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效應

成功拿到被腐女們怨念許久的基情照, 應思傑滿意地停下了搗鼓校園網的手。剛纔管理校園網的技術小哥義正言辭地打電話提醒他,再亂整就封他網口了,雖然應思傑並不在乎校園有線網會不會被封(要知道他是自帶上網卡的), 但既然達到了目的, 再讓那些可愛的妹子們多YY一下自己和蕭容也是無傷大雅的。

他之所以有心情去搗鼓校內BBS, 完全是因爲和蕭讓的談判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理想結果。蕭讓進A大校門之後什麼都沒幹, 氣勢洶洶地拉着應思傑讓他解釋清楚。應思傑把自己勇送蕭容回家的事添油加醋地複述了一遍, 表示喝醉酒的蕭容非常、非常之麻煩,自己簡直就是犧牲小我成就大我啊!

從未見識過自家大哥醉態的蕭讓將信將疑,拖着應思傑要去找蕭容對峙。

“我覺得你現在還是不要去比較好, 他……”

“什麼?!”蕭讓搶過話頭,黑瞳陰沉地盯着應思傑, “該不是你真對我哥做了什麼吧?他下不了牀了?”

“呃……”蕭讓那豐富的想象力讓應思傑不知道該說他是天真無邪的好, 還是YY能力太強大的好, “你想多了,我什麼都沒幹。他大概是被說得羞憤難當了, 現在還窩在宿舍裡面。我猜他肯定不想見我們倆。”

蕭讓好像有點生氣,但他垂首單手覆住臉的樣子更多地顯得懊惱,“啊對,這種時候哥哥怎麼會有心情理我這種外人呢……”

這是什麼?中二少年變身苦情弟弟的戲碼麼?應思傑擡起手僵硬地拍了兩下蕭讓的背,扯着嘴角道:“別沮喪啊, 你不是也說過嗎?你哥哥就是個表面看上去強硬的傢伙, 其實內心柔軟得不得了, 你再接再厲, 別給他找那麼多麻煩, 他自然就會把你當成可愛的弟弟來疼愛了嘛。”

蕭讓搖搖頭,摸了一把東門旁花壇的瓷磚, 示意應思傑坐下。此等安靜淡定的反應讓應思傑受寵若驚,感嘆自己何德何能讓中二少年願意好好談一談了。

“你信不信我曾經很乖過?”蕭讓雙手交疊撐在張開的兩腿中間,仰頭望着天空,目光悠遠彷如一個追逐風箏的孩子。這句話讓應思傑頗有吐槽的慾望,但這顯然不是一個好時機,所以他只是點了下頭,隨口問了句“然後呢”。

“然後他一眼都沒看過我啊。”蕭讓的頭髮留得稍微有點長,柔順地貼在頸部,隨着他仰頭的弧線輕輕滑落,顯出他比蕭容更加陰柔的一面來。

“我記得我第一次進蕭家的時候,媽媽跟我說一定要做一個好弟弟。那個時候我很聽話很聽話,因爲誰都不想再回去當一個私生子啊。然後我看見了哥哥,那天他坐在庭院裡的白色三角鋼琴前面彈《天空之城》,灰藍色格子襯衫配小西裝,表情堅硬剛強得不像一個11歲的小孩子。那正是葡萄成熟的時候,青色的一串一串垂下來,他隨手摘了一串遞給我,說‘送給你’……”

“咦,你們第一次見面很不錯啊?”不錯得他都有點嫉妒了……應思傑默默地補充了一句。

蕭讓搖搖頭,“那之後我很久都沒見過他,因爲他不跟我們一起住。在哥哥的生命中根本就沒有我這麼一個弟弟存在,那天他只是像對待任何一個還看得順眼的陌生人那樣跟我說了一句話而已。不過他笑了,雖然很淺。”

“所以你就跟個死小孩似的,沒事就惹一堆麻煩讓你哥去操心你?”應思傑忍不住把內心想法脫口而出,果不其然對上了蕭讓陰沉看過來的雙眸。他是真的在狂躁着,而且被某種不明的情緒驅使,眼底好像蘊藏着風暴。應思傑單手扳住蕭讓的肩膀,沉靜地看着他說:“你的狀態好像有點不對,要不我們下次再談?”

蕭讓猛地從自我情緒中驚醒過來,挑了挑眉反對道:“不行,今天你必須給我個說法,你對我哥到底是怎麼個想法?我看得出我哥對你不是沒意思,可你確定你們倆能對抗所有、一往無前?”

