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非要把見面安排在紐約,宋亞只好又再次橫穿米國,從西海岸趕回來。
“安德伍德現在形勢不妙,象黨手握參衆兩院多數,驢黨絕對擋不住象黨對明年聯邦預算案的杯葛,那麼等十一月份聯邦政府停擺,八十萬政府職員被強制休假,作爲驢黨黨鞭,這個責任他肯定要背一部分。”
斯隆女士對華盛頓,對國會山要比紐約和芝加哥政壇瞭解得多,被宋亞叫來接機後馬上進入工作狀態,“然後是電信法案,驢象兩黨在這件事上都發生了內部分裂,通過幾率確實很大,但稍微處理不好也有翻船的風險。”
“聯邦預算法案就算了,象黨只想讓現任大統領難堪,政府停擺一段時間後雙方肯定會達成妥協。但電信法案如果不能通過,對現任大統領的威信和明年大選都將是毀滅性的打擊,注意我的用詞,毀滅性,各大電視網、電信運營商、設備商可都在等着法案通過呢,一些大規模的行業併購已經提前開始了……”
“安德伍德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被從黨鞭的位置拉下來。”
她如數家珍地說道。
“我知道,我瞭解安德伍德OK?他還是伊利諾伊州小小的衆議員時我們關係就很近了。”
宋亞不想聽這個,“我也一直在保持關注,那傢伙麻煩多點對我未必不是好事,他夫妻倆已經很久沒主動來煩我了。你幫我分析這次他爲什麼又會在百忙之中抽出精力盯上我就行。”
“蘭格爾。”
斯隆女士回答:“電信法案的目的恰恰是刺激競爭、放開管制特別是垮領域兼併的管制,你知道議會裡的部分議員,比如蘭格爾,倚重的大都是類似內城廣播公司那類中小傳媒集團,他們普遍擔憂行業競爭加劇會給這些資助者帶來嚴重負面影響,於是投票傾向非常搖擺不定,驢象都是如此。一方面,他們必須儘量和黨內保持投票一致,另一方面,他們又不能背叛自己的金主……”
“兩黨在衆議員裡的黑人議員都比較抱團,驢黨黑人黨團數量更多,實力更強,已經是不可小覷的一股政治勢力,在電信法案這類兩黨內部分歧巨大,很有可能出現意外的投票之前,蘭格爾這類人就會趁機要挾黨派,爲自己牟利。”
“現在我們都知道蘭格爾當主席的基金會每年能從阿波羅劇院拿到一筆豐厚……呃,對他來說算豐厚的固定收益,我們也知道安德伍德正急於拉攏驢黨內部的黑人黨團,他倆聯合起來找你的動機必定是這個。”
“Fxxk!”宋亞聽完罵了一句,“安德伍德那混蛋又想花我的錢去給自己撈政治資本。”
“應該就是如此。”
斯隆女士笑道,“不過以你目前的實力,你的錢也不好掙,他應該會開出個比較不錯的價格,不妨先認真聽一下。”
“蘭格爾呢?那又是個什麼人?”宋亞又問。
“蘭格爾早年出身曼哈頓四人組,71年就是聯邦衆議員,一直連任二十多年這些你都知道了,後來他與帕西薩頓和丁金斯分道揚鑣,一方面是帕西薩頓犯了討好白人選民的大錯,另一方面他自己也越來越向驢黨主流政治力量靠攏,是最親近驢黨主流派別的黑人議員之一。這兩年,他又非常積極地站隊現任大統領,很有成效。”
斯隆女士繼續介紹:“而且他在黑人黨團內部有一定的威望,能部分影響到這股政治力量的抉擇。當然,一旦涉及到個人利益,他又會變成非常狡猾的牆頭草,要挾對象的時機和分寸拿捏得不錯,喊價很‘敢’,也很貪……”
“比如他在阿波羅劇院的利益在紐約上層政客那邊應該不是什麼秘密,所以紐約各級議會不時出現要求調查阿波羅劇院是否涉嫌腐敗和利益輸送的提案,大部分動因還真不是想追殺已經賦閒的丁金斯,就是衝着他去的。”
“這點上他和決裂的丁金斯等人多年來有博弈也有合作,丁金斯敗選,政治上完蛋後,他這個不倒翁在紐約黑人政壇的份量無形中大大增加,丁金斯和薩頓家族也不得不忍受着他並一定程度依靠他。”
“比如在這次內城廣播公司的注資談判中,丁金斯和皮埃爾薩頓絕對不會去動他的利益,哪怕因此而失去你這個優質買家。”
“你說了這麼一大堆……”
宋亞皺起了眉頭,“能用簡單兩句話概括一下嗎?蘭格爾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黨棍。”斯隆女士只用了一個詞。
“早說嘛,我全明白了。”
一行人抵達哈林區,在阿波羅劇院後面一棟建築裡見到了道格。
“你們倆。”
道格還是習慣性躲在走廊的陰影裡,遠遠比了個手勢。
“麥克,你們在這裡等。”
宋亞帶着斯隆女士跟着道格走進間擺滿了書架的辦公室,蘭格爾自然已經在那等着了。
“APLUS,斯隆女士,我不便在紐約久留,就不說廢話了,坐。”
頭髮灰白頗有藝術家氣質的蘭格爾表面上依然從容,“聽說你退出了注資談判,果斷到連丁金斯和皮埃爾都差點沒反應過來?”
