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去哪?!”
小賓尼,哦不,錫那羅亞消失在門口,那名年老幫衆帶着人追了出去,房裡除了嗆人的火藥煙塵和咖啡香味,如死一般的寂靜,還剩下兩個地獄短尾貓的人,也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雙手叉着腰,對着地上死得透透的賈馬爾發懵。
“我們走……”
賈馬爾身下的暗紅的血緩緩攤開,流到老喬鞋邊,他踮起腳,對身體蜷縮在沙發一側,單臂彎折護頭,一動不敢動的宋亞耳語了句,然後站起來,用黑人腔對那倆幫衆大聲罵道:“M-Fxxk!你們先搞定家裡的事OK!”
“誰知道那小子發什麼瘋……”兩個年紀不大的幫衆還真被他氣勢壓住了,“現在輪到誰做老大了?”
“我哪知道……”
趁他們聊起來的工夫,“走吧,快走。”老喬拽住宋亞的胳膊肘,把他帶離這間房子,那倆人沒有阻攔。
“嘿!和我們一起來的一男一女呢?”老喬又問門外守着的人。
對方朝隔壁努努嘴。
老喬把隔壁的門推開,老麥克正和琳達背靠背被綁在椅子上,“一句話也不要說,跟着我。”老喬帶着宋亞給他們解開繩子,然後順利的出了門。
還是沒人阻攔。
“Fxxk……”走到電梯口,老喬按了按下行按鈕,一點反應也沒有。
“怎麼辦?我槍被搜走了。”
老麥克額頭破了一大塊皮,已經紅腫了起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宋亞,“我還以爲你被……”
“我沒事,呃,好像這樓不通。”
宋亞這時候腦子才終於恢復轉動,他記得當年來這裡時是從樓道被帶上來的。
“哦!對,我這記性。”
老喬領着三人又往樓梯口走,琳達被嚇壞了,她無聲抽泣着,雙臂緊緊抱在胸前,頭完全不敢擡起來。
“他不尊重我!他憑什麼不尊重我!”
錫那羅亞被幾個拿着各種型號步槍的幫衆堵在下面樓道轉彎處,梗着脖子,大聲對他們狂吼,“不是今天也是明天,反正我遲早弄死他!他不配當老大!他活該!”
一些黑人大媽正圍在下一層的樓梯口,向上探頭張望。
四人的腳步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錫那羅亞也擡頭看了一眼,血紅的目光狠得像只吃人猛獸。
“今天真是夠了!我們先走人,回頭再聯絡吧!”老喬硬着頭皮拾級而下。
宋亞扶着琳達緊跟住他,老麥克在最後保護。
對方還是沒什麼表示,直到四人穿過那羣人,快下到最後幾級階梯時,“站住!”突然有人冷喝一聲。
四人馬上停住腳步,宋亞按住樓梯扶手,心臟怦怦直跳。
“你們懂什麼時候該閉嘴的,對吧?”喝止住他們的聲音問道。
“耶!耶耶!我們是自己人,當然懂!”
老喬不耐煩地對後面揮揮手,“老子真受夠了!第一天出獄,本來該是多麼美好的一天!”
“對不起,喬……”
錫那羅亞竟然還道了句歉,“APLUS,下次有空……”
“我知道,隨時歡迎。”宋亞也學老喬向後面揮了下手。
四人低頭躲閃開看熱鬧的人羣注視,走到下面一層的電梯口,“Come on……”
老喬嗒嗒嗒不停地按着下行按鈕,“別四處亂看!”他警告老麥克。
‘叮!’電梯抵達聲前所未有的美妙,四人等電梯門開了就馬上鑽進去,老喬選好樓層,又頻繁按動關門按鈕,“Come on!Come on!”口中不由自主地反覆低吼着。
終於,門關上了,電梯開始往下。
“呼!”老喬這才長出一口氣,頹然靠在轎廂壁上。
“多虧你了,老喬。”
宋亞知道他心裡必定也緊張萬分,幸虧這個老傢伙經驗豐富,如果換了自己,現在可能還傻傻地坐在原地等待地獄短尾貓的命令呢。
“APLUS,等等。”老麥克面對宋亞,用大拇指在他臉上抹了一把,指肚馬上紅了,應該是賈馬爾被槍擊時濺出來的血。
“M-Fxxk……”
老喬低下頭,發現自己的白西裝上也有不少血點,褲子和鞋面上也都是,他把西裝脫下來,去擦鞋子。
“剛纔……”琳達顫抖着問。
“不要問,琳達,什麼也不要問。”電梯快到了,老麥克守在三人前面,等電梯門打開先往外探了探頭,“跟我來。”一馬當先出去。
克萊斯勒第五大道就停在公屋外面,兩個地獄短尾貓的人正湊在車旁邊抽菸,“嘿,上面發生了什麼?”
