
“好的,稍等……說吧。”
丹尼爾轉移到了安靜的地方。
“明年聯邦貿易委員會又有錢弄我們那個案子了。”雖然丹尼爾在RIAA版權爭議委員會主席任上出賣過自己,但這樁案子裡兩人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都跑不了。
“我知道。”丹尼爾很放鬆的說。
“你知道?什麼渠道?”比我還快?你哪來的資源?他很奇怪。
“我就是知道。”
“你不怕APLUS爲了報復我們環球出賣你?”他也不奢求丹尼爾出賣秘密,挑撥。
“正好相反,他和我聊過這個問題道格,那小子這方面算有底線,我好歹是帶他離開芝加哥貧民窟的大恩人……”
“呵呵,把下半輩子寄託在三十億富翁的做人底線上?你知道那些錢裡不少是帶血的。”
“別挑撥了,沒用的道格,這件事上因爲他的庇護我還能更安全點,還真別說,你也享受了我和他交情連帶的好處。”丹尼爾嘻笑,“不用謝哈。”
“你們什麼時候聊這件事的?”
“有段時間了,他出發去全球巡演之前?”
“你們那時候就知道聯邦貿易委員會要……”
“這就不方便透露咯。”
“蠢貨!那種可能涉及幾十億罰金的案子APLUS有什麼資格提前那麼早知道消息,還庇護你?你現在真是一頭鑽進他冷山項目的糖果罐裡昏頭了!庇護?這個詞還真卑微呢,你好歹當過六大總裁!別放鬆警惕!”
道格莫里斯怒其不爭地罵了幾句放下話筒,臉色陰晴不定的繼續長考,一直到辦公室門被敲響,“進來!”
“總裁先生,我打聽到了一個傳言,聯邦貿易委員會這次……好像背後是幾家互聯網業的大公司在推動。”
手下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