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排練

通過週末和張輝、楊鵬齊等人的攀談,應思傑大概瞭解了這幾個兒時玩伴的現狀,不由得感嘆物是人非。但很快他就沒心情關心大院裡的事了,輔導員週日打電話通知他晚上回學校排練合唱,這意味着他必須得提前動身回校了。

要說應思傑一個大四的老生,本是和新生大合唱沒什麼關係的,但由於新聞學院男生少,必須選取往屆的男生來湊數。照說以應思傑的身份,院裡對他是懶得管,自然不會選到他頭上去。可應思傑聽說合唱排練的負責人是蕭容之後,便毛遂自薦要去加入大合唱:“李老師,我大一的時候錯過了大合唱,覺得很是遺憾,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體驗一下,您就讓我上吧!”李輔導員對應思傑的熱心積極很滿意,覺得這小子跟一般的子弟不一樣,有集體精神,立馬就高興地拍板兒同意了。

大合唱是學校和每個學院都相當重視的活動,從新生入學到11月,往往需要花費兩個多月的時間來排練。蕭容定了每週日晚上男女合練,週四晚上男生單練。在第一個週日排練的時候,蕭容給所有新生來了個下馬威——

“每個人每天回去必須給我聽3遍《新聞精神》,按照我說的發聲方式練習一百次,對着鏡子張大嘴保持5分鐘以上,下次排練之前把譜子背下來……”

他兩手揣在褲兜裡,面沉如水,黑眸低垂,似乎沒有看圍成一圈站着的新生們,只是低頭輕彈着臨時找來的電子琴。蕭容的要求很嚴格,而且練唱的時候他不許學生們坐着,說是站着唱能更好地練氣。女生們只要看到蕭容就滿足了,再苦再累都沒什麼怨言,男生人少力薄,更提不出什麼反對意見。

蕭容一個音一個音地往上按,讓學生們用mi和ha的方式唱音,由於提前分好了聲部,女高音部的一衆姑娘們唱到後來那叫一個撕心裂肺,有的男生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驀地,蕭容停止按鍵,沉沉地說:“知道你們爲什麼總唱不上去麼?”

這個問題當然沒有人敢回答他,蕭容也沒指望有人能回答,自己接道:“首先,你們最大的問題就是不願意張大嘴!嫌丟人是吧?”

蕭容的臉上突然露出了略有些玩味的笑容,引得應思傑虎軀一震。蕭容是不笑則已,一笑妖孽啊!

“陳——放!”蕭容突然提起氣喊了一聲,立刻便有一個男生跑進來,笑容憨厚地問道:“師兄,什麼事?”

“去給我拿一盒抽紙來。”蕭容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在場湊數的老生們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氣。應思傑不解,戳了戳旁邊被抓來當壯丁的室友周涵,“怎麼回事?”

周涵壓低了聲音在應思傑耳邊說:“看來蕭容要使出他逼人張嘴的看家本領了。”

陳放是大二的現任男班長,被譽爲任勞任怨的學院第一好男人,據說他和蕭容還是鄰居。這次他被輔導員派來做大合唱的後勤工作,那叫一個兢兢業業。好男人陳放同學立刻就帶來了一包嶄新的抽紙,蕭容從裡面嘩嘩抽出幾張,把左手緊緊捏成拳,然後包上了衛生紙。他環視了一圈站着的人,接着走到大一的男生們中間,將拳頭平伸到其中一個的嘴前,“現在努力咬住我的拳頭,然後發音。”

“啊?”被點到的男生立刻就懵了,他看着那雖然捏緊卻仍舊大大的拳頭,摸了摸自己的腮幫子,“能不能別……”

“嗯哼?”悶聲的鼻音從蕭容鼻腔裡發出,他的眸裡閃過一絲寒光,彷彿握住的不是拳頭,而是一把隨時都可能上膛的□□,若是眼前的人不從,下一秒就可能中槍。

男生心一狠,嘴一撇,拼命地張大嘴咬上了蕭容的拳頭,不自覺地就打開了牙關,“啊啊啊”的大聲發音也顯得洪亮多了。蕭容適時地收回手,雲淡風輕地將衛生紙扔在準備好的垃圾袋裡,又另外抽了幾張:“下一個。”

女生們立刻就爆發了一陣竊竊私語,有的害怕輪到自己要張大嘴,多毀形象啊;有的則是興奮不已——可以咬男神的手,這真是意外之喜!同樣狂喜的還有早就想吃豆腐的應思傑,他摩拳擦掌,看着蕭容一個男生一個男生地調|教過來,雙眼閃閃發光。