“我滿足不了皮埃爾,蘭格爾先生。”
宋亞坐下,“再接觸下去只會浪費彼此的時間。”
“關於阿波羅劇院?”他問。
“差不多吧。”宋亞點頭。
“我和安德伍德,還有其他人都會盡最大努力幫內城廣播公司保住阿波羅劇院的經營權,這點你完全不必擔心,只要它不出現在什麼鬼避險協議上。”
蘭格爾說:“斯隆女士是你的政治顧問,她應該把這個情況全都告訴你過,對嗎?”
“是的,斯隆女士很專業,是最專業的。”
宋亞對大嘴美女笑了笑,“但我注資是爲了做生意,我要遵守我自己的財務紀律。”
“把那一條去掉,我們會讓新澤西第一銀行放寬那筆一千多萬的還款期限,並且許可你將其置換成低息的長期貸款,當然,你得進行個人連帶擔保。”
靠着書架的道格也不羅嗦,很乾脆的開出條件,“這樣你只用實際付出一千多萬現金,就能拿下內城廣播公司的百分之三十……”
“三十二,如果是你就三十二,羅素西蒙斯願意多出兩百萬只拿百分之三十我們都會優先考慮你。”
蘭格爾補充,“只要你把那一條去掉。”
“我不喜歡新澤西第一銀行……”
安德伍德肯定和那家銀行有極深的交情,早在收購沃倫兄弟合成器公司時就讓道格支使自己去它家貸過款,“他們以前強行抽過我的貸,還記得嗎?道格,九一年的事。”宋亞自然搖頭,“它家是我的拒絕往來戶,而且我暫時也不需要貸款……”
道格聳聳肩,看向蘭格爾。
“我們還會照看你的其他麻煩,比如芝加哥的那樁案子。”蘭格爾說。
“我還以爲丁金斯先生那天說過絕對不會糾纏我的那樁案子呢,當時你也在場的對嗎?蘭格爾先生。”
宋亞輕蔑地笑了笑,他現在最不能接受是個人就想用那件事威脅自己,“皮埃爾以前和你說過一樣的話,但我無所謂,我這人不太接受要挾。”
“我這不是要挾,我不會用對你不利來要挾你,但你確實需要幫助的對吧?在那件事情上。比如國會的黑人黨團,所有人,沒人不喜歡你,還比如安德伍德……”
蘭格爾也開出價。
“蘭格爾先生,你爲什麼一定要我注資呢?羅素西蒙斯已經準備好了錢在等着了,我的判斷對嗎?”宋亞反問。
“我對他還有與他合作的人不放心,丁金斯他們反正無所謂了,但我不能。”蘭格爾回答。
“換成我就能放心嗎?我甚至不是紐約人。”宋亞問。
“你不是寫了首歌頌紐約的歌嘛?”
蘭格爾打了個岔,“沒有比你更好的人選了,否則帕西薩頓也不會找上你,情況是這樣的,你,加上我,加上安德伍德,我們有極大的可能保住阿波羅劇院。換成我加羅素西蒙斯?那很可能經營權在兩千年之前就要丟掉。”
“但你還是不肯接受一紙協議。”宋亞說。
“有了那份協議你就不會付出全力保衛經營權了,不是嗎?”蘭格爾反問。
宋亞明白對方始終計較的點了,斯隆女士說的一點都沒錯,還真是個老練的黨棍,“不如讓我先和安德伍德親自聊聊。”他不想再聊下去,看向道格。
“可以。”道格想了想點頭,“但電話裡不方便,他又完全走不開。”
“那去華盛頓?現在,我有私人飛機。”
“安德伍德先生,最近還好嗎?”
他又馬不停蹄趕到華盛頓,“你和蘭格爾談得怎麼樣?我這邊需要他和黑人黨團的支持。”安德伍德有點憔悴,他拒絕了斯隆女士在場,張開雙臂,“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最近的幾個法案投票令我有些難以應付。”
“我理解,但這次又是三千萬的生意,還記得巴恩化工收購案那次嗎?”
宋亞微笑着當面刺了一句,“你一介入總是令我花錢都花得不開心。”
“總有好處的吧?我是指拿下內城廣播公司。你沒和道格與蘭格爾徹底溝通過嗎?”安德伍德完全沒對他的態度表示介意。
“那死老頭竟然跟我提芝加哥的案子,我來就是想確認下你是不是也打算和他一樣用那件事來……”
“絕對沒有。”安德伍德連忙攤手,“我是芝加哥人,我支持你,也支持彼得,無條件的,OK?”
“那就好。”宋亞點頭。
“但我們需要互相幫助……”
“哦天哪,又來了,我拿三千萬出來,你呢?這叫互相幫助?”宋亞雙手抱頭,故作姿態的大喊。
“我幫你徹底解決那樁案子。”安德伍德說:“徹底的,沒有任何隱患的!”
“那你剛還說無條件支持我!?”
“這是個機會APLUS,蘭格爾背靠黑人黨團開價,大統領發愁,我承受壓力……”
安德伍德也提高了音量,“但這也是你和我的機會,是真正的機會APLUS!我拿黑人黨團的需求去告訴大統領,讓他幫忙解決你的麻煩,否則我拿什麼說服他插手一樁FBI探員被殺的案子呢?米國又有誰能一勞永逸地解決你的麻煩?不在這個關鍵時間點拿捏,大統領又怎麼會願意出手?你出三千萬徹底解決麻煩並順利注資內城廣播公司,我沒了壓力,大統領能睡個好覺,蘭格爾心滿意足,大家全都贏了!”
“哇喔哇喔哇喔,你這麼一說好像這件事裡沒有輸家,這種事我可見得不多。”宋亞冷笑。
“不!你知道輸家是誰APLUS,那個死掉的探長永遠失去了正義被伸張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