“自己去問吧!”老麥克去拉車門,發現拉不動。
“嘿,老頭,你的鑰匙!”其中一個把鑰匙丟給他,他接住,一言不發進入駕駛座,發動汽車,三人馬上拉開車門也鑽進去。
“等等!”對方抽出槍,用槍柄敲了敲車頂。
“別……”老喬制止想踩油門的老麥克,“M-Fxxk又什麼事!?”他搖下車窗大聲問道。
“呃,別生氣老喬,我只是想說你們的東西全在後備箱……”
汽車駛離公屋區,宋亞回頭,注視着這棟黑黝黝的大樓,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還去高地公園嗎?”老麥克問。
“去,派對客人應該等急了。”宋亞說。
“芝加哥ah?”脫離了危險,琳達也恢復了冷靜,從手套箱裡找出創可貼幫開車的老麥克止血,“黑人嘻哈歌手似乎永遠都脫離不了幫派……”她說。
宋亞無心回答,他剛纔真的想到了死,那一刻他腦子裡出現的竟然是小羅柏,那個遠在愛爾蘭,有可能是自己親生骨肉的孩子。
車內再沒有交談,三人都不約而同地把頭靠在車窗上,目光凝望着外面的燈火闌珊。
“到了。”安全到家,老麥克把車開進高地公園內的獨立車庫,“先別下來。”他獨自下車,把車庫的卷閘門拉上,然後打開後備箱,把手機丟給琳達,“讓馬沃塔送兩套他們能穿的衣服過來。”
“馬沃塔,我是琳達,我在車庫,對,你送兩套……”
琳達打完電話,四人又在車庫裡等着。
“抱歉,APLUS,我不該在牢裡吹噓你要來接我出獄的事。”大約幾分鐘過後,還是老喬打破了沉默。
“沒事的,喬,既然他們想找我,遲早也會尋覓到機會,不是這次也是下一次。”
宋亞擠出笑容擺擺手,“這次有驚無險全靠你了。”
“麥克?”馬沃塔遲疑的聲音出現在車庫外面。
“遞給我。”老麥克拉起卷閘門,沒放他進來,拾起門縫下推進來的包,“好了沒事了,你守在外面,別讓人靠近。”然後又關上門,把兩套衣服丟給宋亞和老喬。
“琳達?”宋亞的肯定是自家衣服,他穿好,很和身,還不放心,又示意琳達再檢查一遍。
“OK,很帥。”
琳達前後左右看了一圈,滿意地說道。
這時候她口袋裡的手機響了,“是查莉絲。”她看到號碼,看了眼宋亞。
“我拿到了!我拿到了!我馬上去機場!”
宋亞接通電話,查莉絲塞隆那頭似乎在跑步,她一邊喘氣一邊興奮地喊道:“芝加哥見!?”
“好的,芝加哥,謝謝你查莉絲。”宋亞回答,他依稀還能從聽筒裡聽到蒂姆憤怒的聲音,很清楚,“你不能這樣!查莉絲!雪琳那麼信任你!”
“對不起蒂姆!我不得不這樣做!原諒我!”查莉絲迴應他。
然後是開車門,關車門,還有人拍打車窗的聲音,“去機場……”查莉絲似乎忘了掛電話,正在對司機說:“快!別理那個男人,他是個色鬼,喝醉了!”
“APLUS?”老喬也穿好了新衣服。
“噢。”
那邊開始出現車輛行駛時的嗓音,宋亞掛掉電話,不過馬上又響了起來,是個陌生的號碼,“你先去吧老喬,今天是你出獄的慶祝派對,大家都等着你呢。”
“好吧。”
老喬知道還不是聊這件事的時候,他用雙手狠狠揉了揉臉,擠出開心的笑容,“那我去了?”攤開雙手展示。
“去吧,麥克。”
老麥克拉開卷閘門,把他放出去,“喬!原來你在這!”遠處立刻有人認出了他。
“嘿!大A!最近還好嗎?”老喬交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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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把響着的手機遞給琳達,“你好?芬恩小姐……你……好的你等等……”
手機又到了宋亞的手裡,他深吸一口氣,拿到耳邊,“嘿,雪琳。”
“哇……”
那邊一直有個小孩在嚎啕,雪琳芬從未如此失態地哭吼,“你派查莉絲來我這當間諜!?你故意利用我對他的信任APLUS!”
“我道歉,雪琳,但是誰叫你不肯做親子鑑定的。”
宋亞很冷酷地回道,“這又不是什麼壞事,我們總得搞清楚。”
“我不圖你的錢,我只想安安靜靜遠離米國,遠離好萊塢,把他撫養長大!孩子父親是誰對我根本不重要!我也不想打擾你和你的未婚妻!”
“所以你也不知道孩子父親是誰咯?”宋亞沒聲好氣。
“羅柏是你的!我那段時間只和你在交往!”雪琳芬大喊:“但你……你派來的那個……那個碧池剛悄悄抽了羅柏一大管血,他現在哭個不停。”
“一大管……呃……”
宋亞頓時也有點心疼了,“在哭的就是小羅柏?能讓我和他聊兩句嗎?”
