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還在靜靜的漂着,打溼了花園裡的地面,園內照明燈氤氳的黃光裡,有蕭疏的影子在跳躍……
沒有細心品位撲面而來那帶着花草芬芳的微香,少年的注意只是全然放在了身邊的少女身上。
少女已經止住了哭泣,聽到蘭斯認真的安慰話語,她忍不住開心的輕輕笑了笑,如同春天裡盛開的花兒一樣說不出的美麗……
看到美麗的人兒不再落淚,蘭斯稍稍心安。“你可以把心中的不痛快說出來,我雖然不是很會安慰人,但是我可以當一個忠實的聽衆。”蘭斯望着艾嘉琳的眼睛真誠的說道。
“……人生總有一些不如意不是麼?”艾嘉琳無奈的說道,她軟軟糯糯的聲音卻帶着一絲困苦。“小時候的我可以無憂無慮的嬉戲,長大卻要面對很多的不喜歡與不中意,有什麼辦法呢?生活在這樣的家庭,有時候妥協是必然的,拋開表面的光鮮,何嘗不如一隻提線木偶般呢……”
少女說着,又擡頭望了望眼身旁坐着,滿臉關切的少年。“倒是蘭斯你……我能感覺到你對武道一途的真誠,不像我一樣,你有明確的目標,有偉大的理想,沒有那麼多的牽絆繞着你……可以去追求一直嚮往的,去付出全部。好像像你一樣的活着呀……”
蘭斯定定的看着這張絕美的側臉,這纔是真實的她呀,眼前的女孩是如此的無助,秋月一樣眼窩裡滿是令人心碎的可憐,全然沒有了平日裡的自信與驕傲,這是少女第一次剝開堅強的外殼展露心事。這樣的艾嘉琳讓人心痛到窒息呀。
少女搖了搖頭道:“讓你見笑了呢……說了些不着邊際的話,你一定覺得這是嬌小姐的無病呻吟吧,確實,太不知足了呀……”艾嘉琳輕輕蕩了蕩雙腳,喃喃出聲。隨着鵝頸彎下,柔順的青絲灑落,遮住了整個臉頰,彷彿躲在太陽的陰影裡,要眯住眼睛才能看清,才能捕捉到這隱藏着的美麗剪影……
“我都懂呀,那是自由呀……怎麼能算不知足呢,誰又能忘卻小時候那純真的夢想呢……”蘭斯輕聲說道。
他看着少女,眼神溫和:“所以還要加油哦,在魔法的道路上走的更遠吧,那時候就沒什麼能束縛你的了。”蘭斯說着,輕蹲在了少女面前,伸出了手:“但願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哦。”
蘭斯的那句話彷彿說道了艾嘉琳的心坎之上,‘誰又能忘卻小時候的夢想……’她低語了幾聲,品位着少年的話語。
正如蘭斯所說,雖然人總是要長大,總是要去面對很多的無奈,艾嘉琳心中的苦惱卻從未有人理解,她也未敢與人述說。在這個雨夜,因爲心中哀傷難忍,又突然在最無助的時刻出現了一位平日裡便曉其真誠的友人,頓時忍不住宣泄了一番。過後又有些擔心,不知道對方是否會認爲這是自己太過嬌柔做作……卻沒想到眼前的少年彷彿對於她的煩惱全然瞭解,最後雖然笨拙,但是誠摯的話語,望自己眼中永遠只有笑容,更是讓她心頭不受控制的蕩了蕩。
少女擡頭展顏一笑,笑顏如花……那一剎,卻彷彿周遭的燈光都黯淡下來,少女重新綻放的笑顏讓整個世界暫停在了這一刻,神爲之奪。帶着驚喜與未消去的淚痕,最是那一擡頭的溫柔,如彩虹般絢麗夢幻。
蘭斯失神的望着,彷彿最虔誠的信徒看見了聖物。少女的臉逐漸升溫……終於忍不住側過臉去。“咦,雨很小了,那我們走吧!”卻是提起裙襬快步拋開,沒走幾步便快的跳了起來,臉頰燒的通紅,眉眼裡的歡快確實藏不住。
少年收回僵直的手臂,長身而立,溫潤一笑,便快步追上去……
……
……
元帥府……縱然是在書房之中,滿屋的書香之氣也掩蓋不住肅然之氣。究其原因便是坐在書桌旁的那位老者,雖然他的身軀已近老邁,然而眼神中的威嚴卻似乎更甚當年……
本來怒氣衝衝前來訴狀的年輕人,說道一半之時看到眼前的畫面也不禁心中揣揣,卻還是硬着頭皮接着說了下去。
“父親大人,沃金德這難道是想出爾反爾?她女兒不僅不同意婚事,還扇了我一個耳光!”
說話之人便是先前在鬱金香酒館中的少年軍官盧迪,而眼前的這位老者,既然被其稱爲父親。自然便是帝國軍神,元帥大人巴里克了。
只是此刻元帥大人的情緒似乎非常糟糕,他看着自己的兒子在那裡唾沫飛濺,先是憤怒,而後是失望……
“你抓了對方的手,還強行想要擁抱住她?”巴里克寒聲問道。
“呃,是……是的父親……”盧迪看着巴里克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他趕緊說道:“可是對方實在是太不給我面子了,都已經將話題挑明卻------”
“住嘴!”盧迪的話語還沒說完便被冷漠至極的聲音打斷。“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從小我都是怎麼教你的!”
“我……”看着巴里克突然發怒,盧迪頓時不敢再做言語。
“哼,你的禮貌,紳士風度都到哪兒去了,你今天的行爲與那些仗勢欺人的二世祖又有什麼分別!”
