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底片的過程很順利,三人幾乎是半押着老頭到他的辦公室裡,從老闆桌抽屜裡交出所有照片和底片,埃裡克還搜檢了一番抽屜怕有遺漏。
“哇喔,剛纔可太刺激了。”回酒店的路上,迪萊興奮地說道。
宋亞沒有迴應,他這時候反而冷靜下來,心裡有點後悔。
剛纔他已遊走在法律的邊緣,不,甚至某種程度上已經觸犯法律了,在大堂,老頭只要招來保安,自己肯定逃脫不了麻煩,在辦公室,老頭如果招來警員,那他們幾乎可以算作被抓現行了。
還好,看樣子自己當時兇狠的形色把老頭徹底嚇慫了,他什麼也沒敢做。
但是宋亞知道這老頭既然能在試音結果沒出來前進入SBK和自己說上話,背後的能量肯定不小,特別是他辦公室門上標牌的意大利裔名字‘安東尼奧’,令人不由想起兇殘的意大利黑手黨,這個年代,黑手黨在芝加哥已經不行了,但在紐約還有着殘存的威名。
除了泡到米拉,他的紐約之行絕稱不上成功,這段時間他得罪了SBK裡的不少人,在紐約的黑人羣體裡留下了不幫自己人的名聲,還違背了一向謹慎爲先的行事風格,花錢如流水,光在米拉身上就是五千加八百再加雜七雜八的一共六、七千刀了……要知道蘇茜姨媽等家人還住貧民區吃着福利呢。
“真是座能令人迷失自我的慾望都市啊。”
他走到酒店門外,擡頭看看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不由感嘆。
敲開房門,眼眶紅紅的米拉撲入懷中,“我該怎麼辦?”她哭道。
“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宋亞撫摸她的背輕聲安慰。
房裡的喬沃維奇夫人正在講電話,“歌曲的收益要等很久,就算唱片下半年能上市,等SBK那邊結算都要明年了。電影……進組時哥倫比亞只會支付片酬的百分之十五或二十,剩下的……”她拿着手絹不停地抹淚。
宋亞打量了一番這間漂亮的酒店套房,心底頗不以爲然。
“APLUS,我們該怎麼辦?”喬沃維奇夫人放下電話,看着緊緊纏在宋亞身上的女兒,臉色越發蒼白了。
“沒事的,喬沃維奇夫人,都解決了。”
“解決了?”喬沃維奇夫人眼中流露出驚喜。
“耶,我把底片都拿回來了。”宋亞從懷裡取出白色底片袋,交給她。
“真的!”喬沃維奇夫人仔細檢查了一番,“你是……你是怎麼辦到的?”
宋亞聳聳肩,“花錢唄……在紐約除了錢還能有什麼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花了多少?”喬沃維奇夫人追問。
“十萬刀。”宋亞一臉的不在乎。
懷裡的米拉尖叫起來,“你不該給那壞老頭這麼多錢!”
“噢,天哪!”喬沃維奇夫人捂住嘴驚歎,“真是謝謝你,APLUS。”
“算了,不提這個了。”宋亞把去芝加哥排練的事跟兩人交代了一番,“這段時間SBK會負責你們在芝加哥的住宿和其他一些花銷,由於米拉是未成年人和演員工會的會員,SBK也會負責這方面的額外支出。”
“耶!親愛的我們離開這裡,去芝加哥!”在母親的注視下,米拉主動獻吻。
丹尼爾的動作很快,他貼心地派了輛樂隊跑宣傳用的超大房車,將人員和設備一股腦運到了芝加哥,老喬音樂樓下。
“就這?”米拉興沖沖跳下車,環顧周邊環境,瞬間失望透頂。
“就這。”宋亞敲開鐵門,來開門的依舊是卡爾,“進來吧,給大家介紹一下……”
老喬音樂還是老樣子,只在樓梯的照片牆上多了幅老喬和安德伍德議員的合影,二樓前臺處小洛瑞和艾爾的宣傳海報也早被撤下,換成了洛瑞的獨角戲。
“大家都知道的,芝加哥南城治安不好,酒店附近算安全,老喬音樂周邊可千萬不要出去亂轉,特別是對面……”宋亞指了指對面的地下夜店,“你們幾個白人絕對不要有進去玩玩的想法。”
“我懂,我懂,阿爾卡彭!噠噠噠……”迪萊用手比劃了一番芝加哥打字機的掃射。
宋亞笑笑,阿爾卡彭早完蛋了,他的失敗造成了芝加哥的黑手黨大退潮,這裡是全米第一個由黑人掌控地下規則的一線城市。
這些話他懶得跟迪萊他們解釋,打開錄音室的門,讓他們從房車上搬運設備,帶着米拉走進了老喬的辦公室,把門反鎖,米拉母親留在酒店收拾,機會難得。
稍微活動了下,他摟着腿上餘韻未消的大白妞,撥通了巴勃羅的手機,“嗨,巴勃羅,我是APLUS,託尼在你旁邊嗎?”他問。
電話轉到了託尼的手上。
“呃……託尼,我想問問,跟……呃不是,夥伴的酬勞該怎麼付?”
和託尼通完電話,他讓米拉穿好衣服去參與排練,坐上埃裡克的車去了趟銀行,然後回到貧民區的家裡。
站在破敗的家門外,難以想象不久前自己還在紐約呼風喚雨,一大幫歌手和經紀人費盡心思揣摩着自己的喜好,圍繞着自己的選擇進行着明爭暗鬥。
“嘿,艾爾,車修好了?”他看到了從車底爬出來,滿身油污的艾爾。
“早修好了,但是過不久又壞了,只能不停地修。”艾爾回道。
蘇茜姨媽她們都不在,應該是去教堂了,宋亞走進自己房間,小電視機里正在播放芝加哥本地媒體關於二手店大紅的新聞報導。
艾爾趕緊關掉電視。
“艾爾,當我的夥伴吧,我這現在很缺人手。”他在房裡找了半天,找到了幾個綁小物件的皮筋。
艾爾不說話。
“別他媽的頹廢下去了,你恨老喬他們,你總不會恨我吧?”宋亞勸道:“還是說你想再丟掉一次機會?”
“好吧。”艾爾堅持沒多久就答應下來,“謝謝你APLUS。”
“別跟我客氣了。”
搞定艾爾,宋亞從懷裡摸出五百刀,用皮筋捆成卷,出去找到埃裡克丟給了他,“你的那份。”
“謝了,APLUS。”艾爾也不數,笑着把這卷錢塞進褲子口袋。
這就是跟班……不,夥伴的另一個好處了,便宜,跟着自己高強度工作這麼久,紐約一個調音師的正常工資絕不止這個數。其實這也是普遍問題,芝加哥幫派裡的普通成員收入甚至遠低於政府最低工資,就是小頭目也達不到外面大公司白領的正常收入,現在很多幫派成員成年後還和媽媽住一起,不是他們孝順,而是真的沒錢搬出去……
帶上艾爾,重回老喬音樂。
“嘿……艾爾。”一向少言寡語的卡爾看到艾爾主動打起了招呼。
艾爾朝他比了箇中指。
卡爾難得地笑了。
入夜,迪萊等人結束排練,走出老喬音樂,以後就由艾爾開着那輛福特皮卡負責接送他們從酒店來回。
‘砰!’
突然對面地下夜店裡傳出聲沉悶的槍響,隨後是男男女女們的尖叫聲,黑壓壓的人影從裡面如潮水般的涌出來,一片混亂。
迪萊他們全都看呆掉了。
“歡迎來到芝加哥。”宋亞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