“聊屁!他現在根本不會說話!”雪琳芬掛掉電話。
宋亞收起手機,默默坐在了後備箱上。
“嘿!弟弟!是我!”託尼在外面砸門。
“放他進來吧。”宋亞看老麥克已經收起了他和老喬帶血的衣服。
“我的弟弟,我們得聊聊……”
託尼已經喝得醉醺醺的,等不及卷閘門升到頂,鑽進來腳步虛浮地撲到宋亞身上,“你現在有孩子了,但不能不管我們!蘇茜和康妮,還有小艾米麗需要你!”他沒頭沒尾地說道。
“什麼鬼,這兩件事有什麼聯繫嗎?”宋亞莫名其妙。
“你不能把錢全留給他,那個拍全露電影的女星不是好東西,她看中的就是你的錢!”託尼嚷着。
“WTF,我才十九歲,你們就在考慮我的遺產了!?”宋亞大怒,一把將託尼推開,“這些東西是誰灌輸給你的。”
“反正你不能不管我們……”託尼一屁股摔在地上。
“前年的聯合執法行動非常成功,我和我的芝加哥同事們有效打擊了芝加哥的幫派份子,近一年來,各種犯罪行爲又有死灰復燃的趨勢……我發誓,如果我再次當選,我們高尚而正義的事業必將堅持到底,不再妥協,不再交易,不再姑息,這裡犯罪率……”
第二天,眉頭深鎖的宋亞出現在芝加哥街頭,目光落在前方已經被推平的卡布里尼公屋區,GD另一家幫派的原地盤,92年公屋樓上的狙擊槍射殺小男孩後,經過一年多,這裡已經大變樣了,沒有了公屋,道路被重新命名爲丹特雷戴維斯路,小男孩的名字,他的雕像也被豎立在附近。
他身邊的保鏢增加了一倍,彼得弗洛克正慷慨激昂的發表着演講,身邊陪着妻子艾麗西亞。
“謝謝!謝謝大家!下面我把時間留給艾里森牧師。”
簡短而有力的演講收穫了熱烈的掌聲,彼得弗洛克把舞臺留給黑人牧師艾里森。
“兄弟姐妹們!”艾里森牧師開始佈道。
“艾麗西亞!”宋亞沒有一點心思聽他在說什麼,趁弗洛克夫妻經過自己身邊,他喊住艾麗西亞。
“放心APLUS,DTS的C輪融資進行得還算順利,我明天就去洛杉磯。”艾麗西亞留在他身邊,低聲笑道。
“我不爲那件事。”
宋亞和她不時附和艾里森牧師的演講給出掌聲,“請你轉告威爾加德納,讓他離我的哥哥託尼遠一點!他趁給我的A+音頻公司提供服務的時候和託尼搭上線了,然後一直在給他灌輸那些骯髒的利益關係,他唆使託尼找我要熒光派對的創意分成,那沒問題,我該給託尼分一點的,但這次?對託尼灌輸什麼狗屁的遺產分配?他過線了!”
“他是我的老闆……”艾麗西亞皺眉。
“他不僅是你的老闆,制止他,否則我就去和彼得聊。”宋亞暗示他倆的私情,“請明確轉告威爾加德納,我不是個懼怕撕破臉的人。”
艾麗西亞慌張地瞥了不遠處的丈夫一眼,“我會幫你轉告。”說完就回到了彼得身邊。
“APLUS。”身後的老喬接了個電話,“他們決定讓小賓……哦不,錫那羅亞當新任老大……”
昨夜近在耳邊的槍聲驚魂,地板上被打成篩子的賈馬爾,錫那羅亞那不可控的行爲和嗜血目光,電話裡小羅柏的哭嚎,雪琳芬的憤怒控訴,飛回米國的查莉絲剛剛爲自己背叛了曾真心幫助她的閨蜜,跑回紐約鬧冷戰的瑪麗亞凱莉,被威爾加德納誘使開始關注自己遺產的託尼,媒體小報上連篇累牘的八卦,不知結果的親子鑑定,甚至陶氏副總裁和環球影業的‘表揚’。
一切的一切,都令他這個穿越者心亂如麻……
他凝望着那個可憐小男孩的雕像,心潮起伏。
“APLUS,查莉絲剛下飛機,哈姆林拿到了血樣。”琳達走近耳語,“他會以最快的速度交給專業鑑定機構。”
“我知道了。”宋亞微微點頭。
“阿門!”艾里森牧師結束了佈道。
“阿門……”他跟着大家動了動口型。
“爸爸野豬。”琳達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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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binguni yetu yetu am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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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a lako litukuzwe
“什麼?”
“Baba yetu,我故鄉的斯瓦西里語,意爲我們的天父。”琳達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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