所以說不論怎麼看,蕭讓都只是個有兄控情節的中二病少年啊……應思傑對他笑笑,舉拳放到胸口,正色道:“我保證絕不會讓你哥孤獨了。”

孤獨這個字深深戳中了蕭讓的心口。他意外從應思傑這裡找到了一個最適合蕭容的詞,想來自己之所以會從一開始的好奇關注到現在的重視,很大程度上是因爲目睹了蕭容的孤獨。進入蕭家之前,他曾經一度以爲自己已經夠孤獨了,因爲私生子的身份而在貴族學校裡沒少被嘲諷,和媽媽兩個人靠那個人給的錢過活,桀驁不馴得一塌糊塗。後來像是天降好運一般得以正式進入蕭家,在爸爸面前一直扮演着乖孩子的形象。後來漸漸大了,他知道所謂的好運只是建立在對蕭容來說家破人亡的基礎上,他的好運就是蕭容的噩夢啊。

可不管他是好弟弟也好,令人操心的調皮弟弟也罷,蕭容的態度始終是不鹹不淡。如果不是還有那層血緣關係在,他應該根本不會管那些破事吧。

“我說,你要是沒能做到你今天說的話……”蕭讓擡眸死死地盯着應思傑,猝不及防地一拳揮到他臉頰旁,堪堪在差一點碰到的時候停住,“就等着接受懲罰吧。”

“好好,二少爺!”應思傑一指點開蕭讓的拳頭,覺得說出這種臺詞的中二少年也還挺萌的,便好心好意地搭上他的肩,擠擠眼說:“你就不想緩和一下你和你哥奇怪的關係?”

果然不愧是兄弟,蕭讓先是和蕭容如出一轍地揮開應思傑的鹹豬手,然後狐疑地眯起眼,“你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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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蕭容醉酒基情照事件曝光之後,他的生活遭受到了十分不人道的侵擾。倒不是說有極端反同性戀的人來煩他什麼的,而是那些個愛好奇怪的團員們一致的猥瑣反應。

平時他指揮合唱時那些個小孩笑得沒那麼盪漾吧?爲什麼現在一個兩個看他的神情都欣慰得好像要嫁女兒?

星期二是蕭容音樂日程排得最滿的時候,不但要管理合唱團的日常排練,還要兼顧學校退休老教授合唱團的排練,晚一些還會去外面教四五歲的小孩唱歌。外人皆以爲他把自己搞得那麼忙,還在外面帶班,都是因爲每個小時可以收取高額的培訓費,但就蕭容個人來說,他只是單純喜歡教小孩子唱歌罷了。要說賺錢的話,帶那種高二衝刺大學藝考的學生更有錢途,可那種功利性太強的音樂是他所不喜的。

因爲即使他本人,都完全不是靠藝術加分進校的。不過,眼前這些孩子雖然有不少是以歌唱特長考進校的,在融入這個團體之後卻也都是真心熱愛音樂的。想到這裡,蕭容的心裡不由自主地愉快起來……

“團長加油哦!據說一旦bottom了之後想要top是非常困難的,不過我相信你!”一個頭發染成金黃的洋氣大一妹子朝蕭容揮了揮手之後,高興地離開排練室。

蕭容一臉沉靜。

“咦團長你怎麼還不走?噢噢,是應思傑還沒來接你?哎呀真是的,不要那麼黏糊嘛,偶爾也要讓人家休息一下,哈哈!”一個同級的法院女生拍了拍蕭容的肩膀,踩着高跟鞋絕塵而去。

蕭容維持着波瀾不驚的表情。

“團長你還好吧……”這次來的是個眉頭皺得很緊的妹子,她平時很內向,排練的時候也從不多說話,此刻上來搭話倒是讓蕭容暗暗吃了一驚。他正想回答自己一切都好,卻見妹子羞澀地遞過一個不鏽鋼飯盒,結結巴巴地說:“這、這是我向媽媽學的藥膳,說是對補那方面很好的,團、團長請不要客氣!”妹子閉着眼喊完最後一句話,把飯盒往蕭容懷裡一塞,快跑着離開了。

蕭容抿着脣準備不露出一點震驚的表情……哦不等等,剛纔是誰在內心覺得孩子們都好可愛,在這個團隊很愉快的來着?蕭容默默把飯盒塞進包裡,終於體會到網絡上流行的那個“摔”是個什麼感覺了。他只好安慰自己,在等會兒老教授合唱團的排練時間裡,那些慈祥和藹的老爺爺老奶奶們應該還是相當正常的。

退休的老教授們有很多閒暇時間,通常都會提早一兩個小時到排練室練歌或者拉下二胡之類,所以一般在還未進入排練室之前,蕭容就會聽到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傳出。但今天似乎有點奇怪,從走廊一路過去,遠遠地他只聽見陣陣愉悅的笑聲。

“你這話說的,我去麻省參加學術會議的時候怎麼沒見他們這麼幹?”

“哎,你那都是哪個年代的事了,人家小應可是剛回來,能比嗎?”

“你們別打岔,聽小應繼續說!”

不好的預感勢不可擋地襲來,蕭容硬着頭皮推開排練室虛掩着的木門,意料之中地看見了應思傑笑得陽光燦爛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