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駿本來微微笑着的臉龐陡然僵住,震驚雖有,憤怒卻更多,任誰在快要相信一個人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原來對方一直在逗自己玩,都會憤怒的。
只不過胖子沒有憤怒咆哮,他僵了一會兒之後便恢復了平靜,用着好奇而怪異的目光看着蘭斯搖頭道:“我還是不明白,這說不通。”
確實說不通,不論是此刻蘭斯突然的一語驚人,還是他話語之中的內容,都說不通。藍駿已經快要相信他了,這個時候再突然說出他其實還是屬於神殿,本來就是一件說不通的事情,因爲很難想象有人會蠢到在這個時候自亂陣腳,尤其是像蘭斯這樣看似木訥實則聰慧的強者;而他話語之中的內容則更加的不通,因爲剛纔的敘事中已經講述了他近八年來的生活,那麼如今十六歲的他,自然沒有任何的可能在神殿當中生活過十年……
“說不通啊說不通,縱然你說的是真的,可是爲什麼?”藍駿有些不解的問道。
“因爲我感覺到你可以信任,所以我打算告訴你。”
“縱然我們是處於敵對的狀態?”
“呵呵,學院與神殿什麼時候成爲敵對的雙方了?”
“確實沒有,只不過你內探的身份則不同了。”藍駿語氣有些冷冷的說道。
“我說過我並不是神殿的內探,也並不是神殿的人。之所以說出來這些是我能夠感覺到,縱使說了,你也沒有任何打算殺我的意思,相反對我的故事很有興趣。剛好我也希望找一個可以信任的人傾訴一番,所以你這假假的,淡淡的殺氣便收起來吧。”蘭斯微笑着道。
藍駿有些無語的動了動鼻子,發現雖然自己實力比對方要強大,卻被對方一眼認準了心理,拿他沒什麼辦法。雖然對這個少年識人的本領暗暗警惕,卻還當真是生不出多少殺念來,相反覺得有些親切的感覺,只不過他暫時還不知道這種感覺由何而來,只是單純的憑藉着強者的直覺來判斷的。
“哼,故作姿態會害你送命的。”藍駿昂頭道:“你還是最好快點把我想聽的故事都講出來爲好。”
蘭斯笑了笑,沒有理會對方粗脖面赤的模樣,自顧自的開口道:“我確實在神殿之中修行過十年的時間,只不過造化弄人,現在在神殿裡,絕對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知道我,認識我。雖然我身懷神殿絕技,但是這個世界上,恐怕也沒人能夠知道我是如何獲得的。”
“沒有人知道?我不明白,像你這樣的人才,縱然是再如何隱藏自己,也不可能沒有人知道你。就像剛纔,別看最終是我殺死了黑暗議會的那兩個大修行者,但是事實上,若不是有那個黑暗大劍師的幫助,在那個‘永夜’幻境之中,你已然把幻境的施術者給斬殺當場了。如此恐怖的判斷力以及戰鬥意識,我不得不承認,若是你我鬥氣修爲相當的話,我不如你。所以在神殿之中沒有人認識你,這絕不可能。
要知道,我是劍聖之徒,而以你此刻高階初境的實力,戰鬥意識以及武道經驗就還要在我之上,除非是神殿之中有哪位比師尊大人還要更加強大的聖騎士在教導你,否則決不可能。但是我知道神殿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過聖騎士了……而且你的武道之風似乎也並不是學自誰的,更多的是自學。若非要說是像誰,我覺得只能說有些像現任的神殿大騎士長弗蘭克。”
蘭斯心中暗歎,果然不愧是劍聖之徒,眼力是如此的毒辣敏銳,竟然能夠從自己出招的蛛絲馬跡之中判斷出如此多的信息。他由衷的讚歎道:“嗯,你判斷的相當精準。我確實和大騎士長弗蘭克修行過許多年,不過還是那句話,神殿之中並沒有人認識我,包括大騎士長。”
“你說什麼?”藍駿雙眼一瞪,滿是不可置信,這一次連對方的誇獎也拋於了腦後。
“總而言之,便是我雖然曾經在神殿之中呆過十年,但曾經我的好友,我的導師,都不再認識我了,這樣說你明白了麼?”蘭斯微帶傷感,卻語氣平淡的說道。
