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日，中午。
刀鋒戰士造勢訪談現場的錄影燈剛剛熄滅，宋亞臉上的笑容立刻隨之消失，和主持人稍事寒暄後他就將雙手背在身後，黑着臉往外走。
哈莉蔫蔫跟着。
一路返回高地公園，這對男女直撲書房，“怎麼辦！？怎麼辦？”哈莉看到屏幕裡和上午出發前一樣直直落的K線就大聲哀嚎，“要賣嗎？要賣嗎？”
從十號週一開始，納斯達克已經連跌兩天，今早兩人出門前指數還在4055點，中午回來時已經跌破4000到達3889，比前兩天跌得還慘，毫無生氣。
“看YAHOO多少。”宋亞說。
“人家不敢看……”哈莉癱在彭博機前大喘氣。
“哎呀你躲開！”
廢物，宋亞不耐煩地一屁股將她拱到旁邊，搶回自己的椅子，噼裡啪啦敲擊鍵盤操作，“嗬！”倒抽一口涼氣，YAHOO市值都跌到八百億區間了，從高點的一千三百億已跌沒了三分之一。
也就是說，這四個月自己身家光在YAHOO這就縮水了十二億……
十二億……刀啊！
啊啊啊啊！
宋亞雙手無力垂下，痛徹心扉。
“我早建議你賣吧？”緩過來的哈莉還在耳邊放馬後炮。
“你閉嘴！”
暖男也懶得暖了，一聲斷喝把她吼閉了嘴，宋亞又奮起餘勇查詢其他重倉科技網絡股，還好還好，思科、SUN、惠普、AOL時代華納什麼的沒跌太多，微軟也沒跌太多，但他賣了。
那些之前清倉的弱勢網絡股倒逃頂在了較高點，這部分近期恰恰跌得最狠，有幾支股價都暴跌到了十刀以下，可惜資金大頭不在這，攏共也沒少虧幾個錢。
去年的股王高通公司跌得非常慘，但那和自己無關。
“呼……”宋亞面色稍霽。
“你怎麼不看你自己的公司？”好死不死哈莉發現了盲點。
利特曼傳媒、阿美利加音樂網站、OpenDiary網站、CrimeReads網站全線飄跌，其中阿美利加音樂和CrimeReads小說跌得最狠，OpenDiary矮子裡拔將軍表現較好。
近期由於新聞臺ACN有大選年，綜合娛樂臺ACE有街舞大賽帶動收視和訂閱，利特曼傳媒股價本來一直在漲，但受以上關聯公司拖累，今天半天的跌幅也不小。
只有3DFX在Voodoo5芯片披露技術指標並宣佈下半年上市的利好消息下，漲了大約三個多點。
“我的天哪！”
宋亞閉目心算，光這部分，半天幾個億的身家又蒸發了，哈莉還在旁邊瘋狂刺激自己的耳膜。
“別吵……”
嗓子眼發出難受的低吟，宋亞繼續查詢其他相關股票，今年年初已赴美上市的中概網絡股也同步暴跌，A+風投投中的Juniper不錯，逆市在漲，跟着吉姆克拉克投資的醫療網站受影響也不大，持有多年的DTS公司以及Palm母公司米國機器人公司跌幅甚微。
還行，看上去仍是延續上個月互聯網版塊擠泡沫的過程？緩了口氣，“技術性調整而已，慌什麼！”他瞥視身邊嗚哇亂叫的女人，身家縮水沒事，人設不能毀。
“這還是技術性調整？”
陪伴多年，鑽研股票多年，哈莉已越來越看清這男人的虛實，竟然敢還嘴了，“還上個屁法學院啊！成天忙來忙去的，我幾乎沒見過你關注過股票市場，股神巴菲特去年年底明明警告過了，你偏不聽。如果我們去年年底出貨，現在不知道有多舒服……”
“你懂個屁！我做的是長期價值投資，一時漲跌算什麼，你聽我的沒賺到錢嗎？你以前天天看盤，結果還不是被收割的份？”宋亞怒斥。
“你懂個屁！”
“你懂個屁！”
吵得正凶，股票經紀奧格雷迪臉色灰敗地夾着公文包推門進來，“APLUS，今天形勢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嗯。”宋亞沒精打采的答應，“出去，出去吧，你先出去。”正好順勢把哈莉打發出去。
哈莉嘟着嘴磨磨蹭蹭地離開了。
“要繼續出掉部分持股嗎？我們認爲互聯網概念板塊近期不會有什麼利好消息了，基本面的話……說真的也談不上什麼基本面了，總之我估計還要跌段時間，現在跑的話……也不算太晚。”
奧格雷迪再次建議。
“我怎麼跑，手裡那麼YAHOO……”
“怎麼不接電話？都在找你……”斯隆後腳也風風火火衝進來，“吉姆。”她遞過手機，“吉姆。”
“嘿，吉姆。”宋亞接聽吉姆克拉克的電話。
“哈哈，APLUS。”這傢伙手裡用網景換的AOL時代華納和投中的醫療網站都很抗跌，歡快的語氣十分惹人厭，“上午怎麼不接電話，因爲納斯達克？”
“納斯達克怎麼了？我上午在錄音棚，手機關了。”宋亞嘴硬死撐。
“哇喔，真佩服你的定力APLUS，關注下股票吧。”吉姆克拉克說。
“OK。”宋亞故意弄出鍵盤的響動，半分鐘後才說：“呃，今天好像有點糟糕……”
“嘿嘿……”
