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趕到電視臺時已經很晚了,排練又進行得很細緻,當宋亞和瑪利亞凱莉手挽手坦然在翠貝卡公寓樓下接受記者拍照時,帝國之心的華燈已映滿夜空。
“哼!”
進門後,瑪麗亞凱莉立刻甩開手,“都怪你惹來的事,現在我們幾乎無法甩開狗仔。”
“抱歉,Mimi,塔拉吉在幫你收拾主臥。”
宋亞也沒多少閒心管她,在CUU等媒體突然大規模‘援手’後,手下們似乎都樂觀了不少,但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丹伯頓的指控並非荒唐的空穴來風,現在遠未到可以鬆口氣的時候。
“聽證會上的麻煩還沒搞定嗎?”瑪麗亞凱莉問。
“哪有這麼快,我又不是神。”宋亞回答,“去吧,多休息,你今天很累了。”
“你呢?”她問。
“我去那裡……”宋亞指指書房,“會很忙。”
“噢。”
瑪麗亞凱莉帶她的人跟隨塔拉吉去了樓上,宋亞扭臉問琳達:“古德曼到了嗎?”
“還沒有,芝加哥那邊的風雪天導致班機延誤,你已經問過好幾次了。”琳達問:“你現在真的那麼需要他嗎?”
“比任何時候都需要。”
只有古德曼瞭解全部內情,宋亞對琳達說:“派人去機場等,我今晚不睡也要等到他。”
“事情沒……”琳達看了眼正走進書房的哈姆林、薩頓父子等人,小心地壓低聲音問道:“沒想象中那麼容易解決的對嗎?”
“沒有任何事情是容易的琳達,何況丹伯頓背後是傑西赫爾姆斯。”
宋亞沒正面回答。
“明天早上保守派媒體就會發力,放出丹伯頓發佈會全文,以及他們剪輯過的現場錄像,我保證那會是與CUU完全截然不同的效果。”
古德曼沒到,斯隆也沒到,但會議還要照常開,帕西薩頓仍舊很擔心保守媒體,“他們的受衆在米國人數不低,只是從六十年代到現在聲音越來越不響亮了而已。”
“那麼我們這就開始準備公關對策吧。”宋亞和他們商討了一會兒,按照他們的樂觀心態,一致認爲最大的危險並非來自丹伯頓或者傑西赫爾姆斯,而是索尼哥倫比亞唱片的態度。
常理來說,索尼哥倫比亞唱片也會是旗下巨星的堅強後盾,他們的媒體影響力不低,但隨着丹尼爾離開和二趕摩圖拉事件後,雙方默契地不再談續約問題,和新掌舵人霍華德斯金格與約翰卡利這撥人關係很微妙,帕西薩頓擔心本子和摩圖拉會又試圖抓住這次機會。
“我們得想辦法試一試,A+唱片的分賬收入月底就要結算了對嗎?琳達,或許你可以探問一下能不能稍微提前?”哈姆林問道。
“這樣做很可能產生相反的效果,讓索尼哥倫比亞唱片認爲我們的現金流已經出了問題可不是好事,這等於把他們往背叛的道路上狠狠推了一把。”
琳達堅決反對,“現在我們甚至不知道巴恩化工案到底是誰捅給丹伯頓的,說不定還是摩圖拉。”
“我的現金流不可能出問題,二月份我在網景公司的股票就會解禁,雖然我和吉姆克拉克等人補簽了一系列的拋售限制條件……”
宋亞擺擺手,他不想被在場的薩頓父子誤會自己現金流緊張,“別爲我擔心錢的事哈姆林。”
“那可是網景公司的股票。”哈姆林不怎麼建議賣,“IE2.0也不夠網景瀏覽器打,外界一致認爲它會升得更高,明年衝到兩百塊每股也有可能。”
“也許吧,總之不需要擔心這個。”價值三億的股份,而且是沒什麼權力的,僅就分散風險的考慮宋亞也準備賣掉一部分,已經委託北方信託的奧格雷迪找下家了。
“斯隆女士到了。”
會議大概開到下半夜的時候,帕西薩頓身體扛不住已先行離開,斯隆則從華盛頓趕了過來,“我沒吃東西。”一進門她就說。
琳達弄來了些曲奇餅和水,她不顧形象的狼吞虎嚥,“我和傑西赫爾姆斯的親信……”
“等等。”宋亞制止她說下去,“皮埃爾,琳達,還有……你們都先出去吧。”
在書房裡只剩下斯隆和自己以及哈姆林後,“你可以說了。”
“傑西赫爾姆斯的親信親口對我暗示,是他們指使丹伯頓這麼幹的。”
斯隆繼續說道。
“那更糟,非常糟。”哈姆林聽到這個消息有點沮喪地扶了扶額頭,“聯邦參議員,外交委員會主席的能量可遠非丹伯頓一個聯邦衆議員可比。”
“這不意外,丹伯頓和傑西赫爾姆斯最近形影不離。”斯隆詳細覆盤了在國會山俱樂部門外的簡短談話,“好消息是他們僅僅想懲戒,或者說給點顏色給我們看看,具體原因……他們讓我們自己想。”
“想什麼?”
