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海棠陷入了兩難之中。
她不知道該作何選擇，但是沉默，本身就代表着她的選擇。
朱無視忽然嘆息一聲，道：“海棠，你先去外面等我吧，我有一些私事想要和閣主商量。”
“是，義父。”上官海棠如蒙大赦，立刻走出了房間。
等上官海棠走後，朱無視突然對趙昊深鞠一躬，道：“多謝閣主提點。”
有些話，他不是不想問，而是時機不成熟，根本說不出口。
趙昊開口挑明這件事情，讓他也提前有了一個心理準備。
朱無視在側，可是上官海棠依然遲疑，這說明什麼？
說明即便是面對朱無視，上官海棠依然沒有做出偏向朱無視的決定。
若是朱無視不在她身邊呢？上官海棠做作何選擇。
從前的朱無視不知道，但是今天，他已經知道了。
還是那句話，沉默，本身就代表着一種選擇。
“神侯，你知道問題出自哪裡嗎？”趙昊道。
“請閣主指教。”朱無視誠懇道。
人心是最難算計的，朱無視再自負，也不會認爲自己能夠完全猜出別人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但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朱無視已經入局，而趙昊卻還在局外。
這方面，趙昊的確是比朱無視看的清楚。
“因爲你表現的太過了。”趙昊直指要害。
朱無視皺眉。
“神侯，你平日裡給天地玄三大密探灌輸的全都是忠君愛國的觀念，爲國家鞠躬盡瘁，爲皇帝死而後已。在他們心目中，你就是這樣一個人。漫長的生活，你的形象在他們心目中已經定型，而你給他們灌輸的觀念，也都已經生根發芽，成長爲參天大樹。到時候，你若是言行不一，他們會覺得你在欺騙他們，而且早就另有所圖。再大的恩情，也大不過‘欺騙’二字的。”趙昊道。
對大多數人來說，未必能夠記清楚某個人曾經怎樣幫過自己，可是他若是欺騙過你、害過你，卻是很難忘記的。
天地玄三大密探也只是這種普通人而已。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朱無視再次躬身。
他的內心中未必就覺得天地玄三大密探是什麼不可或缺的人物，但是無可否認的是，這三大密探是他這十幾年來最大的成就。
若是不到萬不得已，朱無視並不想對他們動手。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朱無視再如何梟雄心性，也並非鐵石心腸。
“不知閣主何以教我？”朱無視請教道。
這一次來琅琊閣，他本就是來請教趙昊的，並不覺得有什麼掉價。
天下人都知道，琅琊閣閣主，天下謫仙人，只要你付得起價錢，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而至今爲止，但凡是請教琅琊閣閣主的問題，還沒有他不知道的。
“孟子曾經對齊宣王說過一句話：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神侯是聰明人，應當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趙昊道。
“這些年，聖上越發倚重曹正淳，對護龍山莊多有打壓，對本侯更是頗多忌憚。朝野上下，真正的正義之士確實都在爲本侯鳴不平。天涯、一刀和海棠也有這個心思，只是一直以來，確實如閣主所言，我表現的太過了。”朱無視苦笑道。
當段天涯和歸海一刀表露出對皇上的敵意時，朱無視選擇的是嚴加斥責。
地字第一號密探歸海一刀曾經這樣問過朱無視：若是有一天皇上下令讓你殺掉我們，你會不會下手。
朱無視的回答是：會。
典型的用力過猛，演技好到以假亂真，讓別人不信都不行。
連他自己都是這樣的態度，還能指望他的手下會對皇帝有什麼不滿嗎？
從前朱無視忽視了這一點，經過了趙昊提醒，朱無視才發現，這其中其實有很多可以利用的地方。
“曹正淳再如何跋扈，他終究是一個太監，對皇帝的威脅有限。而且東廠直屬皇上統領，一切的行動都是在皇上的眼皮底下，說穿了，曹正淳就是皇上養的一條狗。而神侯你可不一樣，曹正淳權傾朝野，了不起就是一個九千歲。你若是權傾朝野，那就不是九千歲的問題了。宗室和宦官，兩害相權取其輕，任何一個智商正常的皇帝都會選擇宦官。”趙昊道。
朱無視並沒有辯解說自己對皇位完全不感興趣，是真正的純臣。這些話騙別人可以，想要騙琅琊閣閣主，那是貽笑大方，自取其辱。
“說起來，皇上這些年之所以疏遠我，大致時間差不多就是從琅琊山歸去之後。”朱無視緩緩道。
“我的確是對皇上建議要對你多加提防，因爲你的威脅遠比曹正淳要大得多。不過就算是我不說，該做的皇上也一樣會做。神侯，你這個侄兒比你想象的要聰明許多。”趙昊道。
世人都道皇帝昏庸，寵信奸佞，無視忠良，可真正能夠看清楚局勢的又有幾人。
滿朝文武，除了東廠的人就是神侯的人，作爲九五至尊，皇帝的親信反倒是最少的。
對皇帝來說，最重要的不是賢能，而是忠心。
前有狼，後有虎，當今聖上的位子，做的實在是算不上安穩，所以他必須驅虎吞狼，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護龍山莊和東廠之間的平衡。
實事求是的說，作爲一個年輕人，當今聖上這方面做的還是不錯的，面對朱無視和曹正淳，他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算是難能可貴了。
只是可惜，他面對的對手，無論是心機還是實力，都遠遠超出他的想象。
“閣主，你應該知道，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的小聰明都不值一提。”朱無視道。
他確實有資格不將皇帝放在眼裡，因爲他手中的牌，遠比世人想象的要多。
只是，現如今的朱無視，還算不得擁有絕對的實力。
否則，他今日不會來琅琊閣。
“驕兵必敗，神侯謹記。你今日的來意我也清楚，黃字第一號密探，我倒是真有一個合適的人選推薦給神侯。”趙昊悠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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