“可是……可是我們不是向沃金德商會提出了聯姻麼……”盧迪低聲道。
“這個意願是你求我,我才拉下臉向沃金德提議了此事,但是提出是一回事,人家答應又是另一回事。”
“他們憑什麼不答應,在生意上不是還有很多需要仰仗我們家族!”
巴里克搖了搖頭,看着眼前自己的小兒子,帶着些許失望。“你大哥爲國效力,戰死沙場;二哥也在西海岸的防衛戰中失去了一條腿,從此不能再戰;你姐姐參加志願軍前往了西大陸幫助高等精靈重建戰後家園。他們每個人都是偉大的。唯有你……”
老元帥嘆了口氣,接着道:“現在在我身邊的便只有你了,可能這幾年有些把你寵壞了。且不談我和沃金德也是有着多年的交情。我只問你,什麼時候我巴里克的孩子,竟然要做出這等無理之事了?因爲沃金德商會需要我們的幫助,你就想要強行逼迫對方把女兒嫁給你?”
聽到父親深深失望的語氣盧迪也冷靜了不少,他低下了頭不再言語。
“我的位置遲早是有人要接替的,你目前這個樣子,讓我怎麼放心把擔子交給你?”
“父親教訓的是,孩兒知錯了……”盧迪神情有些嚴肅。他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那些二世祖,只是畢竟還年輕,這些年父親對於自己的管教並不如以往那般嚴厲苛刻,再加上作爲軍神之子的身份讓他有些年少輕狂,但好在本性卻是不壞的,巴里克雖不嚴厲但卻透着失望與疲憊的話語讓他很快清醒了過來。
“嗯,沃金德之女艾嘉琳我也有所瞭解,是個很聰穎的女孩子。但是沃金德已經向我遞了話,說女兒並不想着急嫁,言下之意已經非常清楚。在這件事情上我不會給你任何幫助,若是想要獲得她的歡心你便自己去爭取,知道了麼!”巴里克淡淡的說道。
“是,孩兒遵命。”盧迪躬身應承。
……
……
夜晚的細雨還在緩緩的飄着,雖然已經越來越小卻不知爲何沒有徹底停歇的意思。但這並沒有給帝都夜晚繁榮的街道帶來絲毫的影響。接連多日悶熱的夏夜在今晚終於迎來了清涼,所以此時閒逛着的人們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較之往日還有所增多。
從花園中跑了出來,看着眼前的美景,少女開心的張開雙手,歡快的轉了幾圈,彷彿想要把眼前的美麗皆盡抱於懷中。
少年走上前去,輕聲笑道:“要雨中漫步嗎,可惜我並沒有帶傘。”
少女回過神來,看着蘭斯早已溼漉漉的頭髮和衣服不禁訝然。“怎麼原來你並不是散步逛到園中的嗎?”
蘭斯搖了搖頭道:“不是的,我很少散步。。。也沒有想到今晚會下雨。”
少女聽出了他話語中的問題,問道:“下起了雨卻沒有趕緊回家,而是不緊不慢的在園中漫步,難道你也有心事嗎?”
“呵呵,心事談不上,只是剛纔我在想一些問題。”
“那現在想明白了嗎?剛纔光顧着讓你安慰我了,你有什麼問題也可以和我說說的啊。”
“沒事,現在已經想明白了。”蘭斯笑着回答。
“嗯,那就好。那走吧,我們一起逛逛?”
“好啊,可是我並沒有帶傘。”
“噗嗤。”聽到繞了半天話題又回到了最開始,艾嘉琳忍不住笑了笑。
俊男靚女漫步街頭本來就容易招人目光,更何況此時的少男少女衣衫微溼,卻仿若不自知,漫步於街頭,將跑過來‘好心’推銷雨傘的商家無視於身後。。。
“蘭斯……”艾嘉琳看着身旁走着的少年輕聲喚道。
“嗯。”少年溫和迴應。
“今天……今天真的謝謝你,我現在好多啦。”
“這是我的榮幸。”蘭斯向着艾嘉琳行了一個騎士禮以顯紳士。雖然他此刻心智再次堅定,但奈何頭髮溼亂,衣衫也略有不整,配合上莊重的禮節卻是略顯滑稽。
少女看着他的樣子又是忍不住的笑了笑,雖然蘭斯並不是很會說話,但卻無比真誠。在雨夜之中,能夠了解自己,再一塊兒漫步於夜色的街頭,讓艾嘉琳心中生出了一些某名的感覺。
避開蘭斯盯着自己看着的眼神,艾嘉琳突然說出了一句不着邊際的話。“明日便又要開始修行了吧。”
“嗯,是啊。”蘭斯點了點頭。“月考覈就要來了。”
“你們武系的月考覈麼,我知道呢。然後便要開始藏書閣之戰了吧。”艾嘉琳望着蘭斯輕聲道。“我們魔法部在藏書閣之戰那天並沒有事情。”雖然沒有言明,但是看着蘭斯的眼神彷彿在告訴他。‘我會在那天看着你的哦。’
蘭斯雖然未經情場卻並不愚鈍,看着少女有些期待的眼神,縱然是平時不喜張揚的他,此刻也終於開口道:“嗯,藏書閣之戰那一天,我一定會奪取冠軍。”語氣之中帶着堅定的信心與肯定,卻沒有絲毫的猖狂之感。
艾嘉琳的美目微瞪,雖然接觸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她卻瞭解蘭斯的爲人,沒有把握的事情絕對不會去說的……
沒有哪個少女是不喜歡高大英俊的‘騎士’的,縱然是艾嘉琳也不例外。她看着蘭斯輕聲道:“嗯,那一天,我在臺下看着你奪取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