他問對方是否明白,卻其實只是隨口一問,因爲事情太過離奇,胖子就算再聰明,也很難明白,所以蘭斯打算再說些什麼,卻突然發現藍駿有着一種莫名的眼光看着自己,語氣略微有些凝重,又帶着急迫的說道:“我想我可能能夠明白,你繼續說下去。”
蘭斯微微一愣,而後看到對方急切又真誠的眼睛,不由得又是一笑,他省去了更多解釋的言語。“如果你有筆,那現在便拿出來,如果沒有也沒關係,我相信以你的修爲和實力,想要記住短短的幾句話並不是難事。”
話未說完,卻發現藍駿已然從身上那寬大的白藍服飾裡掏出了一隻鵝毛筆,而後很是隨意的從精美的衣服上撕下了一塊布匹。看着蘭斯的目光,胖子大笑道:“別太驚奇,我知道隨身攜帶筆的人非常少見,尤其是像我們這樣的修行者。不過我喜歡這麼做,以前我的記性不好,卻並不愛記東西,所以總是忘事兒。尤其是忘掉過許多對我來說重要的事情,想要回憶也回憶不起。所以雖然現在修爲高了,記性好了,但是卻希望多記些東西,以後能看看。”
蘭斯並不明白對方這樣的天才爲何曾經還會有記性不好的時候,也不明白這個胖子明明是在笑,卻爲何在說這話的時候有着一股淡淡的悲傷之感,但是他卻感覺到很親切,所以更加確定了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達爾森-緹澤,帝國大學士,爲三朝元老,於帝國曆一零一七年冬季病逝。”蘭斯突然開口說道。
藍駿雖然不解爲何這個時候要提及與此事不相關的帝國大學士,卻還是提筆開始記錄。而蘭斯並沒有停頓,繼續道:“南部神殿紅衣大主教,與一零一八年夏日戰勝併成功斬殺了潛伏到大陸內部的獸人大薩滿。”
胖子接着動筆……
“學院精英鉑爾曼於帝國曆一零一七年秋天失蹤於魔獸森林深處。”
藍駿越寫越快,眼睛卻越來越亮,因爲他發現自己似乎抓住了些什麼,這也正是自己相信這個少年,並且願意聽他故事的原因。
蘭斯沒有停,他繼續說道:“魔法師公會超級天才,鎧洛-賽特,於一零一七年的三大聖地精英戰之中,戰勝了學院精英費德路---”
“等等,停一下,停一下!”蘭斯還待再說,卻被胖子出聲打斷。
藍駿停下了手中的筆,擡起頭來,眼神極其的明亮。帶着些許震驚,些許期待,以及一些難以察覺的激動。“剛纔我光顧着記,沒有仔細去想你說的話中的含義。所以讓你多說了很多,其實我平時反應並沒有這麼慢的,只不過你剛纔說的話讓我想起了某些事情,所以反應的稍微慢了些。”
“哦?”蘭斯有些詫異於對方竟然會因爲自己的幾句話有感而發,不由得笑了笑:“那麼你現在理解了麼?”
“嗯,現在我懂了,所以你不必再多說下去了,這麼幾條,已經足以。剛纔我還在想,你這個小子又在耍什麼花招,說些沒有用的東西出來,現在才突然注意到,原來這些事件上的時間,都大有問題……我實在是沒有想到,你用來證明自己的方式,竟然是預言!具體到某個時段的某件事上,這樣的能力,神殿的教宗沒有,獸族的先知也絕對沒有……”胖子緊緊盯着蘭斯,意味莫名。
正如他所說,蘭斯敘述的那些事件,其實都是非常簡單平淡的幾件事,無論是帝國學士的生老病死,還是三大聖地成員的修行戰鬥,都只不過是歷史之中很小的一件事情而已。然而卻因爲蘭斯所說的時間,讓所有的事情都變得不簡單起來。因爲今天,是帝國曆一零一六年的十一月二十六號,也就是說,蘭斯所說的那些事情,統統都是未來還不曾發生之事。這也是爲何藍駿露出那樣莫名錶情的原因。
“預測未來,那是神靈的能力,我能知道這些,只不過是運氣好,亦或者是運氣不好罷了。”蘭斯淡淡的道。
“運氣好,或者是不好……”藍駿有所感的輕唸了幾句,然後點頭道:“好,說的好,那麼你在神殿之中的過往?”
“你,相信重生麼?”蘭斯盯着胖子的雙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