你嘿嘿你媽啊！M-FXXK！“怎麼？有事嗎吉姆？”宋亞強壓怒火，故作輕鬆。
“哦，我想問問你們伊利諾伊州長先生是怎麼回事？還不退選嗎？眼看離初選辯論就一個多月了。”
吉姆克拉克他們那幫硅谷大亨今年大選都堅定支持戈爾，但之前從來都不越界和自己聊彼得，“我聽說你對他有點影響力？”
“我能有什麼影響力，我不是和你們一樣嗎？上次副統領先生在三藩的競選集會上還唱歌來着，你們不是都在場？”宋亞沒聲好氣反駁。
“Emmm……”
吉姆克拉克裝腔作勢沉吟了會兒，“我知道，但……算了，無論如何你們那位州長先生應該識時務點，OK，我打電話來就想問這件事。”
“莫名其妙！”
宋亞掛掉電話吐槽，斯隆又催給上午找不到自己的其他人回電。
基本上，由於槍擊昏迷時雪琳芬和前妻以及家人開撕導致當時自己的股票配置細節外流，外界這幾年一直是以那份資料來推測自己身家情況的，正好趕上大牛市，那份押中YAHOO等大熱公司的持股資料隨着自己身家的暴漲也越來越受熱捧，不少投資者陸陸續續仿效，跟着買。
這點宋亞心裡也清楚，但他今天才知道很多熟人也在悄悄買，之前跟着悶聲發大財，今天情況一不對，就全跳出來打聽消息了。
“薩頓先生？你也買了嗎？還有紐約少數族裔基金？”
是曼哈頓幫的帕西薩頓那老頭，“什麼時候的事？去年年底？你們……唉，怎麼不跟我說一聲……紐約那邊很多人在跟着買？連羅素西蒙斯都……”
宋亞邊聊電話邊狂翻白眼，內城廣播公司的薩頓父子最善於爬道德高地了，帕西薩頓話裡話外一副他們是爲了暗中支持自己生意，現在卻跟着倒黴的訴苦腔調，“我給不了什麼投資建議，我也沒辦法啊，股市瞬息萬變，投資需謹慎……說不好，我不知道應不應該拋，而且有些話我身爲大股東也不方便說。”宋亞只得這麼說。
“Dame？什麼事？你女朋友艾莉雅的錢也投在裡面了嗎？呵呵，你們自求多福，自己管自己吧，我又沒讓她買！真是的……”
“拉希達？你老爸不會也跟着買了吧？他那麼討厭我……那老不死的還真買了？不知道！不知道！關我屁事難道我沒賠錢嗎？”
全是類似打探消息的電話，“他那點錢有什麼好抱怨的，我賠多少他賠多少？好啦好啦不聊了我掛了！”
“要拋嗎？趁着這些散戶還沒回過神來。”
應付完各路沉不住氣的小神仙，宋亞坐在椅子上生悶氣，奧格雷迪又提建議，“或者補倉，然後利用你的個人影響力召集投資者護盤，很多人依然對你深信不疑APLUS。”
“這還不是最急迫的，巴貝爾森那對創始人夫婦又想拋OpenDiary網站股票套現了，如果身爲大股東的你不想辦法承接，到時候OpenDiary也要大跌。”
斯隆發出預警，“還有CrimeReads小說網站也快過解禁期了，阿美利加音樂離解禁期還早，現在只需要不多的資金就能將市值拉昇回來。”
“所以我們無論如何手裡要準備充足的現金，拋嗎？”奧格雷迪問。
“再看看，再看看……”
宋亞滿頭包，一時下不了決心，“也許下午情況又有變化呢？”
“那現金……正好我們爲維旺迪環球準備的那些……”奧格雷迪又建議。
“那個不能動，也沒法動，那筆錢已經讓南岸銀行開始兌歐元往法國轉移了。”
宋亞搖頭，想了想後回答：“法國三色伏特加不是要收購我的灰雁伏特加嗎？談到哪一步了？”
“我給裡瑟打電話。”斯隆給A+酒業總裁裡瑟掛電話，“他在去法國飛機上，暫時聯繫不上……”
下午，哈莉又摸了進來，四人就窩在書房裡看盤。
“大盤跌破三千八了！”
“三千七百九！”
“三千七百八！”
房間裡不斷傳出哈莉的哀嚎，把門的消音器默默戴上耳機。
收盤時，納斯達克指數報收3769點，一天跌掉二百八十多點，跌幅百分之七點六……
慘慘慘，愁雲慘霧，哈莉也喊累了，撲在桌子上不知道睡了還是在哭，奧格雷迪臉色白得嚇人，宋亞和斯隆在沙發上快躺平了……嗯？斯隆?
“你又怎麼了？”他這才注意到從來沒如此頹廢過的斯隆。
“我的灣流五是用利特曼傳媒和旗下網站股票期權抵押貸款買的……再這樣跌下去……我會破產……”斯隆有氣無力回答。
“呵呵，喜歡超前消費……”宋亞感覺房間裡自己心態竟然算最好的，“奧格雷迪你又怎麼了？你一股票經紀沒必要爲我這麼傷心吧？我自己都還好……”
奧格雷迪無聲地擡起手擺了擺，示意不要再問。
‘You're way too beautiful girl……’
這時斯隆新換的西門子音樂手機響了，鈴聲竟然用的是自己那首Beautiful Girls……
現在也沒心情打趣了，斯隆迅速接聽，“裡瑟說法國三色伏特加應該沒精力收購我們的灰雁伏特加了，他們突然遭到了百加得集團的惡意併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