宋亞翻了個白眼,“難道還是我先做錯了不成?我和象黨那幫保守派毫無交集,總不能因爲我犯了進入全米富豪榜的原罪吧?”
“我在路上總結了以下幾個可能。”
斯隆說:“一,用最簡單的思路想,傑西赫爾姆斯需要你的錢,他上一屆參議員競選籌集到了一千六百萬競選資金,今年又輪到他競選連任,目前的籌款進度遠遠落後,我在說客圈的老朋友預測最多隻能籌到六年前的一半,也就是八百萬。”
“我們不能給他錢,明裡暗裡都不行,他也不可能接受我們的競選捐助,一位超保守派參議員拿非裔明星的錢?那還不如不要……”
哈姆林搖頭:“他搞這出事還得冒APLUS去資助他競選對手的風險。”
“不,你以爲傑西赫爾姆斯與丹伯頓就沒有政見不同的資助者了嗎?很多大公司,比如電話電報公司就長期資助丹伯頓的高爾夫球愛好,他每年起碼參加兩次高爾夫球錦標賽的名人組賽事……抱花小錢買個平安的人沒你想象中那麼少APLUS。”斯隆反駁。
“會不會是電話電報公司……”宋亞問:“在報復我讓Mimi用竊聽案要挾了他們二百五十萬和解金?”
“電話電報公司?不至於,這是筆小錢,那種巨型企業裡負責民事和解和政治獻金的,絕對是完全不相干的兩撥人。”哈姆林搖頭。
“但摩圖拉有可能在竊聽案的自救過程中和對方搭上線對嗎?”宋亞想到了一種可能。
“也許吧,但暫時不管這個。二,傑西赫爾姆斯在於丹伯頓推行制裁古巴的法案,他可能需要你對蘭格爾,以及衆議院驢黨黑人黨團的影響力。”斯隆繼續說。
“也不可能,驢黨黑人黨團不會幫象黨保守派通過法案,這是根本性的路線問題,這件事上甚至連蘭格爾那種黨棍都不一定方便聽我的,我影響力沒那麼大。”
這事正好道格提過,宋亞說:“據我所知,那個法案很難獲得通過,即使通過,大統領也不會簽字生效。”
“總要試試的嘛,能多拿到一票就是好的,政客不就是幹這個的。”斯隆聳肩。
“嗯,還有呢?”宋亞點頭。
“第三就是酒。”
“酒?”
“是的,古巴革命成功後趕走了西方資本,其中就有在那裡起家的酒業巨頭百加得,傳言古巴正打算重啓被收歸國有的原百加得朗姆酒生產線,連品牌都不變。所以百加得也是傑西赫爾姆斯與丹伯頓制裁古巴法案的鼎力支持者,而你現的灰雁伏特加在米國銷售勢頭很好,說不定被百加得看中了。”
斯隆說:“幫金主巧取豪奪,也是政客的必備技能。”
“我打個電話。”
宋亞給A+酒業總裁裡瑟打了個電話,之後說:“裡瑟沒收到百加得的任何報價,倒是西格拉姆和環球老闆小布朗夫曼過問過一次,因爲我們使用西格拉姆的銷售渠道,但……暫時也沒有後續。其實灰雁伏特加現在還很弱小,聽說法國釀酒大師弗朗西斯蒂博爾特的三色伏特加勢頭同樣很猛,也在小公司旗下,收購法國貨對酒業巨頭們來說不是更合理一些?”