蕭容解決掉周涵之後——事實上他對同年級生也沒有絲毫手軟,周涵在咬着拳頭時叫得鬼哭狼嚎——來到了應思傑面前。應思傑表現得很嚴肅,在蕭容把拳頭伸到他嘴前的時候,他咳嗽兩聲,一口咬了上去。

在應思傑發了兩個音之後,蕭容不知爲何覺得一絲危機感一閃而過,下意識地就要收手,可早有預謀的應思傑牙關一縮,乾脆地咬上了蕭容的食指,甚至還伴隨着吮吸的動作。蕭容看着應思傑那帶着一絲情|欲的眼神,腦中轟地一聲炸開,彷彿有電流順着食指竄上心口。他強自鎮定下來,給了應思傑一個冷若冰霜的眼神,“放開。”

大庭廣衆之下,應思傑也不敢公然調|戲,只得鬆開嘴任蕭容走向下一個人。蕭容的耳朵雖被鬢髮遮住一些,卻不難發現上面泛起了些許潮紅,看得應思傑心潮盪漾。一些新生裡中毒已深的腐女們嗅到了基情的氣息,低聲嚷嚷着“好配”。單看應思傑和蕭容的外形,扔哪兒都是帥哥,但放在一起就是陽光和冰山的好基友組合。剛纔應思傑張嘴咬住蕭容手指的時候眉裡眼裡都透着股慵懶,而蕭容那向來緊繃的面容竟因爲這刺激而慌張了一瞬,這難得一見的情景讓人不由得浮想聯翩。

周涵站在近處,自然將應思傑不正常的舉動俱收入眼中,他琢磨了一下,心說這孩子該不會是個gay吧?這也實在不能怪周涵想多了,A大本就是個出gay出得很多的高校,新聞學院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搞得院裡的學生們對這種事都有高度的敏感性。

排練完畢之後,周涵騎車載應思傑回宿舍,某個向來都開車的少爺從來都沒想過要買自行車。周涵那用了四年的老車鏈輪發出有規律的鐺鐺聲,在10點多的寂靜校園裡分外明晰。周涵邊大力蹬着腳蹬子,邊開玩笑似的問應思傑:“嘿哥們兒,你該不會是對蕭容有意思吧?”

應思傑從未想過要對舍友故意隱瞞,畢竟是接下來要相處一年的人,一直憋着該多難受吶,“是啊!怎麼,有意見?”

周涵不確定應思傑的回答是不是在開玩笑,但如果應思傑是認真的話,有些事情就得先知會他一聲了,“真是的話,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你先聽哪個?”

應思傑的心猛地一跳,他一拳錘在周涵背上,弄得他差點沒踩空摔車。

“有什麼好選的,你小子早就想好要和我說什麼了吧?”

都是直覺敏銳的人,周涵也不繞彎子,“其實吧,蕭容也是個gay,不過……”

果然,同一類人之間有相互吸引的氣質。有的時候真的挺奇怪,應思傑在看見蕭容的第一秒就覺得這事有門,果然不出他所料。

“不過什麼?”

“哎,有情傷啊!”周涵長長地嘆了口氣,在清寒的夜色裡和應思傑說起了蕭容和何曉的故事。那還是去年何曉剛入學時候的事了,同樣是新生大合唱期間,何曉作爲新生班長配合蕭容的工作。兩人具體是如何培養起感情的,周涵這種去年沒參加大合唱的人也說不出個一二三,只知道自大合唱後,蕭容便選了很多何曉選的通選課,兩人的關係一度發展到要出櫃。可後來不知是爲了什麼,何曉突然和一箇中傳①的女生在一起了,據說是他先前的高中同學。自那之後,蕭容便和何曉保持一定距離,平時聯繫也只是相當正常的普通朋友模式。

“我看何曉本質上是個直男,只是差點被蕭容那妖孽給掰彎了,最後懸崖勒馬了而已。”周涵下了結論,停好自行車刷卡進樓,“我說兄弟,如果你真要追蕭容,還是先搞清楚他和何曉的事情爲好,免得一拳打錯了地方。”

應思傑笑笑,“我說,你知道了我是gay居然還不防備?不怕我晚上撲下來吃了你!”他住在周涵的上鋪,要神不知鬼不覺地躥到周涵牀上還真是容易。

周涵毫不避諱地搭上應思傑的肩,一頓擠眉弄眼,“你應大少還看得上我這種貨色?真要看得上……不如你包養我如何?”

周涵說着就要湊過來,應思傑一爪子揮開他,哼哼兩聲,“你小子想得倒美,我可是個專一的人!”

無節操二人組打打鬧鬧回到宿舍,周涵是倒頭就睡,應思傑卻在牀上思索良久。要想知道何曉到底是個什麼心態,就得從大二的人下手。還有蕭容對何曉是什麼心思……在這一點上最合適的情報人當然是許上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