“好吧,還有第四個可能,他們想逼你背叛長期合作的驢黨政客,最好能提供一些黑料。”斯隆說。
“我還不想死。”這更荒唐了,自己寧願冒坐牢的風險也不幹這種犯規犯到天上的事。
“剩下的最後一個可能,就是A+CN曾經攻擊過丹伯頓和傑西赫爾姆斯兩人選區的執法單位,暴力對待,歧視非裔米國人。”斯隆又說。
“有嗎?上次我們不是……給戈登打過電話?”宋亞記得當時另一位說客雷米代表象黨政客來對斯隆打過招呼,自己也暗示戈登整改了。
“好像……後面並沒完全停止吧?戈登只是降低了攻擊烈度,我不怎麼看A+CN……”斯隆難得露出不太好意思的表情,“雷米沒再找我,我覺得事情已經過去了。”
宋亞看向哈姆林。
哈姆林聳肩,大方承認,“我從來不看。”
“好吧,你們是白人,琳達!”宋亞把琳達叫進來。
“呃……我會訂閱的。”沒想到琳達也不看。
怨不得A+CN沒有收視率了,其實宋亞自己也就換臺時偶爾看一會兒,再說他連本身電視都很少看,無奈翻了個白眼,只好又拿起了電話,想了又想還是打給了米歇爾。
“最近?是的,A+CN一直在關注夏洛特市某位年輕黑人男子被白人警員槍殺案。”米歇爾說:“那名男子試圖逃離警員檢查,被白人們從背後射殺。”
“爲什麼?”
“可能是因爲當時他出現在富人區的路邊,然後又把衛衣兜帽戴在頭上吧。”米歇爾說:“他有多次偷竊前科,但當時沒犯任何罪,只是在規規矩矩的行走。”
“一個有多次偷竊前科的年輕黑人,戴着兜帽,出現在一般連公交都不通的富人區?那他肯定在去入室偷竊的路上。”宋亞抓住了米歇爾話裡的要點,“然後還逃避追捕……”
“你的思想很危險哦APLUS,法律總要講證據,他當時又沒被抓到犯罪現行。”米歇爾不見外的笑道:“這絕對是警方過度使用暴力,當地黑人社區正在舉行大規模抗議,我們芝加哥也會聲援。”
“好吧,謝了米歇爾。”宋亞又問了幾句她丈夫的選情,那位會給他們造成道德危機的愛麗絲帕爾默仍在蒐集選民簽字階段,在他們的強勢狙擊下進行得不太順利,但危險性仍然很大。
“沒事,也謝謝你的捐款APLUS,聽證會上發生的那件事千萬別掉以輕心。”米歇爾說。
“嗯,再見。”
“再見。”
“夏洛特就處於傑西赫爾姆斯的北卡羅來納州選區,當地政客應該都和那老頭有多年交情。”斯隆等他掛掉電話後說道。
“這個戈登。”宋亞不悅地撇撇嘴。
“我們自己現在這樣胡思亂想,只會把可能性考慮得越來越多,如果想討好丹伯頓和傑西赫爾姆斯,只會自投羅網讓他們得到更多意外之喜。”哈姆林警告:“這不是更顯得我們心虛?說不定他們會依此認爲巴恩化工案確有其事,加速調查。”
“是啊,我們需要更準確的情報。”宋亞看向斯隆。
“我再問問雷米。”斯隆看了眼窗外,天已經亮了,“我去外面找個公用電話。”
“古德曼先生到了。”塔拉吉推開門。
“太好了,你們都去休息吧,我再和古德曼單獨聊會兒。”宋亞打了個哈欠出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